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王福前說:“我們籌糧還是比較順利的,就是廟鎮的劉誌庸費了一番口舌。永溪縣城的富陽侯莊誌銀是個大魚,他有好幾個糧倉,事到臨頭,就怕他頑抗,那就逼迫我們非得大動乾戈。”校尉甫諸說:“我們事前要把他的屁股摸一下,看他是個什麼來頭。”
劉金秀笑道:“要說莊誌銀的底細我曉得,他早年曾考上個舉人,由於貪墨太厲害,朝廷革除了他的萬年縣令。他閒置在家裡,後來雲遊四方,不知怎的,他抱上了左都禦史莊立成、平都府尹莊立寶弟兄倆的大腿,說自己是修字輩,左一個成叔子,右一個寶叔子,見到莊應文當即喊嗲嗲。由於他拍得恰到好處,加上他積極獻計,使得莊應文做上了丞相。莊應文便認他為本家孫子,因而獲封吏部右侍郎、富陽侯。”
吳連寶說:“此人欲壑難填,極度貪婪,盤剝佃戶,十分刻毒,死在他手上的人很多,民怨沸騰,隻是敢怒不敢言。內裡人說他的糧倉有好多。”
甫諸說:“我們要吃他這個大魚頭,沒有足夠的把握是不好下手的。他有家兵家將,勢力很大,說得恰切些,他就是永溪縣城裡的土皇帝,誰也不敢招惹他。我們分工一下,分七八個搭檔,深入各個方麵進行打探。”
薑複肜跟謝存香是自然夫妻,晚上直接到寸師爺家裡。寸師爺說:“你們是何方人氏,找鄙人何事?”薑複肜說:“寸師爺,實話告訴你,我叫薑複肜,她是我的荊室。找你何事,是這樣的,我們的人馬有三萬多人,吃飯是大問題。我們找你打聽一下,富陽侯有多少糧食,……你彆要誤會,我們不是打家劫舍的,而是拿銀子跟他購買,價碼一律是五兩銀子一石糧。”
寸師爺說:“我雖然是他的師爺,至於他有多少糧食,我是不清楚的,總之,是不得少的。你們要拿銀子跟他購買,恐怕這事辦不成。”謝存香說:“寸師爺呀,我問你叫什麼名字,我們日後少不了跟你打交道。”“唉呀,薑夫人你問鄙人名字,鄙人叫寸地龍,地是土地的地,龍鳳的龍。”“寸師爺呀,你是永溪當地人,人中龍,應該曉得讀書人仁是首位,江湖人義氣當先,合起來就是仁義,這兩個字你不會否認的吧?”寸師爺激動地說:“瞧你薑夫人說的,官場上不講仁義,那就行同豬狗無異。”
薑複肜站起身說:“寸師爺,今日晚上,我家夫妻二人到你家拜訪,你雖然不曾告訴我們多少事,但也了解了一些。富陽侯莊誌銀早年混跡官場,因貪墨被革職,後來由於結交了莊立成、莊立寶兄弟,從此官運亨通,最後升為吏部右侍郎,爵封富陽侯。他為人狡詐,陰險狠毒,盤剝佃戶,手段毒辣,草菅人命,習以為常。我家夫妻倆調查了你,你大可告訴他,不過你得想想你夠能活下來。”
寸師爺啞口無言,默默地點了點頭。
翌日,魏金壽、梁銀花以表兄弟夫妻倆登門拜訪富陽侯的長史章安,首先遞上禮品。章安說道:“你家兩人到我家玩玩,要帶什麼禮品呢?坐下來喝茶。”魏金壽笑著說:“我好多年沒有望姑媽媽,她身體怎麼樣?”章安說:“她身體還算不錯,這些年來在家念佛,可虔誠的呢。”梁銀花笑著打招呼,起身到後麵的屋子裡拜望。
章安說:“弟媳婦雖是半老徐娘,但風韻猶存,起身沉穩。”魏金壽說:“表兄呀,此次拜望姑媽,受到你熱情接待,金壽感激啊。……唉,薑複肜是單姝手下的司庫,眼下籌糧,想跟富陽侯購買,不知能成不能成。”章安一聽,馬上嚴肅起來,“金壽,你怎麼談這個話呢?富陽侯的交易不好做,老和尚敲鼓,不通不通。”
