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蘆!”
“捏糖人咧!”
“瞧一瞧看一看,玻璃首飾,實惠又好看呐!”
“《三國演義》連環畫,老少都愛看···”
進了滁州城,朱元璋見城內很繁華,便下了馬車步行。
劉長安、劉若月自然也跟在身邊,然後就是李貴和三名侍衛將官——三人各自緊跟並盯住一人,足以保證朱元璋和倆小孩的安全。
行走在滁州城的街道上,朱元璋感覺雖遠不如京師繁華,可周圍的建築、叫賣聲乃至味道卻更讓他感覺親切,回憶起一些青年時代的事情。
走了會兒,朱元璋注意到在街角某處圍了不少人,時不時地叫好。
開始他以為有人在表演雜耍,可仔細一看卻並不是。
劉若月也好奇地抻著脖子看,可惜她太矮,根本看不清裡麵在表演什麼,便搖了搖朱元璋的手,“外公,我們也去看看吧?”
“好。”朱元璋笑著道,隨即囑咐,“不過你跟長安可得小心點,彆被拍花子拐走了。”
劉若月撇嘴,“人家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不可能被拍花子拐走。”
當朱元璋帶著倆孩子來到街角,已經有幾個便衣侍衛擠進人群,為朱元璋幾人開了路,於是幾人很順利地就到了人群內圍。
也終於看見裡麵的景象。
隻見前麵是一個平板車,車上放著一個三尺多的木箱。這木箱朝著人群的一麵開了口,裡麵透著燈光,外麵卻是用白色絲綢做畫布,上麵畫著人物、景物。
大多數人物都很簡陋,隻有少數人物線條豐滿些,乃至上了色采。在燈光的映照下,倒是看得很清楚。
而在馬車一旁,有個青年正賣力的轉動著一個把手,隨著其轉動把手,木箱開口處畫麵竟飛速轉過,變成了下一幅內容相似的圖畫。
劉若月看了兩眼,就忍不住道:“這好像動畫片呀?!”
劉長安跟著點頭,“確實很像動畫片——要是畫的精細些,再有聲音就更像了。”
朱元璋也看得一陣驚訝。
這種一麵麵畫轉動形成好似畫中人物動起來的玩意兒他以前就見過,叫做馬騎燈,也叫走馬燈。
但走馬燈一般就燈籠大小,是因為裡麵點燃的燈燭而旋轉,轉得很慢。最主要的是一般就八幅畫,轉出一個騎馬追趕的情景。
而眼前這個利用人力旋轉的“大走馬燈”,畫布卻是在短時間內換了不知多少幅,再加上轉速很快,於是就好像劉寬曾用平板播放的動畫片一樣——當然,是那種很粗糙的動畫片。
隨後,朱元璋留心看“動畫”內容,才發現竟“播放”的是《射雕英雄傳》。
《天龍八部》、《射雕英雄傳》、《神雕俠侶》都是目前民間極受歡迎的,又是劉寬請人代筆寫作,朱元璋自然也翻讀過。
不過,眼前商販以《射雕英雄傳》製作“動畫”,“野心”可是真不小——畢竟射雕內容很長、劇情也頗為複雜。
朱元璋與劉長安、劉若月雖然都聽過射雕的故事,可此時也看得津津有味兒,甚至在某些地方,忍不住跟周圍的百姓一起叫好。
“讓開!讓開!”
過了會兒,後麵傳來幾個漢子的喝斥聲,隨即人群就被粗暴的分開,甚至有相當部分百姓擔心惹事直接離開了。
當然,大部分百姓都隻是讓到周圍看熱鬨,朱元璋一行人自然也如此。
隻見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帶著幾個漢子來到平板車前,其中兩個漢子直接將之前“播放”動畫的青年架了起來。
管事則笑著道:“馬三郎,我們公子一而再地邀請你喝茶,你居然都不理睬,那就彆怪我們當下人的動粗了呀。”
“把人和車都帶走——我家公子和馬三郎是朋友,請他喝酒,都彆看了,散了吧!”
馬三郎焦急大叫:“我不認識你家公子!快放開我!”
朱元璋見此情景直皺眉——不管那什麼公子認不認識馬三郎,這麼把人帶走就不對,有綁架嫌疑。
周圍百姓中如此想的肯定也有,但見那管家明顯出自富貴人家,七八個大漢看起來又很凶惡,一時並無人管這閒事,就這樣讓管家等人將馬三郎和他的平板車都帶走了。
朱元璋當即對跟在身後侍衛將官道,“讓錦衣衛跟上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侍衛將官點頭,卻沒離開,而是用一套手勢將朱元璋的命令傳達出去——周圍有錦衣衛的人一直盯著這邊。
朱元璋亦裝作若無其事地帶著一行人,不禁不滿地朝馬三郎被帶離的方向走去。
不多時,成紀便過來稟報。
“皇上,馬三郎被帶去了那邊巷子裡一個叫紅蝶雅築的院落——那裡應該是個高檔青樓。”
高檔青樓?
朱元璋驚訝。
話說他都快七十歲了,還沒正兒八經地去過青樓呢——建立大明前倒是帶兵去過,那是去抓人的,而且那家青樓也稱不上高檔。
朱元璋想去見識下,便吩咐人將劉長安、劉若月帶回馬車上。
倆孩子雖好奇,卻知道朱元璋接下來要辦正事,也沒鬨,乖乖地離開了。
就這樣,朱元璋帶著李貴和兩名侍衛將官來到了位於巷子深處的紅蝶雅築。
這個院落看似普通,可大門外卻掛著一串嬌小的紅燈籠,而且取名“紅蝶雅築”,一看就是風月之地。
一名侍衛敲響了門。
門打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看了外麵幾人一眼,問:“幾位有何貴乾?”
