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出的妖獸越來越多,伏青骨應對起來逐漸吃力,而結界也在妖獸的不斷衝擊下,瀕臨破碎。
與此同時,護穀大陣終於再次開啟,將整個藥王穀罩在了其中。
伏青骨對眾人提醒道,“結界快撐不住了!”
夙重對白藏道:“二十三,設太微劍陣!”
白藏應道:“是!”
師徒二人遂聯手,在地煞陣四周設陣下劍陣,隻要妖獸一出來,必定將其削成肉片。
訾藐和楚嶼芳也沒閒著,一個設下雷炎陣、風雷陣,一個設下毒陣、迷陣。
白虺時刻注視著伏青骨的動向。
伏青骨一邊躲閃,一邊掏丹,冷不防被一隻妖獸尾巴掃中,飛出去撞破了結界。
白虺眼疾手快地撲上前將其接住。
伏青骨還來不及誇,便聽夙重冷喝一聲,“閃開。”遂忙與白虺閃身後退。
結界一破,妖獸們一湧而出,往四麵八方衝去,可剛衝出陣,便迎來了雷霆劍雨和毒煙迷瘴。
血腥之氣伴著妖獸們的吼叫,彌漫在藥王穀上空。
伏青骨盯著那道地裂,知道若不將其堵上,那麼妖獸便會源源不絕地湧出來,甚至極有可能形成獸潮。
屆時僅憑他們幾人,根本無法收拾這等場麵,整個藥王穀乃至方丈山四周幾百裡,都會淪為地獄。
伏青骨想起席玉那隻狐狸所說的混元大陣,當初靈曄祭陣既然沒死,想來其中定有一線生機。
她握著手裡還熱乎的妖獸內丹,看著身旁的白虺,心頭升起一個念頭,說不定倒可一試。
紫薇劍陣再霸道,卻抵不過妖獸皮糙肉厚,數量繁多,夙重和白藏最終還是支撐不住,隻能與之肉搏。
訾藐一根長鞭在獸群中揮舞,所過之處,電閃雷鳴,一時將妖獸嚇得不敢近身。
可妖獸之中,亦有不怕雷電者,它們尋機靠近,趁隙偷襲,訾藐一時不察被其所創,本以為自己會命喪獸爪之下,卻被神霄所救。
她看向伏青骨,伏青骨卻將神霄劍塞入她手中,提醒道:“神霄引雷訣。”
訾藐怔怔地盯著神霄劍,隨後又看向伏青骨,問道:“那您呢?”
伏青骨盯上一隻牛妖,森然一笑,“聽聞牛筋所鑄鞭子最為堅韌好使,今日不妨一試。”
說完,便朝那牛妖掠去。
可憐那牛妖剛冒出頭,還沒一展威風,便覺腦門兒發涼,緊接著四蹄傳來陣陣劇痛,它咆哮著倒地,淌出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淚水。
伏青骨抖了抖手中的四根牛筋,隨後將其絞成一股,又借訾藐的神霄引雷訣將其煉化,很快手中便多了一件趁手的靈器。
她一鞭抽中楚嶼芳身後的妖獸,將其抽得抱頭痛哭,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便躍進獸群中,劈裡啪啦抽了個痛快。
還是鞭子好使。
白虺也打了個痛快,對於比他低階的妖獸,直接以龍吟恐嚇,將其嚇唬得抖如篩糠,隨後學著伏青骨之模樣,掏其內丹扔進乾坤袋中。而麵對與他同階或比厲害的凶獸,則與夙重合作將其製服。
他再看伏青骨,見其四周鞭影如織,立即打消了前去相助之念頭,免得被誤傷。
幾人一時占據上風,可始終難敵數量眾多的妖獸,且這些妖獸之中,不乏靈智通達之輩,由它們指揮,伏青骨等人很快便被獸群包圍。
楚嶼芳呼吸急促,臉色發白,她本不善鬥,又天生體弱,這一番打鬥下來,已是強弩之末。
她倒出兩顆丹藥扔進嘴裡,手中緊緊握著洛水劍。
細心的妖獸也察覺她之衰弱,立時有了主意,想以她作為突破口,殺了這群修士。
白藏堅定地擋在楚嶼芳麵前,截去了妖獸不懷好意之目光。
“少穀主,彆怕。”白藏摸了摸懷裡的小黃,這次他一定會保護好他們。
此心一定,白藏頓覺自己體內靈力沸騰,腹部也如火燒似得,一陣一陣發燙,眼底浮起金光。
楚嶼芳感覺到他身上不尋常的靈力波動,不由得驚愕地看著他,白藏這是要……結丹了?
是了,他本就是築基大圓滿,又吃了她一顆飛靈丹,隻要道心堅定,結丹也在情理之中。
夙重也察覺不對,轉頭一看,不禁暗罵一聲,“怎麼選在這個時候!”
伏青骨朝白藏一笑,“恭喜了,二十三,你要結丹了!”
白藏一愣,“結丹?”
