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奴!你說什麼呢!”
我都沒來得及反應,二爺竟然從我身後轉出來,一腳把吳媽媽踹飛了。
“二爺!”我跟見了鬼一樣瞪著二爺,“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難道這些天他一直躲在莊子上?
二爺伸手就捏我的臉:“蠢!我從後門進來的!你到底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就眼睜睜任由這個刁奴罵你!”
我很委屈,我怎麼可能任由這個老婆子罵我啊。
剛剛那一瞬間,我都已經把這老婆子的祖宗十八代外加衛可心的祖宗十八代全罵了個遍,她們的後人我也沒放過。
誰叫二爺不給我機會施展才能的?
他要是叫我開口,我能罵得地球都爆炸。
二爺瞪了我一眼,張口就問水溝裡的人:“吳顯家的吧?”
這會兒聽著倒不那麼生氣了。
吳媽媽人趴在水溝裡,跪起來就給二爺磕頭:“二爺息怒!”
“你起來吧,方才沒瞧仔細,沒想到是吳媽媽,辛夷,找個人,領著吳媽媽去衛姨娘那兒吧。”
我又愣住了。
這就完啦?
踹了吳媽媽一腳,罵了兩句,就把人給送走了?
沒彆的了?
“還愣著做什麼!快著些!我有事找你。”
二爺今日不同以往,對我說話都透著一股訓斥說教的味道,讓我瞬間回到了高中校園,回憶起上課遲到站在教導主任麵前挨訓的日子。
我忙擺手讓紅梅帶著吳媽媽去小仙村,瞧著二爺進了院子,就趕緊小跑著追上去。
二爺原先在我前頭大步流星走著,忽地停下來,轉身朝我伸出手:“莫要跑。”
我莞爾一笑,搭上了他的手,一瞬間又蹙起眉,翻過他的手仔細查看。
二爺的手上添了兩道很深的口子,已經結了痂,可還是能從這猙獰的傷口看出受傷時候的驚險。
“這是怎麼弄的?”
這一查看,我就發現更多不一般的地方。
他身上穿著團領葵子紋長衫,料子倒是好的,卻是一件我從沒見過的衫子,看這針腳,也不像是府裡的人做的,湊近了一聞,上頭還有一股子濃濃的皂角味兒,應該是反複漿洗過的。
想來是外頭成衣鋪子的衣裳。
“二爺怎麼穿著這種衣裳?”
我立刻吩咐紫萱紅桃去找二爺的衣裳。
“找一件家常道袍就好。”
二爺卻搖頭:“辛夷,我要帶你去見兩個人,回來再換衣裳吧。”
他神情鄭重無比,我的心便抖了一下,拽著他的袖子,佯作無事地笑道:“既然是要見人,那二爺更要換一身衣裳再去,這頭發也再梳一梳,我沾些頭油給二爺梳,二爺先將就一些,等見完了客,再好好泡泡澡,去去乏。”
二爺猶豫片刻,才點頭:“莫要用桂花油。”
“知道,”我抿唇笑,“二爺嫌棄桂花太香了,我用茶香味的。”
“也不要找家常道袍,換那件通袖麒麟紋織金緞的曳撒吧。”
我一愣,那件麒麟紋織金緞的曳撒可是聖上賜服,二爺輕易不穿,帶到莊子上,也不過是因為二爺今年要在莊子上長住,放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今日卻拿出來穿,那二爺要見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我就有些緊張,低頭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衣裳,是今年新做的褂子,看著倒不出錯,但因為是家常衣裳,要是去見客,就總覺得不體麵。
“二爺,我肚子大了,圖便利,成日家穿這些褂子長衫,也沒做見客的大衣裳,就這麼去見客,怕是不尊重。”
二爺打量了我一眼:“你這樣便很好,無需刻意換衣裳了。”
我還是很緊張:“二爺,要不,我就不去了吧?”
“辛夷,今日你必須要去。”
二爺拉著我進了西屋,和我並肩坐在羅漢榻上。
他慢慢脫下自己身上的長衫,裡頭穿著的衣裳上全是乾涸的血跡。
血腥味兒直衝我的鼻子。
我忍不住驚呼一聲,趕忙捂住了嘴,生怕一張嘴,就把先前吃進去的銀耳羹全吐出來。
“我就說不換衣裳了。”
二爺苦笑兩聲。
“先前怕你擔心,我就讓李忠去成衣鋪子買了一件長衫,本想瞞著你的,可現在我得跟你說實話。”
他把脫下來的長衫揉成一團,扔出了屋外。
“辛夷,我聽了你的話,叫鄭管事去給燕王和先水師提督楊大人送信,跟他們說了造船的事,叫他們務必來一趟。”
這叫聽我的話嗎?
我說的是讓他另想法子,不要繞過建威將軍薛陽去找燕王,可他這不還是繞過建威將軍去找燕王了嗎?
這有什麼區彆?
二爺好像我肚子裡的蛔蟲,僅僅從我的表情就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笑著捏了捏我的臉。
“若是依照我先前的意思,我直接就向燕王上折子了,是你點醒了我,我這才給燕王去了一道密信。”
哎呀媽啊,我可謝謝他啊,總算不跟建威將軍硬杠了啊。
“燕王和楊大人收到了密信,恰巧,楊大人就是燕地人,接了我的信,便與燕王一道,快馬加鞭趕到登州府。”
我立馬打斷二爺:“鄭管事送信也要花好些時候,燕王趕過來也得花不少功夫,這一來一回,怎麼著也得一個多月,他們是如何這麼快就來到登州府的?二爺,你可要謹慎,莫要一時衝動,釀下大錯。”
二爺怔了怔,緊接著就笑了,那雙眼裡的笑意就快要漫出來了。
“辛夷,你真是從未出過遠門,這行路快有快的走法,慢也有慢的走法,隻要有錢有人,能養得起好馬,行路又有何難?你難道沒讀過杜紫薇的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麼?”
好麼,有錢能使鬼推磨,買得起好馬了不起。
可二爺這渾身的傷又是怎麼來的?
我隻看一眼,心就好像揪到了一起去。
“燕王一動身,鄭管事便回來送了消息,我怕燕王路上出事,立馬帶人去接應,果不其然,進了濟州府,就遇上了刺客,那些刺客都是死士,下手極其凶狠,這身傷就是這麼來的。”
我驚道:“燕王既遇到了刺客,就說明有人走漏了風聲,那二爺這密信豈不是白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