“每個人都會有秘密,那是他們隱藏起來的另一麵。”
“你無法知曉站在你麵前的鄰家溫柔小哥,暗地裡是否是嗜血的吃人魔;街上擦肩而過的知心大姐姐,是否做著器官買賣的非法生意;看上去勤勞儉樸的阿婆阿公,又是否是大隱於市的在逃毒梟……”
“那小醜的秘密又是什麼呢?”
“您最好祈禱自己從未知曉。”
“否則的話,很遺憾您即將成為可悲的小醜,會永遠死守這個秘密。”
吳亡耳邊回蕩著竊竊私語。
不像直視淵神印記那般的惡魔囈語無法聽清真實內容,而是像睡眼朦朧之際有人附身在自己耳邊輕語。
每個字都能清晰聽見,但又有些讓人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他皺了皺眉頭緩緩睜開雙眼。
“嘶……這他媽給我乾哪兒來了?這還是國內嗎?”
眼前的場景遠遠超出自己的預料。
本以為是危機四伏的鏡中世界。
卻不料看見的卻是溫暖的陽光從窗邊斜射進來,照得吳亡感到有些刺眼。
砰——
一本粗糙的書籍從遠處飛來,重重地打中吳亡的額頭。
“喂!這是讓你睡覺的地方嗎?”
“學不進去就滾到外麵站著!”
“媽的,真不知道學校怎麼會收你這種怪胎進來。”
不遠處的謾罵聲和淤青帶來的痛感讓他回過神來。
這是一所學校?
吳亡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發現無論是建築還是其他人的穿衣風格都並非現代所有。
甚至也不是華夏東方的環境。
有點兒像是十九世紀初的西方國家。
至於語言上,說的似乎也是外文。
隻不過因為靈災遊戲副本的特殊性,此時的語言會讓玩家們默認能夠聽懂其含義。
除非有人說話是對於副本中其他生物而言也是晦澀難懂。
否則正常交流是不會產生障礙的。
“老師,說不定她是睜開眼的呢,隻是被臉上的毛遮住了看不到眼睛哈哈哈!”
“這不是睡覺都不用蓋被子了嗎?畢竟永遠都有毛毯蓋身上啊!”
吳亡木訥地站起身來。
在老師和嗬斥以及同學的譏諷下走出門外。
打算認真觀察一下具體的情況。
剛準備出門。
便迎麵撞上了一個身著正裝的男人。
他走進來,自己麵前原本謾罵聲不斷的老師立馬停止了輸出。
恭敬地說道:“維斯校長早上好,您來此有何貴乾呢?”
被稱為維斯校長的人微笑著點頭回應。
隨後朝同學們說道:“明天的校園舞會上,我很期待各位的盛裝出席。”
“此次前來是找一下樂佩同學。”
“麻煩您跟我出來一下好嗎?”
說罷,他將目光看向了吳亡。
這讓吳亡一愣。
不是哥們,你等會兒!
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兒聽過啊!
如果不是迪士尼的某位金發公主,那就隻能是自己在馬戲團看見過的【長發樂佩】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吳亡抬起手在自己臉上摸了摸。
絨毛細膩的觸感讓他心頭一怔。
再看了看自己的手背。
上麵果然裹著厚厚的棕色毛發。
刹那間,馬戲團裡看見樂佩時。
對方那如同毛球般的形象浮現在腦海中。
我成樂佩了?
跟著維斯校長來到門外。
在關上教室大門的瞬間。
對方臉上那紳士的笑容立馬蕩然無存。
隻剩下厭惡和嫌棄。
冷漠地開口道:“你,待會兒寫張請假條,明天的校園舞會不準來!”
“為什麼?”吳亡皺眉不解。
這番疑惑迎來的隻有維斯校長譏諷的嘲笑。
“哈哈哈哈!還為什麼?你覺得自己能找到舞伴?哪個男人能看得上你這怪胎?”
伸出雙手猛地一把按住吳亡的雙肩。
一個成年男人的力量自然是令樂佩這副瘦小的身軀無法反抗。
對方的表情也變得猙獰起來。
惡狠狠地威脅道:“而且明天的校園舞會是咱們市裡最優秀的三所學校聯合舉辦。”
“讓你這樣的怪胎參加,彆人會怎麼看我們學校?我的麵子往哪兒擱?”
“知不知道為了讓你進學校讀書,你爹媽比其他人多付了多少錢?”
“再給我惹麻煩,老子寧願不要這錢也得讓你滾蛋!”
啪——
說罷,維斯校長重重地甩開吳亡。
朝著走廊儘頭遠去。
中途還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手帕,不停地擦拭著剛才情緒激動下觸碰到吳亡肩膀的手。
就好像那是什麼很肮臟的東西一樣。
擦拭完後,直接將手帕朝路邊丟掉。
惡意,深深的惡意。
從吳亡睜開眼到現在不過幾分鐘。
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向他展示出極度的厭惡和排斥。
這些惡意毫不掩飾的施加在這位十幾歲的少女身上。
吳亡從周圍同學的外貌上能夠大致推測出班級的平均年齡。
看來這位患有返祖現象的長毛姑娘。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被大眾所排擠,被孤立並且遭受各種暴力。
確實挺慘的。
但為什麼【哭泣小醜的鏡子】中會是她的形象?