魏金壽愣了一下,便吱嘴道:“他糧食吃不掉,擺在倉庫裡也是壞掉,賣掉一些,到底弄到些銀子呀。”章安擺著手說:“富陽侯的性格彆人不曉得,他寧可把糧食放在倉庫裡壞掉,都不會賣的,尤其你說的單姝,她是女大王,想都彆想。”魏金壽說:“他這人就一點靈活性都沒有,做人走路怎能往絕路上走啊。”章安警告道:“金壽呀,你是我的表弟,如若是他人,哼,腦袋瓜不保。”魏金壽笑著說:“我不過受人之托,人家說話唄,生意不成仁義在。”
當下,魏金壽夫婦便告辭而回。
吳連寶與征如蘭假扮夫妻,出入在永溪縣城南門附近玉溪巷,走進一家小雜貨店,裡麵有人在說話。“眼下糧食難買,我家永年在糧店排班,買了五十斤小麥麵粉,還是裡保的頭緒。”“其實我們永溪的糧食不少,都被富陽侯囤積在倉庫裡,他一粒都不肯拿出來賣。”“唉,他做絕事,越是買不到的東西,越是賣命囤積。”“他這樣做,就不怕激起民憤。”“桂花呀,他富陽侯才不問的,他怕什麼?反正有家兵家將。”
征如蘭插嘴道:“我家今日上街也是買點糧食的,照這麼說,那是買不到的呀。”店裡麵的三個女人眼光一齊落在征如蘭身上,其中一個說道:“唉,師娘你今年多大呢?”征如蘭說:“二十九歲了。”那三個女人一齊稱讚:“沒得了,你將近三十歲人竟然這麼少壯,鬏兒梳得格繃格亮。”征如蘭晃著頭說:“我生養了三個孩子,不過是一般的人呀。……唉,你們說富陽侯他手上夠有人命案?”“啊?你問這個做什麼?”一個婦女驚詫地說,“他的人命案不稀奇,多得很,哪個敢惹到他呀!”吳連寶見氣氛不偕,馬上說道:“孩子他媽,買不到糧食,另外想辦法,走吧。”
兩人走了出來,店裡三個女人探出頭張望。蘇起鵬跟沈秋芝兩人走了過來,發現小雜貨店裡的三個女人惶恐不安,便走進來查點。蘇起鵬說道:“你們三個師娘緊張的什麼事?”一個女人說:“剛才來了夫妻兩個,他們問富陽侯有多少人命案,我們小戶人家就在他的巴掌心裡,怎能說的呀。”沈秋芝抹了一下頭發,笑著說道:“隻要你們三個師娘穩重,沒人做佛事,就彆要自己嚇唬自己。”
“哎唷,這裡麵熱潮的。”沈秋芝掉頭一望,原來笮香麗在說話。一個女人讚歎道:“今日小雜貨店來的都是大美女,走掉的一個,她說她今年二十九歲,看她麵容活像二十出頭的人。眼下,你們兩個女人進來都漂亮沒得了,尤其是她,……你今年多大?”笮香麗說:“我今年癡長二十六歲。”她這麼輕描淡寫地一說,那三個女人竟然拍起巴掌說:“漂亮,漂亮,養兒婦女說是二十六歲,哪個見到都說不曾有二十歲。”
沈秋芝說:“女人最沒出息,遇到一起,都說哪個漂亮,哪個不怎麼漂亮,其實呀,做個女人也要談建功立業,你如若談打扮漂亮,忽坯料男人還不樂殺了?你女人靠男人施舍,等到你人老珠黃,你就是個醜八怪,等著死吧。”笮香麗說:“你們幾個大姐,女人是要一點打扮,但不能在這方麵過多寄予希望,女人的真正價值還在於自己的奮鬥做事。”王福前打哈哈地說:“秋芝呀,你這是給人家師娘們上課。……唉,你們三位大姐,富陽侯的糧食倉庫裡的糧食夠多?”“怎得不多?人家說他手上有五百石糧食,他就是一粒也不肯拿出來賣。他說活呀,饑年防荒年。”
