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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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春夏交替之際,奴仆們才掃完的青石磚上很快便又落下薄薄一層粉色花瓣。

謝晚凝領著堂妹回了自己的蒹霞院。

劉氏出身商賈,當年嫁入謝家,是當時身為侯府嫡出二公子的謝書自己看中了,央求母親下聘求娶的。

兩人家世不匹配,又是自己私下相識,京中一些碎嘴子,便傳出了些不堪的話。

許是也入過謝茹瑜的耳,叫她自懂事起就有些敏感要強,不但跟家中姐妹如此,在外頭更是不好欺負,一張利嘴從不肯饒人。

謝晚凝雖大她一歲,卻也不是一昧忍讓的性子,所以這些年來,姐妹倆遇見便是針尖對麥芒,極少心平氣和說過話。

這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氣氛沉默的有些尷尬。

到了蒹霞院,謝晚凝主動伸手拉著她進了自己的閨房,謝茹瑜麵色僵硬,卻沒有反抗,乖乖被牽著走。

梳妝台上擺著一隻錦盒,上頭刻有京城最有名的珠寶閣的標識,平日裡瞧慣了的東西,這會兒謝晚凝卻瞧的微微一愣。

不待多想,她拿起錦盒伸手打開,自裡頭取出一支牡丹雕花玉鐲,遞了過去“諾,給你的生辰禮。”

“……”謝茹瑜沉默接過,低頭去看。

玉鐲材質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成色通透,毫無雜質,品相絕佳,就連片片花瓣都透著瑩潤之感,樣式極為好看,很適合小姑娘戴。

姑娘家沒有不愛俏的,東西一拿到手裡,就喜歡的不得了。

再抬頭時,麵上有著歡喜“是何時定下的?”

珠寶閣作為京城最大的首飾店,裡頭幾個師傅都是雕刻大師,心靈手巧,雕刻的花樣也彆出心裁,引得京中貴女貴婦們皆趨之若鶩,供不應求。

聽說後台也很硬,一些不願意久等的貴人想用權勢插隊都行不通,想要得到珠寶閣定製的首飾,光有銀錢還不夠,還得要有足夠的時間等。

她阿娘也給她定了支簪子,都一年多了,依舊未製成。

見一向毒舌不好惹的堂妹歡喜成這樣,謝晚凝有些好笑,忍不住調侃道“妹妹喜歡就行,也算是姐姐我感謝你的維護之情。”

這是劉氏方才說的話。

聞言,謝茹瑜麵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很快又憤憤道“我早就說陸子宴不是個好東西,日日冷著張臉,也就你喜歡巴巴圍著他轉,沒有半點姑娘家該有的氣性……”

言至此處,她微微一頓,抬眼小心看了過來,“我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

“我知道,”謝晚凝拉著她坐下,道“你說的不錯,先前的我在陸子宴麵前確實沒有半點脾氣,軟的跟個麵人兒似得,實在容易叫人拿捏。”

若不是她的不爭不搶成了習慣,夢中又怎麼會被一個小小的劉曼柔登堂入室欺辱。

話說回來,她這個堂妹的確跟陸子宴一直不對付,每每遇上了都是鼻孔朝天,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轉頭就走。

……該不會是見不得她在陸子宴麵前放低身段圍著他轉的樣子吧?

謝茹瑜不知道堂姐在想什麼。

她就不是個會說軟和話的人,原本還在打腹稿,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勸慰自家堂姐,卻見她竟跟轉性了般,大鬆口氣道“你能想通就再好不過了。”

謝晚凝忍俊不禁,提醒道“以後不許你呀你的,我長你一歲,叫晚晚姐。”

“……”謝茹瑜張了張嘴,極其生硬的喊了聲姐,給謝晚凝聽的眉開眼笑,抬手摸了摸她頭上的小揪揪。

在夢中,這個小堂妹來陸家小住時,就是這麼喚她的,現在提前了差不多一年。

正要說些什麼,謝茹瑜又道“晚晚姐,你不要因為跟他退親而傷心。”

謝晚凝輕輕點頭,應她“好,不傷心。”

“我同你說,”謝茹瑜語氣認真“一直以來你就是太捧著陸子宴了,將他捧的太高,讓他覺得無論自己做了什麼,你都非他不可,自然而然就沒有把你放在眼裡。”

人怎麼會把無論如何都會屬於自己的東西放在眼裡呢。

謝晚凝明白她的意思,靜默良久,方苦笑了聲“我一開始隻是心疼他。”

心疼他年少失父,被迫長大,獨自撐門立戶。

可不知何時,因為心疼而無條件的付出,成了習慣。

而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都過去了,咱們以後不理那人。”謝茹瑜有些生疏的挽住她手臂,微微一哼,道“現在你醒悟過來,就該輪到陸子宴難受了,我等著看他痛哭流涕,求你回頭。”

這話一出,謝晚凝真是愣住了。

也不知道堂妹是哪裡來的自信,她有些尷尬道“你不懂,他喜愛的人是那位從汴州帶回來的外室,無論如何也不會為我難受的,至於痛哭流涕……”

她連連搖頭,完全不能想象陸子宴痛哭流涕的樣子。

“他欲如何,我已經不在意了,我隻想順順利利的把親事退了。”

說著,她胳膊肘拐了一下堂妹“隻是你同三娘的親事還未定下,我唯一擔心就是怕會影響到你們。”

“才不會!”謝茹瑜道“和離尚且都不算什麼,彆說退親了,真要是這麼迂腐的人家,我還不嫁呢。”

本朝風氣開放的很,自開國以來,很多皇室公主們和離成風。

公主府上男寵無數,縱情聲色。

這麼多年下來,京中早就不談和離色變了。

至於退親?

影響當然是有的,但就像謝茹瑜說的,能在意這些的,都是一些極重規矩的‘迂腐’人家。

這樣的人家,真嫁進去,也得循規蹈矩,不能有半點差錯的渡過一生。

……確實不是很有嫁過去的必要。

思及此,謝晚凝麵上露出幾分笑意。

不得不說,跟姐妹談談天,訴說一番後,這幾日沉悶的情緒都有所好轉。

雖然已經對陸子宴死心,也打定主意要退親,但畢竟是她執著多年,用心相待的少年,以她目前的心境,確實還做不到毫無波動,不受半點影響。

退這樁婚事,對她來說,跟割肉沒什麼兩樣。

不同的僅僅在於,刀子鋒利與否。

她不想被拖著,鈍刀子慢慢割。

最好能一刀兩斷,從此各不相乾。

心裡這般想著,爾晴就自外頭進來,福身道“夫人派人來請您過去,說是侯爺和世子他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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