想到這裡,吳亡打算再觀察一下。
卻不料邁開腿的瞬間。
直接就是眼前一黑。
視覺、聽覺、味覺、嗅覺乃至知覺在內的五感頓失。
整個人好似正在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中開始下墜,永遠不會真正意義上落到底部摔死。
但也沒辦法阻止下墜或者爬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
耳邊再次響起嫌棄的埋怨聲——
“滾蛋!你這種家夥也配來我們這裡工作?”
“爬回去找媽媽要奶喝吧!小老鼠!”
“我感覺我家的狗都比他大哈哈哈!”
“……”
又是像剛才從教室中醒來那樣。
吳亡重新感受到周圍的環境。
這一次是在某個熱鬨喧嘩的大廳內。
周圍富麗堂皇,裝修精美得好似宮殿那般耀眼。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一切都過於高大了。
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好似馬戲團中的巨人艾倫那般具有壓迫感;自己麵前的大廳櫃台好似一堵無法逾越的城牆;就連身後的門扉也像是古代需要用攻城錘撞開的城門。
致使他不得不仰著頭掃視這一切。
並且立馬反應了過來——
“不是環境變大了,而是我變矮了?”
果不其然,當吳亡審視自身時。
赫然發現自己成為了一個比正常侏儒還要矮上幾分的侏儒。
基本上隻比正常人的膝蓋高上一點點。
他立馬就想到了馬戲團的魔術師——劉嫌。
身上穿著不合適的西裝,拎著半個自己高的公文包。
像是孩童穿著家裡大人的衣服一樣滑稽可笑。
就連腳下的鞋子都是被鋸斷了一截後縫縫補補改小的“特製款”。
砰——
旁邊有個男人走過,狠狠地和吳亡撞到了一起。
對方的身材哪怕是和正常人相比也算得上高大魁梧,更何況是和吳亡現在的侏儒形象對比。
這一下直接將吳亡撞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那男人卻率先開口埋怨道:“誰他媽把行李箱放路中間了?”
“小王八蛋,你把老子褲子蹭臟了知道嗎?”
“還不快滾蛋!這裡是你能待的地方嗎?”
一邊說著,一邊還抬手作打。
吳亡為了搞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
也隻能先撿起公文包推門而出。
站在繁華的街道上,車水馬龍呼嘯而過。
此時的自己就好似誤入了格列佛遊記中的大人國那般。
與這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咕~”
就在此時,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看起來這位侏儒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
打開公文包翻找了一下。
其中全部都是從報紙上裁剪下來的工作崗位應聘內容。
除此之外,還有一塊懷表和病曆單。
打開懷表,其中是一男一女的合影。
男的明顯是劉嫌本人,現在看上去二十來歲的樣子。
女的看上去年齡比他大上許多,臉上的皺紋看上去已經至少五十歲出頭了。
兩人容貌間有些許相似之處。
吳亡認為這應該是劉嫌的母親。
畢竟這種年齡差也不太可能是姐弟。
病曆單上也是一個女人的名字,多半就是劉嫌母親的單子。
其內容顯示她各方麵身體機能都極其衰弱。
有低血糖、腹瀉、嘔吐、心功能降低、心率減慢以及貧血等各種問題。
然而,看似嚇人。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極其容易得到解決的情況。
“長期營養不良麼……”
吳亡喃喃自語道。
從自己身上的裝扮以及饑餓狀態來看。
劉嫌的家境似乎並不太好。
懷表合影裡又沒有其他人,證明他多半是個單親家庭,沒有父親。
而現在母親年老體衰再加上長期營養不良患病。
多半也快要或者說已經臥床不起了。
所以,劉嫌這才拚命的尋找各種各樣的工作。
試圖賺到錢讓母親能夠吃上飽飯,減輕長期營養不良的狀態。
可笑的是,因為他這侏儒身材。
無論去什麼地方都不招人待見。
看一看路邊的車水馬龍,竟然還是以馬車為主要交通工具。
他推算這多半和剛才長毛樂佩處於同一個時代。
在十九世紀初期的西方國家。
受限於時代的醫學常識普及問題。
像劉嫌這種侏儒彆說得到正常對待。
沒有被當作遭受詛咒的惡魔,然後抓起來燒死就已經算是萬幸了。
難怪剛才樓房裡那些西裝革履的家夥如此厭惡和嫌棄自己。
在他們眼中,侏儒和怪物基本上也算得上劃了等號。
不出吳亡所料的話。
在這種時代背景下,劉嫌想要找到一份正常工作吃上飽飯。
