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二爺笑著搖頭:“非也。”
“那些人並非是衝著燕王來的,而是衝著我來的。”二爺冷笑兩聲,“我已經知道是誰了,既是他的人,我便殺得一個不留,回頭再來收拾他。”
能在這邊地界上跟二爺過不去的人,隻有建威將軍。
我忙問二爺可知道府裡書房前幾日進賊人的事。
二爺瞥我一眼:“常大人與我說了,我留了紅茶那個丫頭一命,辛夷,你就莫要為此難過了。”
我沒想到二爺會留下紅茶的性命。
他素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性子,趙有財的小孫子才十歲,他都下令斬殺,又怎會放過紅茶。
可聽他這意思,好像是怕我難過。
“二爺,紅茶她……”
“好了,辛夷,你莫要再為難我,”二爺沉下臉,“饒她不死,已經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格外開恩,若她不是你的丫頭,早就沒命了。”
我本是想問問二爺要如何處置紅茶,他一沉下臉,我就立刻閉上嘴。
紅茶能活著已經不易,我又何必非要知道她的下場如何呢?
知道了又能怎樣,我也沒法救她。
一是不能救,二是我不想救。
從前我們的主仆情義再如何好,那也隻是從前。
她背叛過我一次,哪怕是為了家人背叛我,我也決不能再將她留在身邊。
我不是聖人,做不到以身飼虎。
“所以闖進莊子上偷東西的人,也是建威將軍的人麼?”
二爺輕輕點頭:“隻是有一點我想不通,薛陽是如何知道我在造戰船?又是如何知道,我這書房裡有戰船圖?”
他目光如炬,盯得我頭皮發麻,我忙道:“難道是紅茶說的?”
除了紅茶,我想不到彆人了。
“我叫人用了刑,不是她。”
我登時就心亂如麻。
不是紅茶,那就是我院裡的其他人了。
紫萱,紅桃,還是紅梅,紅杏?或者,是死去的紫菀?
無論是哪一個,都等於是在我心口上插刀子。
“二爺……”
“你彆急,”二爺的眼神又柔和下來,“不是你就好,我回來之前,常大人已經叫人暗中查過了,你那幾個丫頭的家人都沒問題,不是她們。”
可不是她們又是誰?還有誰見過我在書房裡畫圖?
還有誰……還有誰……
我抓著頭發想了半天,總感覺那個人的名字就在我腦子裡晃悠,可我就是記不起來是誰了。
懷孕之後,我的記性就很抽風。
有時候,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一點小事我都能翻出來,可有時候,昨天發生的事情我都記不得了。
偏生今日遇上這樣要命的事情,我就愣是想不起這個人。
“彆想了,既然不是你院裡的人,此事容後再說。”
紅桃送來了熱水,我用剪子剪開二爺身上的裡衣。
還好還好,那件裡衣瞧著都是血,可二爺身上的傷口卻不多,也並沒有傷在要害處,而且都包紮過了,想來養一段時間就沒什麼大礙了。
我忙叫紅桃去吩咐徐嫂子,讓她這幾日多做些滋補的東西來,又叫徐嫂子現在就去後頭營地裡,幫著小秦嫂子一塊,做一桌大餐來。
“告訴徐嫂子,叫她今日莫要想著跟小秦嫂子鬥法,今兒個這桌菜我有大用,若是她們倆做砸了,我可不饒她們!”
二爺盯著我直笑,我氣極了,給他擦身子的時候就用了力:“二爺笑什麼?”
“我笑你淨把火氣撒在沒用的地方,這會兒知道對自己的人板起臉,先前對那吳顯家的,怎麼就跟麵團似的,任人揉搓?”
我懶得跟二爺解釋,反正在他眼裡,我就是個任人揉扁搓圓的蠢貨,那就這麼著吧,等哪一日,我非得叫他見識見識我的嘴上功夫有多厲害。
服侍二爺換了衣裳,又給他梳了頭,我心裡還是很打怵。
“二爺一會兒自己去見燕王和楊大人就好,為何非要帶我去?”
二爺乜斜我一眼:“瞧你這個沒出息的樣子!你若是不去,我這一身傷就白受了。”
這話說的,好像這一身傷是為我而受似的。
建威將軍看不順眼的人是他,又不是我。
“辛夷,我拚了命護著王爺來這兒,就是為了說服他,叫他知道此次的戰船與以往的不同,比以往的要更好。”
“二爺要說服燕王,隻需叫他看看那個戰船模型就好了,要是二爺說不清楚,那就讓周玨或者常大人說,何必非要叫我去?”
“你非去不可!”
二爺一下子冷下臉。
“辛夷,我不能總護著你,你得為自己爭口氣!今日見了燕王,你就不再是我李昭的妾室,而是你自己,陳辛夷。”
我被二爺唬住了。
我膽子小,自從來到這兒,見過的最大的官兒,就是二爺。
從前總想著見見王爺或者皇上,用我的聰明才智征服他們,可真的到了這一天,我卻打起了退堂鼓。
我一直都是這樣。
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領導發言我鼓掌,領導點名我就是是是啊啊啊對對對,絕不做出格的事。
哪怕在學校裡,我也不敢做第一。
當然,我學習不太好,也做不了第一。
生活對我來說,就是得過且過。
不求最好,隻求彆太差。
為二爺繪製戰船圖,最初是閒的,後來是想從二爺這兒撈錢,再後來……再後來我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興許是被小秦嫂子點醒了,想做自己的天,興許是不想看到二爺發愁。
無論是哪一樣,我都再也沒有想過靠著這個本事去征服皇家。
而今天,二爺卻說,我必須要去。
我必須要向燕王證明,我不是誰的附屬。
我就是我。
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燕王不年輕了。
他麵色白淨,眼角有細紋,下頜上留了一把胡子,不長,但是打理得很好,還梳成了一個小辮子,下頭墜了個小玉珠。
這是時下流行的打扮,張老爺也留著一把很長的胡子,成天捯飭,往胡子上抹油啊,編辮子啊,墜金珠子玉珠子瑪瑙珠子,身邊的隨從還時刻準備著小梳子等物,以供張老爺梳理這把胡子。
我忍不住看向二爺,還好二爺沒留胡子。
他要是也把胡子梳成辮子……呃,好惡寒。
“明德,這便是你提過的玉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