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常山一看號碼，是於東的來電，立刻接起，即聽到於東急促的聲音，“常山，王金虎出事了。”陳常山忙問，“於所，怎麼回事？”於東道，“王金虎在回鄉的路上發生了車禍，傷勢很嚴重，現正在縣醫院搶救。進搶救室的時候，他還有點意識，要見你一麵，我向局領導請示了，同意他的要求。你現在往縣裡趕吧。另外，你轉告劉萬通，王金虎也許救不活，鄉裡要做好應對措施，千萬彆出事。局裡已經下了對王金虎的拘捕令，還是晚了一步。”於東最後重重歎聲氣。陳常山心裡也一沉，“我知道了。”電話掛了。陳常山依舊愣在原地，晃如夢中，直到白小霞輕叫聲陳鄉長，陳常山才清醒，“王金虎在回鄉的路上出了車禍，現正在縣醫院搶救，也許救不過來。”白小霞也頓驚，“怎麼會出這種事？陳鄉長，王集村的人如果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鬨事的，鄉裡的趕緊做準備。”陳常山點點頭，“白小霞，我現在去見劉書記，見完劉書記，我還得趕緊去縣裡。你配合劉書記一定要把局勢穩住，不能出事，我會儘快從縣裡趕回來。”白小霞立刻應聲好，“你放心吧，我會全力配合好劉書記。”陳常山一指綜合辦，“還有她們母子，事態沒平息前，不要讓她們離開鄉政府。”白小霞又道聲知道了。陳常山快步去見劉萬通。敲開辦公室門，陳常山剛說，“劉書記，王金虎出。”劉萬通即道，“王金虎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常山，既然他想見你一麵，你就過去吧，鄉裡的事，我會安排的。我們隨時電話聯係。路上開車一定注意安全。”陳常山應聲好，剛要轉身又停下，“車禍是意外還是？”劉萬通沉默片刻，“劉局說是醉駕，喝多了，連人帶車翻到溝裡，強勢了一輩子，最後被酒害了。”劉萬通緩緩坐下，點上一支煙。渺渺煙霧飄起，劉萬通神色黯然。陳常山理解劉萬通的心情，儘管彼此曾是對手，甚至是你死我活的對手，但大家畢竟都在一個圈子裡，真聽到對手落入這樣的結局，內心難以言述。陳常山悄然退入辦公室，開車直奔縣城，到了縣醫院，車一停下，陳常山就感覺縣醫院氣氛與往日不同。幾輛警車停在縣醫院門口，對進出醫院大樓的人員也多了詢問。陳常山在樓門前，給於東打了一個電話，才順利進入醫院大樓，在三樓一個走廊拐角僻靜處等著於東。很快，於東過來，“常山，王金虎的老婆和幾個親屬在搶救室外，情緒都挺激動。所以你現在不方便過去。等手術做完，我再安排你和王金虎見麵。”陳常山應聲行。“意外嗎？”於東問。陳常山道，“意外。”於東輕歎聲，“我也感覺意外，但又感覺不意外。”於東話中有話。陳常山看向他，“王金虎真是醉酒駕駛才出了車禍？”於東道，“這個應該沒有問題，發現他時，他渾身酒氣，嘴裡酒精濃度很高。事發現場沒有其它肇事車輛，就是他自己喝多了，翻到溝裡的。”陳常山沒答話。於東拍拍陳常山肩膀，“在這個風口浪尖上，這個結果對王金虎自己來說，應該是很好的自我選擇。”於東又是話中有話。陳常山輕嗯聲，“也許是吧。”於東手機響了，接起，嗯嗯兩聲，掛掉電話道，“他老婆又鬨起來了，我得趕緊過去。常山，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等我電話就行了。”陳常山點點頭。於東走了。陳常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上午的陽光透過窗欞落在他身上，影子垂落在腳下。陳常山突然有種感覺，其實王金虎也是個工具。時間緩緩過去，終於於東又來了，帶著陳常山到了一間病房外，病房外有人值守。陳常山跟著於東進了病房。病房裡還有兩名工作人員，全身插滿管子的王金虎躺在病床上，憔弱不堪，和以前那個強勢的坐地虎判若兩人。工作人員輕聲道，“病人剛做完手術，醫生說不能刺激他的情緒，談話一定要適可而止。”陳常山點點頭。於東先趴在王金虎耳邊，輕聲道，“王鄉長，陳鄉長來了。”王金虎緩緩睜開眼，四處尋找。於東立刻朝陳常山招招手。陳常山到了病床前，“王鄉長。我來看你了。”王金虎的目光落在陳常山臉上。陳常山道，“王鄉長，你有什麼話就說吧，今天你說我聽。”屋內靜了一會兒，王金虎突然一笑，“陳常山，你知道為什麼我非要見你一麵嗎？”陳常山搖搖頭。王金虎緩緩道，“因為你像年輕時的我，也是一隻虎，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敗給曾經的自己不丟人。但你能不能永遠如此，是未知數，上的山越高誘惑的東西越多，一切都會變的，我的今天也許就是你的明天。到時你也會遇到一個曾經的你。”王金虎又笑笑。陳常山沒有笑，“王鄉長，未來對我來說永遠都是未知數，一年多前，坐在招商局那張幾乎褪色的辦公桌前，我絕想不到一年多後，我會站在這裡。既然未來是未知數，那就不必去假設，做好當下就可以。你的當下是好好養病。我的當下是當好一個副鄉長。未來怎樣，會有公道。”王金虎不說話了。於東輕咳聲，“王鄉長，陳常山說得對，你的當下就是好好養病，沒其他事，你就先休息吧。”於東給陳常山個眼色。陳常山剛要開口告辭，王金虎突然道，“常山，王東的事，我作為父親謝謝你。”兩人目光相對。王金虎眼中是一個父親的目光。陳常山道，“不用謝我，是林愛雲做的決定，作為母親，她理解為人父母的感受。希望王鄉長也能理解林愛雲母子，她們是無辜的。”王金虎點點頭，“理解。”“那我替林愛雲母子謝謝王鄉長。”陳常山道。王金虎一笑，“好。”陳常山也笑笑。王金虎閉上眼。於東和陳常山退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