簡直難如登天。
這樣下去的話,他自己的生活狀態另說,家中的病患母親估計是活不長了。
“唉……”
重重地歎了口氣。
吳亡再一次失去了意識。
在這【哭泣小醜的鏡子】中。
他開始經曆一位又一位馬戲團怪胎的生活——
生得一臉橫肉外貌凶狠,卻唱起歌來如同百靈鳥般動人的杜鵑。
在那個女人地位本就低下的時代,還長得如此怪異甚至滿臉絡腮胡。
她根本不敢外出走動示人。
躲藏在某個暗無天日的染料廠內從事低賤的體力勞動。
就連外出吃飯也得戴上口罩用飯盒裝回家吃;
皮膚慘白到如同刷上油漆能夠反光的林靈靈。
她更是被鄉鎮內的居民認為是女巫的邪惡造物。
從出生開始就被烙印上【帶來災難的白色怪物】這種名號。
直到一次旱災過後。
鄉鎮上顆粒無收。
他們將這天災認為是林靈靈帶來的詛咒。
意圖將她燒死祭天。
活生生將這位不足二十歲的姑娘逼進了深山之中藏起來。
成為“白色野人”與世隔絕;
身高數米看上去力大無窮的巨人艾倫。
吳亡體驗其人生的時候,他被數不清地帶子捆綁束縛起來。
限製在一個必須要彎下腰才能勉強站立的空間中。
每日都有戴著古怪麵具的醫生進來將他拖走。
完全沒有麻醉劑的情況下。
在艾倫身上做著各種實驗。
據說是試圖用他的血肉去創造出一個巨人的軍隊。
來為此地的領主開疆擴土。
他身處的時代,顯然要比其他人更早,也更加荒謬。
因為領主是打算用煉金術來創造軍隊。
為此,困了艾倫數年,將其身軀搗騰得千瘡百孔。
臨近瀕死之際。
他被馬戲團的小醜救走。
是的!吳亡在不停的體驗下。
總算是發現小醜的存在了!
最後更是發現,馬戲團內幾乎每一個相貌特征各異的奇葩演員。
在他們悲慘的人生的結尾。
迎來的都是一位麵帶笑容的小醜。
向他們發出了加入馬戲團的邀請函。
“讓我帶你們去一個不會遭受偏見的世界吧。”
“在那裡,你們的異常隻會引來觀眾們的驚呼,而非冷嘲熱諷的辱罵;”
“在那裡,所有的同伴都是世人眼中的怪物,你們抱團取暖萬眾一心;”
“在那裡,你們會贏得所有人的喝彩,為觀眾們帶來發自內心的笑容!”
“陽光馬戲團——為這個可悲的世界帶來陽光和希望!”
看著邀請函中的內容。
吳亡陷入了沉思。
他將馬戲團內所有奇葩演員的秘密都了解完了。
越是如此,越是小醜的秘密感到好奇。
正因為這個馬戲團內所有演員都外貌奇特惹人注意。
那小醜這個看似正常的存在。
便成為了最不正常的人。
無論是日記中的李雷,還是茉莉本人。
他們光從外貌上應該都沒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吧?
起碼在404公寓內吳亡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人。
畢竟這樣的人本來就很少。
既然如此,正常人又憑什麼被邀請進入這個馬戲團呢?
雖然說其他演員的邀請函都是小醜發放的。
但小醜本人的邀請函呢?
多半就是那位團長親自發放的吧!
他在一眾世人眼中的怪胎中,邀請了一位“世人”進來。
總得是有什麼理由的吧。
“一個滿載怪胎的馬戲團,在全球各地巡演。”
“如果它存在的時代跨度真的如此之大。”
“那在很多年的時間裡,它都會遭受世人的抵製吧?”
吳亡此時感覺自己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轉。
將剛才得到的信息全部整合起來。
拚湊出一個現階段能夠看見的真相。
“一切和大眾不同的奇葩都會被視為怪胎。”
“而怪胎總有一天會被世人的偏見殺死。”
“所以,想要吸引這些世人,這些所謂的‘大多數人’認可馬戲團的話。”
“就需要一個能夠完美模仿,並且不會被世人排斥的家夥來引導觀眾進入馬戲團。”
“小醜,扮演的就是這樣一個角色!”
“因為他本身就是正常人!”
吳亡眼中的迷茫漸行漸遠。
剩下的全是對真相的排列。
猛地抬起頭來。
站在遼闊到完全無法看見邊界的荒野上。
對著麵前輕聲說道:“你們的秘密,應該和保護馬戲團有關吧。”
“你們是馬戲團的盔甲,也是尖刀。”
“浮誇的小醜服是完美的迷彩,你們是替馬戲團隱藏怪胎的偽裝。”
“我說得,可有錯誤之處?”
嗚嗚嗚——
嗚嗚嗚——
頃刻間,原本空無一人的荒野開始回蕩出哭泣的聲音。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一抹五彩繽紛到滑稽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
臉上同樣掛著哭泣的妝扮,嘴角卻揚起古怪的笑容。
她的相貌,吳亡可不會忘記。
畢竟現在307號房間的冰箱裡也有一張完全相同的麵容。
她是404公寓原住戶——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