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洛雖然能在個人時間中隨時穿梭,可以在當事人整個人生最脆弱的時候發動攻擊,但說到底,它隻是一條狗,一條凶猛一點的狗。
隻要洞察這一點,那應對的策略就一目了然了。
那就是找一個在人生最脆弱的階段,也能輕易殺死一條凶猛鬣狗的人!
普通人中當然很難找這樣的人,畢竟每個人出生都是嬰兒,很容易被殺死,要找一個剛出娘胎就能徒手擰斷非洲鬣狗脖子的絕世猛男,可謂難如登天,畢竟哪吒不是誰都能當的。
但硬碰硬滿足不了,還能繞著彎來,如果有這麼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就一直養尊處優,生活在絕對安全的環境裡,24小時都有人嚴格看護,那麼一條狗也就沒什麼威脅了。
而這樣的人,普通人裡也很多,位高權重者的後代和超級富豪的後代中,應該有不少都享有如此待遇。
夏守覺得如果拜托部長,應該能找到這樣的人。
“讓部長幫忙找找吧。”夏守拿起來手機。
……
夜晚9:00
江波市東城區,一辦公樓天台。
上官炎斜靠在矮牆邊,紅色的頭發在夜風中有節奏地飄動,她低著頭,手機的白光把臉照得一片慘白。
上官炎看完剛剛收到的短信,沒回複就按滅了屏幕,抬起頭看向天台的入口,同一時間,腳步聲也從那半掩的鐵門後傳來。
風帶著垃圾袋從生鏽的鐵門前拖過,門軸的鐵鏽在尖銳的吱吱聲中脫落,鐵門打開,一隻腳踩住了垃圾袋,來人彎下腰,撿起塑料袋,一團塞進口袋。
他的十根手指戴滿了廉價銀戒指,手腕部位套著裝飾鐵鏈和三個不同風格的手鐲。
“不要亂丟垃圾啊。”長發男人開口道,聲音聽上去帶著些許厭世的頹廢。
他留著過肩的長發,上身隻穿了一身無袖的破洞牛仔外套,露出的雙臂上紋滿了各種黑暗哥特風的紋身。
脖子紋了一個項圈圖案,亂七八糟的符文圖案一直到下巴位置方才消失,臉上反而一點刺青都無,如果摘掉兩個唇環一個鼻環,和眉角的三個藝術鐵釘,那就能說很乾淨了。
這是冬鴉最常用的一副人間體,在以前家裡露麵時,用的也都是這樣的形象。
冬鴉是話很多的人,印象中他經常和她搭話,但說的全都是很沒意思的話題,內容價值大概和“今天天氣晴朗”、“我今天踩到一坨屎”差不多,沒能在上官炎腦子裡留下什麼印象。
所以這家夥雖然話多,但上官炎仍舊不太了解對方。
如果一定要在記憶中拚湊出一個印象,那就是冬鴉的人緣並不太好。
“你們都喜歡輪流來嗎?”上官炎隨口說道。
“如果大家都一起來,我也願意,但大家並不願意一起來,所以我會自己選擇合適的時機。”
“你覺得現在是合適的時機?”
“嗯,輪流以人間體的身份降臨現世,分開不同批次,這樣反而更容易讓主人分辨誰才是真正的叛徒,這應該叫做分類觀察吧?
當然這也是和叛徒的一次博弈,就像這一次,老姬和小李都來過了,猙也來過了,猙又被二度降生者殺死,也算是一定程度洗清了自己的嫌疑。”說到猙的被殺,冬鴉發出一聲冷笑,又補了一句,“不過被不完全的二度降生者殺掉,真有點送人頭的成分在裡頭了。”
“我時間很緊的,長話短說如何?”
“嗯,我也不喜歡和小李那樣廢話太多,那我就向你說一下我的思路吧……我調查叛徒的思路。”冬鴉說道。
“請說。”上官炎不抱期待地點了點頭。
“在神國是無法看清現世的,但我在現世的耳目還算多,所以我在神國時,知道現世的情報比較多,現在我能確定猙真的死了,老姬也是,但小李卻不知所蹤。
非常簡單的排除法,既然那個叛徒要在現世對主人做這麼精密的暗殺計劃,那麼除非是我,那麼他肯定有人間體在現世,否則在神國,他是不可能收集到完善情報的……特彆我們墨玉司並不傳播廣泛的信仰。
所以,我們可以確定第一個前提,那個人一定是有人間體在現世。”
“是你可以確定第一個前提,不是我們。”上官炎打斷糾正。
冬鴉一愣,看起來有些傷心:“小炎你怎麼變這樣了?很不禮貌哦。”
“我和你很熟嗎?”
“明明小時候你我們挺有共同語言的?”
上官炎的假笑有點難以維持了,她眯起眼,忍不住打聽道:“誰說的?”
“不是……我們聊天時,你不是經常讚同我的觀點嗎?”冬鴉的表情帶著一種吃驚的認真。
上官炎回憶了一下,稍微想起了一些事。
奧……有印象。
的確,她當時的確經常讚同冬鴉的觀點,因為冬鴉經常在偏僻的角落裡暗戳戳的嘲諷其他人。
比如,他經常說猙,說他狗就是狗,見到主人就搖尾巴,一見其他人就亂呲牙,看著就好笑。
又說老姬虛榮沒品位,審美也沒主見,年輕的模樣實際上是她人生的老態,但卻因為世俗的評價喜歡常年維持在自己的“老年”形態,完全是隨波逐流。
他還評論其他人,反正背地裡沒好話,但大家一起當麵相處時,他又非常會恭維人……雖然基本沒人搭理他的恭維就是了。
當時她的確經常附和冬鴉,但那並不是讚同他的觀點,隻是這個人很煩,如果回應積極就會沒完沒了,對他表現出惡意,就會非常惡心地恭維拍馬屁,反而是隨便“嗯嗯”敷衍幾下,他就會心滿意足地走開了。
他覺得這是有共同語言嗎?
這家夥怎麼會覺得這是有共同語言呢?
沒眼色到這種程度了嗎?
上官炎記得自己當麵嘲諷過他很多次,難道察覺不到自己是被討厭了嗎?
在她眼裡,這個人一直都挺惡心的,一種陰戳戳的陰濕小人的味道,有種很猥瑣陰險的感覺,挺壞,但又是那種沒膽子的壞。
上官炎覺得其他人都挺瞧不上他的,不過李天河好像對他態度很微妙,記憶中兩人有時會單獨說話,表裡兩套關係,神神秘秘的。
上官炎瞅了冬鴉一眼,決定放棄琢磨對方的想法:“算了,你接著說吧,不要扯彆的了,我時間有限。”
冬鴉有點遺憾,一副孩子長大不親人的自作多情的表情在臉上一閃而過,然後他搖了搖頭:
“說到哪了?我們可以確定第一個前提,那叛徒一定是有人間體在現世,那麼就可以用排除法。
在一個人間體死後,如果叛徒還能以非常縝密的計劃展開行動,那麼就能確定那個死去的人間體對應的人,是清白的,比如猙。
這次發生的事,遠比以前那幾次更加精密,我開始覺得,以前那幾次是鋪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