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921 傳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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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拉姆·本·伯特蘭先生最近焦頭爛額。

自從半年前,巴索泰和格裡夫·海曼乘船前往東方後,音信全無。

——為了這一次‘溫柔殖入’計劃,他付出了極為高昂的代價,提前購入大批煙土與鴉片酊(均為含香膏產物),甚至不惜壓上了自己的全副身家…

如果你問任何一名合格的商人,all這個行為,都會得到同一個回答:

愚蠢。

照蘭道夫的話說:資金越是龐大,風險偏好就要越低。

他們比起那些新興的、橫衝直撞的‘賭徒’,究竟勝在哪一處?

他們能輸很多次。

而賭徒隻有一條命。

約拉姆·本·伯特蘭不是真的愚蠢,他當然知道自己這種行為是有‘一定’風險的——可誰教他的‘保證金’太多?

首先。

誰都看得出來,他們偉大睿智的陛下正準備對東方那塊的土地動手,甚至炮船都已經開拔。

其次。

海曼家的老東西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兒子:格裡夫·海曼,「大漩渦」的高環儀式者。

接著。

東方君主的兄弟的手下,巴索泰先生甚至親自來帝國問候。

最後。

再回顧鴉片酊這東西在帝國中每月的需求量…

以上,有這麼多條件作為‘保證金’,約拉姆已經想不出什麼地方出現問題後,會導致他血本無歸了——除非那片大陸徹底在世界上消失。

一點都不好笑。

他要把握住這一次機會,徹底躍升,到那真正的、舉足輕重的餐桌上享用美食。

而不是像禿鷲一樣,總吃人剩下的。

他有這個能耐,有這個膽量與氣魄…剩下的,就靠命運眷顧了。

不過。

命運似乎沒有眷顧他。

接下來的半年,每一天他都度日如年——船隻杳無音信,派人去海曼家詢問,也得到了不陰不陽的回複:海曼少爺難道不比您這點微末的黃金重要?

假如東方的原始人真有本事對抗帝國的艦隊,就不會等到今天。

安撫,承諾,惱火,傲慢。

等啊等。

從春季等到夏季。

直到海曼家也開始急了。

——格裡夫·海曼可以說是除了路易斯·海曼之外,海曼家最有力量的一隻拳頭。一旦他真遭遇不測,比割了老海曼的還要難受(因為也沒什麼大用處了)。

然後。

那幾個被派出去追捕邪教徒的執行官倒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約拉姆匆匆找上審判庭,詢問這到底怎麼回事——伊妮德最近兩天身體不適,需要坐最柔軟的墊子,還要斜倚著枕頭——這動作在約拉姆看來無疑是不尊重。

他強忍怒火,等到羅蘭被喚來,細問東方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得到了這樣的答案:

‘消失了,伯特蘭先生。那片大陸消失了。’

開什麼玩笑?

“確切說,是‘被一片迷霧包裹後消失’,伯特蘭先生。我是儀式者,也是恩者的信徒。我不會撒謊。”

“我不管你會不會撒謊,孩子。你現在要我相信,一片遼闊的土地,就這樣在你眼前消失了?”

“我是瞎子,用‘眼前’這個詞——”

“我沒問你是不是瞎子!!”

發火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等心情平複,黑著臉的胖先生又問伊妮德,陛下是如何處理這件事的——畢竟東方正是帝國擴張計劃中的關鍵一環,維多利亞應該比他還要重視。

“和你一樣的反應,伯特蘭先生。我想,我們得等一封來自海上的信了…”

約拉姆盯著桌上的蠟燭不說話。

半晌後,忽然問羅蘭,他此行是否追捕到那夥作亂的邪教徒。

“他們比我想象的要精明…先生。我甚至懷疑,他們根本沒有離開倫敦,乘船前往東方。”

“你糊弄不了我,孩子。作為執行官,這是你最基本的職責——你讓一夥可能作亂的邪教徒在你眼皮底下跑了…”

“我是瞎子,用‘眼皮底下’這個詞——”

約拉姆這回已經沒力氣和這金眼男人生氣了。

他耷拉著臉,準備再找幾句不痛快,伊妮德卻說已經給予過自己手下‘最痛苦的懲罰’了。

“羅蘭是執行官,伯特蘭先生。審判庭的執行官——更不必提,我在幾日前,早給過他‘痛苦、乾澀且不受控製’的懲罰…終生難忘的懲罰。”

羅蘭看著歪倒在靠枕上的女人,心想到底誰‘終身難忘’還不一定…

總而言之。

和約拉姆持相同態度的人很多——沒有一個腦袋正常的會相信一片大陸就這樣消失。

倫敦城裡的許多人都在等待一封自大海而來的信件。

半個月後。

信件如約而至。

謠言也順勢肆起。

據說。

隻是據說。

在民眾私底下流傳的‘據說’:有位佩戴‘狼犬’麵具的黑袍人,到處宣揚他們的神靈,並說‘消失的東方大陸’是他們神靈對帝國民眾的警示與憐憫——

鴉片酊,煙土,香膏。

給世界帶來絕望的毒咒惡物。

神靈降下懲罰。

如今。

那群癡迷煙土的、連帶腳下的大地都一齊消失在茫茫大霧之中…

帝國要怎麼辦?

繼續這種愚蠢的放縱,等待某日神靈垂眸,迷霧滾滾而來,帝國成為真正的曆史——或者,因警言而覺醒,徹底擺脫這種荼毒世界、孳息於人類血肉中的無解疫病…

起初,沒人相信。

畢竟鴉片酊已經成了每日的必需品:尤其對工人來說,每天十二到十六個小時的工作,怎麼少的了這種清醒神誌的靈藥?

很快。

有人認出了‘麵具’——這是吊死工廠主的那夥‘邪教徒’。

小部分人半信半疑,畢竟他們的確到處‘伸張正義’。

接著。

許多遠洋行業的商人開始發聲,說報紙上傳播的‘消失’是真實可信的。

又有一小部分相信。

然後。

某一夜。這位‘狂犬’拎來了一個犯了癮症的青年——服食鴉片酊超過五年,如今隻剩一張皮和一副空心骨頭。

那哀嚎求饒的場麵實在嚇人。

謠言繼續擴大。

又一小部分相信。

直到報紙上正式刊登了維多利亞與廷臣們的討論,警告自帝國出發的航船,不允許往東方那團迷霧中去——

市民們這才相信了。

隨著謠言擴散的範圍越來越大,當聖十字的牧師們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風暴已經成型了:

不是‘坊間傳聞’,而是有預謀的、故意散播邪教教義與偽神的陰謀——

他們立刻派出牧師到東區,到南區,到那些最下流、最臟的街巷去,告訴這些天生卑賤的羊羔,免他們上了邪教徒的當。

‘偽神是沒有這樣力量的,孩子。’

‘那你解釋解釋那片大陸怎麼消失的?’

‘是恩者。恩者的怒火——’

‘放屁!人家先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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