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傅青蓮的一臉急切,顧妄言壓下嘴角上翹的趨勢,故作平靜地點點頭,把手裡的保溫桶遞給她。
“吃點正經東西吧。”
不知怎地,他這會兒瞧見自己之前買的那兜吃食,有點不順眼。
好歹是個病號呢,吃飯要精細點兒。
期待地接過“正經東西”,傅青蓮咧嘴笑成一朵花兒。
之前走眼了走眼了,本以為是個高冷範兒,沒想到是個暖男。
“謝謝你呀,正想吃點兒熱乎的。”抱著保溫桶,傅青蓮開口道謝。按說萍水相逢,顧妄言根本沒有義務做這些,但是他做了,還都戳在她心坎上。
有禮貌,客氣的傅青蓮,讓顧妄言真的有點兒恍惚了,尤其是經過剛才她那“冒失”的擁抱,他再也沒辦法把白天的那個飛揚跋扈的傅青蓮和眼前這個笑靨盈盈的小姑娘聯係在一起。
她真的像變了一個人。
思索著她轉變的原因,難道撞到頭就性情大變嗎?
見顧妄言不說話,傅青蓮也不打擾他,畢竟帥哥也是會害羞的嘛,估計還沒緩過勁兒來。
擰開保溫桶的蓋子,香味兒一下就飄出來了,是雞絲餛飩。
奶白的湯上飄著紫菜、蔥花和香菜,小金魚一樣的餛飩遊在湯裡,看起來十分饞人。
太香了,那股香味兒一直往傅青蓮的鼻子裡鑽,讓她按捺不住捧著保溫桶就往嘴邊湊,想嘗一嘗這湯是不是如她想象中的鮮美。
可惜,嘴唇還沒挨到桶沿兒,一把鋥明瓦亮的不鏽鋼勺子就擋住了她的動作。
有點懊惱地瞪向顧妄言,傅青蓮覺得這家夥有時候好的要命,有時候又非常討人厭。
“你也不怕燙,狗咬呂洞賓。”
顧妄言這會兒已經恢複如常,臉上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不過他說出來的話就不怎麼中聽了,明明是好心。
“你才是小狗。”
傅青蓮覺得顧妄言這個彆扭的性格,大概隻有她這個膚淺的顏控才受得了吧。
一切看在他那俊臉的份兒上,她就不跟他計較他的毒舌了。
朝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兒,傅青蓮接過勺子,先舀一點湯,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地嘗了嘗。
高湯鮮美的味道瞬間充斥著她的口腔,好喝到忍不住眯起眼睛。
顧妄言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抱著胳膊看她悶頭吃得熱火朝天。
心裡還默默點評,這姑娘嘴真壯啊,吃得可真香。
盛夏的夜晚,清風徐徐,竟然還有些許涼爽,白色的窗簾被風撩起,翻起朵朵浪花。
傅青蓮小巧的鼻尖上,沁出幾點汗珠,鼓鼓的臉蛋一動一動的,專心吃飯的樣子,戾氣全消,顯得有幾分可愛。
不急不躁的顧妄言,就那麼靜靜坐著,陪著,看著她。
吃到一半兒,傅青蓮有點吃飽了,她本身飯量就不大。雖然身子是這個年代的,按說應該缺油水,可原主在傅家是什麼都緊著她的,包括好吃好喝。
“那個……你晚上還沒吃吧?”
不想浪費糧食的傅青蓮,眼珠一轉,瞄上了顧妄言。
一直關注著她的顧妄言,哪兒能看不出她打的什麼鬼主意?
“吃不下就不吃了,醫院附近有幾隻流浪狗的。”顧妄言才不吃狗剩的,這姑娘膽子是真大。
要是於意遠知道這丫頭打著想讓他幫她吃剩飯的主意,肯定驚出狗叫。
不服氣地皺了下鼻子,傅青蓮也知道此路不通。她也就是腦子一熱才冒出這麼大膽的想法的。
“唉,我好撐。不如我們一起去喂狗吧?”
從穿過來就一直在醫院,傅青蓮其實對這個時代的世界,十分好奇的。
就拿顧妄言來說吧,光看臉,用兩個字形容,俊美。
但是他的發型,就是那種很普通三七分的分頭,也沒有說用發蠟什麼的抓個發型之類的,全靠烏黑濃密的發質撐住。
身上的衣服用二十一世紀的眼光看,肯定不潮流的。但是能看得出,用的料子是好料子,裁剪和做工也精細很多。更像是私人訂製。
要知道八十年代是為了勤儉節約才自己做衣服穿,到了二零二三年純手工則成了品位的象征,反而比成衣貴不少。
雖然是樣式很簡單的淡藍色襯衫,下身搭一條灰色的長褲,但是穿在顧妄言身上,既清爽又得體,乾乾淨淨青年人,讓人移不開目光。
“你頭還暈不暈?”顧妄言倒是沒有馬上拒絕,隻是有點擔心傅青蓮頭上的大包。
看著挺嚇人的,加上今兒還暈了一回,他把人領出去了,有個好歹就不太好了。
“不暈不暈,我好著呢,生龍活虎!”傅青蓮一聽有門兒,趕緊從床上下來,踩著鞋子蹦了兩下。
“先把鞋穿好。”對於她的冒冒失失,顧妄言已經有點兒麻木了,隻淡定地讓她穿好鞋子。
他很少跟姑娘家這麼單獨相處,不知道彆的姑娘是不是也像她這樣有精神?
“哦。”傅青蓮乖巧地提好鞋子,她也有點驚歎自己穿的居然是一雙牛皮的涼鞋,要知道大多數人穿的都是布鞋或者是塑料的涼鞋呢。
顧妄言對上傅青蓮期盼的眼神,他還真說不出拒絕的話,隻得示意她拎上保溫桶,率先往外走。
對於不熟悉地形的傅青蓮來說,跟緊顧妄言是上上策,所以她幾乎是踩著顧妄言的後腳跟出去的。
結果還沒走到樓梯口,顧妄言就停下了,害跟得太緊的傅青蓮一下子就撞在他的後背上。
“哎呦,你怎麼說停下就停下?也不打聲招呼。”
傅青蓮一邊揉著自己的鼻子,一邊吐槽。
顧妄言回頭看了她一眼,提醒道:“你要是想被護士發現,你就再大點兒聲。”
聞言,傅青蓮立馬做了個在嘴巴上拉拉鏈的動作,表示她會配合。
顧妄言垂在身側的手指頭動了動,到底忍住沒去拍一下傅青蓮的腦袋瓜。
這麼鮮活的姑娘家,讓他想起了什麼,眼中的陰鬱之氣漸濃,可瞄到傅青蓮小心翼翼但眼珠子亂轉的樣子,他的目光又清明了許多。
“跟著我。”顧妄言觀察了一下,見護士站的護士低著頭,小聲招呼傅青蓮,領著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拐角的樓梯溜了。
這種“做賊”似的體驗,讓傅青蓮非常激動,躡手躡腳生怕自己被人發現。
而隻是放輕動作的顧妄言則顯得大方多了,活像院長出來溜達溜達而已。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順利出了醫院的大門,朝著顧妄言說的流浪狗出沒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