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笙並沒有因為陸雲的拒絕而動怒,他隻是眯起眼睛,如同打量著一件有趣的古董般上下審視著陸雲,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陸先生,你可真是個有趣的人。不過,年輕人嘛,有點傲氣也是正常的。隻是這上海灘,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撒野的地方。我勸你,還是識相點好,免得……」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威脅之意已經不言而喻。
陸雲自然聽得懂杜笙的弦外之音,但他並不畏懼。他平靜地與杜笙對視著,語氣不卑不亢:「杜先生說笑了,我不過是個彈琴的,哪敢在您麵前撒野?隻是我這人,向來不喜歡被人威脅。杜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
杜笙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眼神變得淩厲起來。他身後的那些黑衣打手,也紛紛握緊了手中的武器,隨時準備動手。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一直躲在陸雲身後的蘇媚,突然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驚呼一聲,緊緊地抓住了陸雲的胳膊,身體顫抖著,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怎麼了?」陸雲察覺到蘇媚的異樣,低頭問道。
蘇媚沒有說話,隻是用顫抖的手指,指向了趙金龍的屍體。
陸雲順著蘇媚的視線看去,隻見趙金龍的屍體上,不知何時,竟然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螞蟻!那些螞蟻仿佛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貪婪地啃噬著趙金龍的血肉,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
「啊!」蘇媚再也忍不住,尖叫一聲,將頭埋進陸雲的懷裡,不敢再看那令人作嘔的一幕。
陸雲眉頭微皺,他也被眼前這詭異的一幕驚到了。這大冬天的,怎麼會有這麼多螞蟻?而且,這些螞蟻的目標,似乎隻有趙金龍的屍體,對於周圍的其他東西,包括地上的一灘灘血跡,都視而不見。
「這……」黃老板也看到了這一幕,頓時嚇得麵無人色,說話都開始結巴起來,「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難道是龍哥他……」
「閉嘴!」杜笙厲聲喝道,打斷了黃老板的話。他雖然也覺得這一幕有些詭異,但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很快就冷靜下來。他揮了揮手,示意手下將趙金龍的屍體抬走,然後轉頭看向陸雲,眼中閃過一抹深不可測的光芒,「陸先生,看來今晚的事情,還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你說呢?」
陸雲沒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杜笙,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他知道,今晚的事情,絕對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趙金龍的死,那些突然出現的螞蟻,以及杜笙那意味深長的眼神,都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他有一種預感,自己似乎卷入了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中……
就在這時,百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一個慌慌張張的身影衝了進來,正是杜笙的手下阿四。
「杜,杜先生,不好了!外麵,外麵來了一群人,說是要,要……」阿四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冷汗。
「慌什麼慌?」杜笙眉頭一皺,不悅地嗬斥道,「天塌下來了,還有我頂著!說,到底是什麼人,敢來我的地盤撒野?」
「是,是巡捕房的人!」阿四咽了口唾沫,顫聲說道,「他們說,說我們這裡發生了命案,要,要進來搜查!」
「什麼?!」杜笙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抹陰狠的光芒,「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竟然敢跑到我的地盤來撒野!看來,他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轉過身,對著身後的那些黑衣打手吩咐道:「給我抄家夥,今天晚上,就讓這幫家夥,知道知道我們青幫的厲害!」
「是!」那些黑衣打手齊聲應道,紛紛從腰間掏出手槍、砍刀等武器,殺氣騰騰地朝著門口走去。
「等等!」就在這時,陸雲突然開口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陸雲身上,眼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陸雲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他徑直走到杜笙麵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淡淡地說道:「杜先生,看來今晚的客人,還真不少啊。隻是不知道,你準備怎麼招待他們呢?」
杜笙看著陸雲,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他知道,陸雲絕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這個年輕人,雖然表麵上看起來雲淡風輕,但他的眼神,卻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讓人捉摸不透。
「陸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杜笙眯起眼睛,語氣中帶著一絲危險的氣息。
「我的意思很簡單。」陸雲笑了笑,語氣平靜地說道,「今晚的事情,我已經看膩了。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否則,後果,你承擔不起。」
陸雲的話音剛落,雅間的門再次被人一腳踹開。一個身穿黑色警服,頭戴黑色警帽,腰間配著手槍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誰是杜笙?都給我把手舉起來!」
「喲,這不是方探長嗎?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杜笙臉上堆起虛偽的笑容,語氣中卻帶著一絲譏諷。
方探長沒有理會杜笙的陰陽怪氣,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房間,最後落在了地上那灘觸目驚心的血跡上,眉頭頓時緊鎖:「杜笙,這裡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有血跡?」
「方探長說笑了,我們這兒可是正經的娛樂場所,哪會有什麼事啊?」杜笙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至於這血跡嘛……可能是哪個不長眼的家夥喝多了,不小心摔破了頭吧。」
「摔破了頭?」方探長冷笑一聲,「杜笙,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這滿地的血,像是摔破頭能造成的?說,是不是你殺人滅口了?」
方探長的話音剛落,他身後的那些巡捕便紛紛拔出手槍,對準了杜笙等人。