“饑年防荒年?富陽侯他好個借口!”甫諸大嗓門把店裡的人都吃了一驚。由於店小,甫諸與邵流雲不好走進去。沈秋芝笑哈哈地說:“唉喲,你這麼大的喉嚨可要把這裡幾個師娘嚇殺了。”吳連寶說:“福前呀,我們男人出來,讓她們女人們會會。”說著兩人走了出來。
邵流雲說:“這就對啦,我們女人遇在一起,談談家常,不要在我們女人談家常的時候打岔。”一個女人說:“你怕的歲數大了些。”邵流雲笑眯眯地說:“你說我多大?”“二十七八歲人。”“你故意把我歲數往小處說。我今年三十六歲了。”她這麼一說,又引起哪三個女人一陣讚歎。
沈秋芝說:“你們三個師娘也把自己的名字告訴我們一下,合脾氣的話,我們六個人不妨結拜姐妹。”一個女人指著自己說:“我叫姚罐子,她叫冼六扣,這個叫朱雲秀。你們呢?”沈秋芝便介紹了一下。
姚罐子欣然地說:“老大邵流雲,老二冼六扣,老三笮香麗,老四姚罐子,老五朱雲秀,老六沈秋芝。我們六個人都是梳的媽媽鬏,大娘們。”
邵流雲正色地說:“姚大姐、冼大姐、朱大姐,既然我們結拜姐妹,我就實話告訴你們,我們三個都是單姝的人,將來肯定投奔芮皇後,眼下就有聯係。俗話說得好,要想富貴,就得在刀尖上走。其實,你們三個也沒這麼誇張,隻要暗地裡給我們通風報信,到時候也會說你們是功臣。”
沈秋芝說:“你們三個要曉得,女人活在人世上也要有自己的尊嚴,不能一味依靠男人,好的男人還是不錯的,遇到壞男人,你女人到時候就是個鬼,甚至連鬼都不如。”
姚罐子三個女人聽了,都喃喃地說:“原來做個女人也要自己摟啊。”這時候,三個女人也就無所忌諱訴說莊誌銀的罪惡。
朱雲秀說:“我們六個女人到大街上走走,看看外麵的景象,那多好呀!”邵流雲說:“還就不能的,除非有男人跟住。不然的話,人們會把你當住是哪個山頭上下來的女匪。再不然,壞人就打你的主意,專揀漂亮的女人搶,搶了去糟蹋。”
沈秋芝說:“是的,人們說,女的要抗(藏),男的要創。”邵流雲說:“壞男人把漂亮的女人當住玩物,出了壞主意,要女人裹小腳,你女人裹了小腳,不能走不能飛,壞男人還不樂殺啦。”
笮香麗說:“流雲姐姐,我們該走得了,甫諸他們可要等得不耐煩了。”邵流雲站起身抓起姚罐子的手說:“我們走了,下次到永溪,你們這裡就是我們的落腳點。走了。”
八組打探在祁雋鎮客棧會合。薑複肜說:“歐誌富你跟冉紅帆在這裡夠曾打探到一點消息。”歐誌富說:“唉呀,莊誌銀是個餓虎,他家有事,凡是佃戶都得給他送禮,禮物送少了,狗腿子就上門找麻煩,不服的話就挨打。給他的糧食都要經他的風穀機吹一下,佃戶隻好把那吹下來的癟子穀掃回去。”冉紅帆說:“富陽侯一次來到祁雋,望見漂亮的民女胡阿麗、祁玉娥,當即搶了去做他的小老婆。”
征如芳是跟剛剛提拔為校尉的嚴富根做夥伴的,他們是在西崗鎮打探的。兩人都說莊誌銀無惡不作,胡作非為。
甫諸義憤填膺地說:“莊誌銀這個壞家夥作惡多端,罄竹難書。我們向上麵回報,要把這家夥的頭剃剃。”蘇起鵬拍著手說:“這就對了,把這個大老虎撲起來,不曉得要有多少人拍手叫好呢。”吳連寶說:“莊誌銀是個真正的大魚頭,吃了這個大魚頭,其他的地主富戶都是些小魚小蝦。嗨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