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長霽又一次被撞倒在地,她噌地熟練爬起,欣喜不已。
“玄岐你怎麼在這?”
轉念一想,覺得不對,一把將剛停在自己肩膀上的玄岐抓在手裡,
“是不是山裡出什麼事了,劉伯叫你來找我?!”
“啊、啊!”玄岐被她捏得吱哇亂叫,狠狠叨了她的手才得以解脫。
它飛上樹枝,抖了抖羽毛後,氣鼓鼓的瞪著這個梳著丸子頭的假小子,啊啊叫喚著。
玄岐:哼!臭丫頭,要不是擔心你惹禍,本鳥才不會來陪你!
月長霽瞬間明白,劉伯這是將自己僅有的,能助她的都給了她。
她仰頭笑得燦爛,“謝謝你玄岐,知道你是擔心我~”
黑鴉不自然的彆過鳥腦袋,要若是長了張人臉,定能看出此時不自然的小表情。
拿上行李,月長霽在下方極速前行,玄岐高飛上空遠遠跟著。
一人一鳥行進快一個時辰,終於到達牙關縣官道旁的一處山腳下。延此道往南望去,隱約可見高聳的城牆。
第一關,就在不遠處了。
這時,陣陣漸近的人聲傳來,月長霽警藏身一塊大石後。
隻見一行幾十個身穿粗布麻衣的鄉民緩緩走來,有的身背背簍,有的肩扛鋤頭,不論男女看起來大多都是五六十歲的年紀。
都是往牙關縣去的?
正想著找機會混入人群,這現成的不就來了?她眼珠微轉,悄悄跟在隊伍後方。
等離近了才發現,這群人裡但凡是男子,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著殘疾,斷手瘸腿的不在少數,甚至有幾位老婦人也跛著腳。
走在最後的一位年紀最大的老者發現了她這個小尾巴,驚訝道:
“誒?哪來的小子?”
“爺爺我在你們身後好一會了。”月長霽用小男孩的聲音說道:“爺爺你們是要進城的吧,我跟你們一起。”
老者有些疑惑,用那隻隻剩一截的斷臂“撓了撓”臉,
“你家大人呢?”
“都不在了。”
她表情頓時有些落寞,老者似乎見怪不怪,但眼裡仍不由有些憐惜。
“走吧小子,走到我前麵去,這附近可有大狸子,小心咬著你。”
從跟上隊伍的位置到城門口,總共就不到二十裡的路程。儘管如此,這一群人還走走停停歇了好幾次。
終於,在日頭升起天際大亮的時候,月長霽看到了那十幾丈高的城門。
此時城門緊閉,所有人自動停在離城牆三十米外的黃土地上,席地而坐。
月長霽一眼望去,已經有不少像他們一樣的隊伍坐下,遠處也能看見一些陸陸續續到來的人。
老者說還需等到辰時五刻才會開門,月長霽隻能乖乖坐在他們中間,儘量降低存在感。直到這時,老這一行才拿出包袱裡的乾糧吃起來。
月長霽一看他們的的吃食,差點懷疑自己眼花了。
一坨巴掌大小,黑乎乎,一啃一掉渣的東西。
不是她惡趣味,看起來實在太像風乾的那啥……
而身邊幾乎每個人都在狼吞虎咽地往嘴裡送,噎得脖子都伸二裡地了,還吃得賊香,她小眉毛都快擰在了一起。
在虎頭山時,因為山裡野味極多,就算那些動物再靈活,對於戲班叔叔們那樣身手了得的人來說,都是手到擒來。
再加上山穀後有一小片被劉伯開墾出來的肥土,每頓飯不說味比珍饈,也是有葷有素。
實在是沒見過這樣的食物。
月長霽第一次深刻意識到,原來自己也算是個很幸運的穿越者了。
老者看她這麼一直盯著,以為她是饞了,主動掰下一半遞到她麵前。
她連忙擺手,“爺爺你吃吧,我不餓。”跟玄岐彙合後,她才烤了一隻野雞……
“吃吧孩子。”
老者塞到她嘴邊,月長霽隻好接下。
淺嘗一口,沒什麼味,純乾巴,有點像壓實了的糙米。
老者問她:“孩子你一人進城做啥?”
月長霽狠狠將嘴裡的咽下,長舒一口氣道:“家裡沒人了,我還小時學過點唱戲,想進城看看能不能有口飯吃。”
“會唱戲好啊!”
聽見她這麼說,身旁一大娘將頭湊過來,眉飛色舞的:
“聽說這牙關縣縣守就酷愛聽戲,十前有個梨園戲班極有名,縣守大人為了能隨時聽到他們的戲,直接特赦整個戲班都無需應召參軍。孩子,你日後要是能成角得到縣守大人青眼,一輩子都不愁吃穿了!”
月長霽雙眼睜大,有種突然被點名的感覺。
“就是不知為何,十年前這戲班突然就消失了,城裡人都傳他們是去外地演出時路遇匪寇,遭了難。”
大娘說著語氣很是唏噓,“當年我家那口子還在時,我二人為縣守大人家做工有幸得見那名角一眼,那風姿,簡直像仙人一般!哎,可惜嘍……”
老者歎氣:“哎,世道艱難,匪寇橫行,有什麼辦法。”
月長霽默默閉上了嘴不再搭話,心裡不由感慨劉伯做事確實周全,連撒播傳言都想到了。
半刻鐘後。
隨著守城士兵一聲高亢的“開城門”,所有人自覺排起隊等著入城檢查,月長霽跟在老者身後。
很快,輪到月長霽時,她默默遞上牌印。
士兵五大三粗,孔武有力,一張臉黑得嚇人,盯著她的牌印仔細瞧了好一會,又時不時往她身上看,弄得她都開始有點緊張。
要是這第一關都過不了的話,隻怕後麵更難了。
“你小子會唱戲?”士兵問道。
月長霽低著頭一拱手,“是的軍爺。”
說完她打開包袱,取出林熹阿姐為她準備的匣子,裡麵裝滿了各種化妝的行頭。
士兵粗暴將其打開,確認無疑後,仍給她,“進去吧。”
月長霽終於鬆了口氣,趕緊跟著人流過了城門。
一進去她抬頭一看,玄岐停在城樓上,朝她一點頭後往找到的南城門帶路飛去。
“爺爺,多謝你的照拂。”她偷偷從袖中拿出個白麵餅,是阿姐為她準備的。
“這個給您吃,就此彆過了。”
說完她沒理會老者震驚的神情,徑直走了。
可誰知才過兩息,便傳來一道馬匹的嘶鳴聲。
月長霽轉頭一看,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氣勢洶洶掀開馬車簾子,聲音尖利道:“是哪個不長眼的賤民,竟敢擋本小姐的路。”
來不及衝向倒地不起的老者,她就見馬車旁的家丁拔出大刀,隨著少女朱唇一張一合:
“給我殺了!”
大刀毫不留情揮動。
月長霽放大的瞳孔中映照著老者血濺三尺的場麵。
家丁鄙夷又囂張的聲音響遍城門內外:
“敢擋縣守大人之女車架者,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