“以靈導一,虛歸三清!”夙重引導道:“神窺內府,守篤靜心。”
白藏就地盤坐,以神識窺視內府,卻發現一道金色靈氣,周遊在內府之中。
“遇氣化神,抱元守一。”
白藏嘗試將那股金色靈氣彙聚在一起,試過幾次後,竟然真的成功了。
那金色靈氣彙聚在一起,結成一顆金丹,然後又自金丹中生出許多觸須,牢牢霸占住內府。
空中飄來劫雲,夙重咬了咬牙,正準備替白藏生受,卻見伏青骨一鞭勾來一隻正朝他們衝來的妖獸,將其擋在了白藏上空。
一道劫雷落下,正落在了妖獸身上,妖獸頓時被轟成了渣滓,血灰灑了眾人、眾獸一身。
眾人、眾獸皆悚然,朝他們衝來的妖獸們,立即掉頭後退,生怕成為下一個擋雷劫的倒黴蛋。
夙重迅速反應過來,在第二道天雷劈下之前,就近逮了一隻妖獸,效仿伏青骨,將其擋在了白藏頭頂。
九道天雷,九隻妖獸,不用白不用。
伏青骨與夙重交替著,利用妖獸給白藏擋完了天雷。
妖獸們頓時炸開,盯著二人的目光由憤怒轉為驚恐,這還是正經修士嗎?
行事這般乖張,與邪修又有何異?
天雷受完,白藏順利結丹,他先前所受之傷儘數複原,且五識也比較之前更為靈敏清晰。
他起身召出三尺水,隻覺劍與意通神,更為契合了。
夙重道:“試劍。”
“分劍式!”三尺水化作無數道劍光,襲向妖獸,將妖獸們戳得四處亂竄,白藏驚喜道:“威力比以前大了不少。”
隨即又變幻劍招,挨個試煉。
妖獸們可不會站著挨打,見天雷散去,便一擁而上,朝幾人撲來。
正在此時,一道懶散的聲音自天外飛來,“鎮!”
一隻金鐘落下,隨後張開一個鐘形結界,將伏青骨等人罩在其中,同時震開了周圍的妖獸。
“鶉尾鐘。”夙重抬頭,見一人飄然落下,立在了眾人麵前,“席玉?你不是走了麼?”
席玉笑盈盈轉身,“聽得此間熱鬨,腳便不受使喚了,非要回來瞧瞧。”
鬼才會信他的話,伏青骨猜測,這人定是見勢不對回來撈餌的,隻可惜他的餌已經被她切了。
席玉察覺伏青骨的目光,順勢對他和白虺打了個招呼,“二位,又見麵了。”
白虺還在記仇,一見他就沒好臉。
伏青骨道:“仙君回來得可真是時候。”
席玉拱手道:“好說,好說,不用太感激。”
再沒有比他臉皮更厚的了。
席玉看著成群的妖獸,暗暗一歎,分明早就勸說過,結果卻還是釀成這一番局麵,可見藥王穀該有此劫。
夙重看著四散而去的妖獸,和四處傳來的驚呼,對席玉問道:“仙友可有破解這地煞陣之法?”
“有倒是有。”席玉看著那一道地裂和成群的妖獸,抬手設下幾個陣法絆住其腳步,才轉頭對夙重道:“就怕無人能用,也無人敢用。”
伏青骨知道席玉所指為混沌大陣,便道:“不試試又怎麼知道?”
席玉盯著她,“誰試?”
伏青骨嘴角一勾,“我。”
席玉道:“九死一生之局,仙友可想清楚了?”
靈曄既能博得那一線生機,她又如何不能?
伏青骨答道:“我想得很清楚,即便你不來,我也打算一試。”
楚嶼芳自知能力不足,無法頂替,隻得深深朝伏青骨鞠了一躬,“仙子對藥王穀之恩,嶼芳無以為報。”
伏青骨趕緊扶住她,卻又聽她說道:“仙子儘管放手去做,嶼芳決不會讓仙子有所閃失。”
她還有顆扶體丸,隻要能解藥王穀之危,四象禁法解了又何妨?
伏青骨聽出她言外之意,隻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放心吧。”隨後轉向白虺道:“白師兄,此次可全得靠你了。”
“我?”白虺得意片刻,又警惕道:“你又想乾什麼?”
伏青骨掃視眾人一眼,說道:“接下來所見之事,還請諸位替我保密。”
說完,她伸手朝白虺眉心一點,一條白龍便衝天而起,將四周的妖獸嚇得不敢動彈。
“白、白師兄?”白藏第一次見白虺真身,驚得連舌頭都捋不直。
席玉看著頭頂的白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隻當是條虺蛇,原來竟是條龍,難怪在藥王洞,柯亭等人也奈她不何。
楚嶼芳和夙重倒是一臉淡然,顯然早已對白虺的身份有了猜想,所以並不意外。
“妖道,你又想乾什麼?”