朱元璋笑道,“聽說你們這裡是個好去處,咱想進來見識見識。”
老者皺眉,“什麼好去處,咱這兒是民戶。”
民戶?
有叫紅蝶雅築的民戶?
朱元璋心裡冷哼了句,便掏出一百貫的寶鈔遞過去,不悅道:“咱也是慕名而來,彆讓咱掃興。”
老者看到寶鈔眼睛亮了下,接過去後道:“先等著。”
門關上後,過了兩三分鐘的樣子,老者才過來重新開門,並將一百貫寶鈔不舍地遞了回來,道:“咱家今天有貴客,客官還是改日再來吧。”
朱元璋皺眉,當即直接邁步進去。
“你乾甚?”老者要攔住朱元璋,卻被一個侍衛將官直接推到一邊去。
待進入院中,立馬有四個大漢拿著棍棒的凶神惡煞地跑過來,恐嚇道:“哪兒來的潑才,不想挨揍趕緊滾!”
這時後麵又有兩個便衣侍衛衝擊那裡,直接將這四個大漢攔住。對方想動手,卻都被便衣侍衛一兩招揍趴下,直接昏倒。
老者見狀嚇得大喊:“來人呀,有強盜!”
然後呼啦啦地便有不少人跑過來,有男有女——幾名女子中為首的是個中年美婦人,男人中為首的卻是之前那個管事。
中年美婦人迎上來問:“客官不是滁州人吧?也不打聽打聽咱紅蝶雅築的背景,就敢來鬨事?”
朱元璋道,“咱確實不是滁州人,卻是馬三郎的親戚。聽說他被人帶到了這裡——把人交出來吧。”
中年美婦人看向管事。
管事打量著朱元璋,道:“這位員外看著身份不凡,馬三郎不過是破落戶,怎麼可能有您這樣的親戚?莫要講笑了。”
朱元璋懶得多廢話,直接讓後麵跟進來的幾名侍衛進去搜。
管事讓身邊的幾個漢子攔截,結果再次被打昏過去。
這時裡麵又走出了兩人,卻是一名錦衣青年和一個妖嬈女子。
錦衣青年拿著折扇,擺出一副頗為騷包的姿勢,搖著扇子淡淡道:“我爹是陸直,爾等識趣的話留下一千貫作為賠償就可以滾了。”
他爹是陸直?
陸直是誰?
朱元璋看向跟在旁邊的成紀。
錦衣之前就開始調查滁州的事,成紀自然對滁州的重要人物有所了解,當即低聲道:“陸直是滁州知州。”
說完,成紀忍不住用可憐的眼神看向錦衣青年,心道:陸直慘了,多半要被這個兒子坑死。
錦衣青年卻還以為對方被自己的來頭嚇到,微微昂頭,“是不是怕了?現在我改主意了,爾等必須賠償三千貫才能走——一千貫賠給紅蝶雅築,一千貫給我的下人當醫藥費,另一千貫是爾等的贖罪錢。”
朱元璋聽了,冷著臉問:“咱要是不陪呢?難不成你還能押咱去見官?”
錦衣青年笑道:“你這老頭兒不蠢嘛——瞧瞧你們,私闖民宅,毆打住戶。按大明律,爾等最輕也要判勞役個月;嚴重點,說不定就流放邊疆了!”
“你還懂大明律?”朱元璋略微訝異。
錦衣青年得意道:“我可是滁州第一高中畢業生,懂大明律有何稀奇?”
朱元璋點點頭,道:“那你告訴咱,綁架他人、豢養打手、士子嫖娼還有大不敬,該當何罪?”
錦衣青年聽得一愣,隨即忍不住道:“想反告本公子是吧?告訴你,你說這幾條罪名本公子一條都不占,尤其是那啥大不敬,更是莫名其妙!”
雖然這錦衣青年有點意思,朱元璋卻懶得跟他浪費時間了,直接揮手道:“算了,將他拿下,審問一番再送去州衙,看那陸直如何處置。”
幾名侍衛立馬衝上去,輕而易舉就拿下了錦衣青年和管事,中年美婦人、妖嬈女子等則嚇得尖聲大叫,逃回屋裡。
侍衛跟了進去,將五花大綁的馬三郎提了出來。
錦衣青年此時卻是怕了,哆嗦著道:“你們才是綁匪吧?彆殺我,我爹陸直是滁州知州,我家有錢,能贖我!”
成紀用匕首拍了拍錦衣青年的俊臉,道:“彆亂叫了——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錦衣青年更怕了,不敢再亂叫,忙不迭點頭。
“叫什麼名字?”
“陸濤。”
“為什麼抓馬三郎?”
還真是馬三郎親戚?
陸濤眼珠子轉了轉,道:“我想跟他交個朋友。”
成紀笑了,“交朋友需要把人綁來?”
這時馬三郎被鬆綁了,聞聲氣憤無比地道:“他想仗著身份搶奪我的發明和專利!”
成紀用匕首貼上了陸濤的脖子,道:“你小子不老實啊,還不從實招來!”
“彆殺我,我說,我都說···”
陸濤意識到隱瞞不下去,又怕死,當即一五一十地將整件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