「方探長,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杜笙臉色一沉,「我杜某人行得正坐得端,可從來沒做過什麼殺人滅口的事情。你要是沒有證據,就彆在這兒血口噴人!」
「有沒有證據,搜過就知道了!」方探長大手一揮,身後的那些巡捕便立刻散開,開始在房間裡仔細搜查起來。
杜笙臉色鐵青,卻也不敢阻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巡捕在房間裡翻箱倒櫃。
陸雲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知道,今晚的好戲,才剛剛開始。
蘇媚躲在陸雲身後,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被卷入這場爭鬥之中。她雖然是百樂門的頭牌歌女,見慣了各種大場麵,但像今晚這樣刀光劍影的場麵,還是讓她感到害怕。
「陸先生,你說,他們會查到什麼嗎?」蘇媚低聲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誰知道呢?」陸雲淡淡地說道,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杜笙,「不過,我相信,今晚過後,上海灘的格局,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在這時,一個巡捕突然發出一聲驚呼:「探長,你快來看!」
方探長連忙走了過去,隻見那個巡捕手裡拿著一塊沾滿了鮮血的白色手帕,手帕上繡著一朵精致的紅玫瑰,正是蘇媚的貼身之物。
「這手帕是誰的?」方探長拿著手帕,目光淩厲地掃過眾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蘇媚身上。
蘇媚臉色慘白,她下意識地想要否認,但看到方探長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是……是我的……」蘇媚的聲音細若蚊蠅。
「你的?」方探長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那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你的手帕上會沾有血跡嗎?」
「我……我……」蘇媚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說不出話來了嗎?」方探長冷笑一聲,「看來,你果然和這起凶殺案有關!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
「等等!」就在這時,陸雲突然站了出來,擋在了蘇媚麵前。
「陸先生,你想乾什麼?」方探長眉頭微皺,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
「方探長,這件事和她無關,你不能抓她!」陸雲語氣堅定地說道。
「無關?」方探長冷笑一聲,「陸先生,你這是在包庇罪犯嗎?」
「我說了,這件事和她無關!」陸雲的語氣變得冰冷起來,「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汗毛,我保證你會後悔的!」
「你……」方探長頓時勃然大怒,他身後的那些巡捕也紛紛舉起槍,對準了陸雲。
一時間,房間裡的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房間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陸雲直麵著黑洞洞的槍口,神色卻異常平靜,仿佛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身處險境。他那深邃的目光如同鷹隼一般,緊緊地盯著方探長,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方探長,我再說一遍,這件事和她無關,你要是敢動她,我保證你會後悔莫及!」
陸雲這番話看似狂妄,但卻充滿了自信,仿佛他真的有能力讓方探長付出代價。方探長雖然脾氣火爆,但卻不是一個魯莽之人,他從陸雲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危險的光芒,這讓他心中不禁有些猶豫。
「陸先生,我敬你是條漢子,但你也彆敬酒不吃吃罰酒!」方探長強壓著心中的怒火,沉聲說道,「這手帕上沾著血跡,分明就是鐵證如山!你如果執意要包庇她,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方探長,您彆生氣,這件事可能真的另有隱情……」一旁的杜笙見氣氛緊張,連忙出來打圓場,「陸先生在百樂門一向人緣不錯,他應該不會做這種糊塗事的,您說是吧?」
杜笙雖然是在幫陸雲說話,但他的語氣中卻帶著一絲陰陽怪氣,仿佛是在故意挑唆方探長和陸雲之間的關係。陸雲自然聽出了杜笙話裡的弦外之音,但他並沒有理會,隻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杜老板,這裡沒你的事,你最好少管閒事!」方探長冷冷地警告道。
杜笙臉色一僵,訕訕地閉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言。他雖然在上海灘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但和方探長這種手握實權的警界大佬相比,還是差了一截,自然不敢輕易得罪。
「方探長,這手帕上的血跡,我可以解釋。」就在這時,一直躲在陸雲身後的蘇媚突然開口說道。
蘇媚的聲音很輕,但卻異常堅定,仿佛做出了什麼重大的決定。她從陸雲身後走了出來,那張嫵媚動人的臉上,此刻卻寫滿了決絕:「這血,是我的。」
「你的?」方探長和陸雲同時驚呼出聲,兩人都沒想到蘇媚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蘇小姐,你瘋了嗎?!」陸雲一把抓住蘇媚的胳膊,語氣中充滿了焦急和擔憂。
蘇媚輕輕地搖了搖頭,掙脫開陸雲的手,她走到方探長麵前,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方探長,這手帕上的血,是我不小心割破手指留下的,和其他人無關。」
「割破手指?」方探長顯然不相信蘇媚的解釋,「蘇小姐,你最好說實話,否則,我很難相信你的清白。」
「方探長,我說的都是實話。」蘇媚的眼神清澈而堅定,沒有絲毫閃躲,「不信的話,你可以檢查我的手指,上麵應該還有傷口。」
蘇媚說著,便伸出自己的纖纖玉指,遞到了方探長麵前。她的手指白皙修長,如同剝了皮的荔枝一般,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誘人。
方探長看著蘇媚那雙白嫩的玉手,眉頭微微皺了皺,卻沒有伸手去接。他知道,蘇媚是百樂門的頭牌歌女,平日裡保養得十分精心,如果她真的不小心割破了手指,肯定會第一時間處理傷口,怎麼可能還留到現在?
「蘇小姐,你這是在耍我嗎?」方探長冷笑道,「你以為我會相信這麼拙劣的謊言嗎?」
蘇媚並沒有因為方探長的質疑而感到慌張,她依舊保持著優雅的姿態,不緊不慢地說道:「方探長,我知道您懷疑我的話,但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您還是不信,我可以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告訴您。」
蘇媚說著,便將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方探長,當然,她刻意隱瞞了陸雲的存在,將所有的事情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方探長聽完蘇媚的講述,眉頭越皺越緊。他雖然懷疑蘇媚的話,但她所說的事情邏輯清晰,細節也很合理,如果真的像她說的那樣,那這起案件就另有隱情了。
就在方探長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蘇媚的脖頸處,那裡有一道紅色的痕跡,像是被人掐過的。
方探長的目光頓時變得淩厲起來:「蘇小姐,你脖子上的傷,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