白龍盤旋在眾人頭頂,時不時朝妖獸們噴出幾口龍息,嚇得一些低階妖獸瑟瑟發抖,也惹來不少妖獸覬覦的眼神。
伏青骨同時催動元丹與靈契,隨後一躍而起,抱住了白龍的腦袋,抵住它額頭,輕聲說了句,“白虺,借法。”
白龍發出龍吟,隨後化作一道白光,沒入伏青骨額間的靈契之中。
伏青骨身上立即長出密密麻麻的鱗片。
“這是?”夙重駭然,“妖化?”
伏青骨頭上長出兩隻小角,四肢化為尖利的龍爪,身後還拖著一條白色長尾,那模樣簡直妖異至極。
她豎瞳一轉,看向席玉,“仙君還在等什麼?”
席玉自震驚中回神,隨即定神布陣。
二人穿梭在妖獸之中,伏青骨所過之處,哀叫不絕,血肉橫飛,看得人毛骨悚然。
訾藐愣愣地盯著她,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她那個不染凡塵的師父。
皎如明月的靈曄仙尊,怎會墮落成這麼一個弑殺嗜血的妖物?
白藏結舌半晌,茫然道:“師父,師姐這是?”即便與靈獸通靈借法,也斷不會出現這等景象。
夙重哼道:“你這師姐,恐怕來頭不小。”
楚嶼芳見伏青骨這番模樣,便知其動用了禁術禁法,她卻並未揭破,隻道:“劍尊請安心,伏仙子並非惡人。”
白藏點頭附和,“對,師姐不是惡人。”哪有惡人會像他師姐這般,總為不相乾之人赴湯蹈火?
夙重卻道:“即便不是惡人,其所修也絕非正道,這等禁術妖法,仙門之中聞所未聞,也不知其從何習來。”
訾藐喃喃道:“她定是逼不得已。”
靈曄那般修為,隻差一步便可飛升,若非逼不得已,又怎會自甘墮落,修習旁門左道?
楚嶼芳看了她一眼,望向半人半妖的伏青骨,若她真是自己猜想那人,又是如何落到今日這般地步的?
伏青骨掏出一隻妖獸的內丹,以雷元將其煉化,閃爍的電光映照著她冰冷的眸子,讓四周的妖獸膽戰心驚。
這是什麼?是妖、是獸,還是人?
伏青骨吸收完內丹,來到地裂麵前,化出一把重錘,將正要冒頭的妖獸,紛紛都錘了回去。
眾妖獸驚恐地盯著她,誰都不敢貿然靠近,可更令他們驚恐的還在後頭,隨著一陣低沉的咒語響起,地麵與空中同時浮起兩個金色陣法。
妖獸們感覺不妙,正想四處逃竄,那地上的陣法卻忽然撐開數倍,將整個彆苑都罩在了裡頭。
“震四。”席玉對伏青骨吐出兩個字。
震四?伏青骨看向地裂,隨後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跳下去了?就這麼跳下去了?
眾人同時睜大了雙眼。
祭陣。
訾藐被這兩個字砸得頭暈眼花,隨後不要命似地往那道地裂衝去。
夙重上前將她攔回。
就在這一瞬間,兩個陣法立時合二為一,隨即瘋狂地轉動起來,將四處奔逃的妖獸都給吸了回去。
好在幾人有席玉鶉尾鐘相護,才沒被卷入。
妖獸們嚎叫著被拖入地裂之中,隨即傳來令人牙酸的擠壓聲響,那道地裂猶如一張大嘴,將妖獸們一隻隻吞沒、咀嚼。
直到最後一隻妖獸被吞噬,陣法才停止轉動,而那道地裂也像饜足似的,隱隱有閉合之趨勢。
“伏師姐!”白藏衝了過去,趴在地裂邊緣對裡頭喊道:“伏師姐,趕快出來!”
楚嶼芳與夙重也連忙上前查看,卻並未見伏青骨的影子。
訾藐連滾帶爬地衝過去,惶恐地凝視那道靜默而漆黑的深淵。
師父……
席玉落在地上,眉頭緊鎖,他沒感知到伏青骨和白虺的靈力。
此時,左長老領著清風趕到了,清風環顧四周沒見到伏青骨的人影,立即問道:“伏青骨呢?”
沒人回答他。
他來到地裂前,顫手指著那道裂口道:“你們彆告訴我,她在這裡頭?”
可不就在裡頭嗎?
白藏見地裂就要合上,繼續朝裡頭大喊:“伏師姐!趕緊出來吧,否則就要被埋在裡頭啦!”
地裂中回蕩著白藏的聲音,隨後一陣風自地底湧了出來。
白藏見兩點白光上浮,便伸長脖子去看,卻不想下一刻,便被一隻巨大的龍頭給撞個正著。
“哎喲!”
一道白影馱著伏青骨衝出地裂,擊向長空。
不是白龍又是誰?
眾人齊齊仰頭,卻見那白龍撞上了護穀大陣,‘砰’地栽落下來。
眾人又齊齊陷入沉默。
好在清風反應及時,趕緊召出葫蘆,接住了伏青骨,而白龍卻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隨後‘嘭’地一聲,變回了白師兄。
白藏跑上前,將以臉著地的白虺翻過來,問道:“白師兄,你沒事吧?”
白虺眼角留下兩行淚。
痛,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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