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帶著破曉回家了。
“誒。”
一人一貓對視。
眼底全是惋惜。
“走吧,睡一會兒。”
沈離才剛抱著破曉躺下。
忽然神色大變。
破曉不知怎麼了。
“喵嗚~”
怎麼了?
沈離臉色冷凝,飛快起身,穿好衣裳,抱起他飛身而去。
“阿兄~阿兄~”
江辭睡得迷迷糊糊,還沒醒,軟乎乎地應了一聲。
沈離把破曉放下去,在他床邊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
“阿兄~醒醒。”
江辭眼眸微睜,哼哼著看了看她。
沈離把破曉一推,“阿兄,桑婉喊我,來不及了,我先走了。”
江辭瞬間醒了。
抱起破曉朝外喊,“小心點!沈離!”
破曉哀哀戚戚地慘叫一聲。
又去了。
她又去冒險了。
江辭也懂他在說什麼了。
把破曉軟軟的身體拉進被窩,江辭歎了口氣,“等著吧,我們也沒辦法。”
“喵嗚~”
沈離啊。
江辭把臉埋進了破曉蜷著的身子,“破曉,睡睡吧,你倆什麼時候從嫂嫂那兒回來的?”
破曉仰著腦袋蹭了蹭他,“喵嗚~”
剛剛。
江辭仔細看了看,“剛回來?”
破曉點了點頭。
江辭把破曉攬進了他的臂彎,悶聲道,“睡吧。”
破曉平時怎樣不睡覺都問題不大,但他現在畢竟是隻小貓,江辭的大手溫溫柔柔地撫著他的身子,很快就把他哄睡了。
江辭望著沈離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動作。
...
沈離為什麼敢不叫醒沈亭禦呢。
一,是來不及了。
二,林清在,如果真有那種危險,他會知道的。
她一邊飛,一邊心裡暗暗祈禱。
桑婉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她到了一處莊子。
心裡嘀咕著,“這什麼地方?!”
等等。
和桑婉打架的不是妖嗎!妖怎麼有這麼大的房子!
開什麼玩笑。
沈離隱著身形觀察了一下,眉頭緊鎖。
住著這麼大的莊子,還有結界。
這是人是妖啊。
這種幻形如此仿真的結界,以她那麼多次深入深山老林的經驗。
這是樹妖的特色。
可是樹妖??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事住這個房子。
沈離不多想了,翻手靈力而出。
浩瀚靈力在掌中凝聚,沈離略一思索,沒有破結界,強行撕開一個口子,飛身鑽了進去。
桑婉...
沈離心墜得厲害。
這妖挺厲害的。
她飛快地觀察這個莊子的結構。
桑婉捏破了她的珠子。
那她起碼還是活著的。
沈離找了一圈。
桑婉在地底下。
沈離想殺人了,怎麼又一個在地下的。
行至精準位置。
沈離看到三個不知是暗衛還是侍衛的人,守著一處水池。
其中一個人手裡有繩索。
沈離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因為她破結界和趕來的路上都耗了一些時間,她能知道桑婉的位置在變化的。
水池...
桑婉最怕水了。
沈離眼裡泛著淩人的寒意,兩指劃界,竄入水中。
“桑婉!”
桑婉闔著眼睛,安安靜靜地躺在池底。
“桑婉!桑婉你醒醒。”
沈離抬手隔斷她身上與外麵連接的繩索,她的腳腕上竟然還有兩塊巨大的石頭墜著。
沈離怒極,靈力將其夷為灰燼。
“桑婉!”沈離迅速給她劃了個結界,拉起她遊到一旁,“桑婉!”
她的身上,還有一種東西。
沈離完全看不到她的妖力。
想不了那麼多了,沈離猛猛地拍她,把她倒了過來,讓她俯在她的膝頭,“桑婉,你嗆水了是不是?快吐啊。”
這行動間,沈離看到了她身上的傷。
“畜生!”
憤怒的火焰在她血管中燃燒。
桑婉被她堅持不懈地晃著,終是咳嗽一聲,醒了。
“姐姐...你來了啊...”
在水中,桑婉眼睛睜不太開,也許可能是她太虛弱了,沈離的麵龐在她有限的視線裡出現。
她以為...
沈離哭了,抱著她仿佛一碰就會碎掉的身子,“桑婉~”
桑婉扯了扯唇角,撐出幾絲笑。
沈離唇瓣顫抖著,觸了觸她嘴角的鮮血,泣不成聲,“我帶你回家...”
“不怕了桑婉,我來了。”
沈離穩住心神,抱起氣息都快探不到了的桑婉,閃電般分開水麵,沒露出一絲波紋。
飛身而去。
行至莊子外圍。
沈離發了狠,滿腔怒火無處發泄,靈力猛烈擊向結界。
破開一個小口,她立刻帶著桑婉離開了這個地方。
“姐...姐”
沈離淚珠啪啪地掉,立刻往懷裡看去,“怎麼了?我在呢。”
桑婉呼出幾聲氣音,“不...回...”
沈離手上靈力不要錢地往她身上輸,哆哆嗦嗦地擦了擦她唇角溢出的血,柔聲細語地問,“那你想去哪?我都帶你。”
“我...那...”
沈離抱緊了話都說不出的她,連連應了幾聲,“好,好好,我帶你去,我們回花海,不回京城,不回了。”
桑婉眨了眨眼睛。
沈離立刻帶她回了花海。
把她輕柔放下,沈離看著她。
這一路上的靈力砸下去,比那個池底的桑婉,臉色好了些。
沈離眼底泛著紅,漆黑地燃著怒意,有戾氣也有沉痛。
她指尖泛起靈力,來解桑婉身上縛著的東西。
那幾乎都勒到了血肉裡。
沈離見過這個。
縛靈鏈的另一種,它有個更俗的名字,叫捆仙索。
這玩意靈山就有。
隻不過沒人用。
他們人人都有靈力,除了靈山地牢裡塞著幾根,誰出門還帶這玩意。
把它破開丟到一旁,沈離看著明顯呼吸順暢許多的桑婉,聲音顫抖得不像話,“桑婉,你,你療傷和我們一樣嗎,有用嗎剛剛。”
桑婉瞥了一眼顫顫巍巍牽著她手的沈離,蒼白的麵龐上泛起一絲笑。
“姐姐,謝謝。”
她以為她要死在那裡了。
意外看到了沈離給她的珠子。
沈離真的來了。
在那冰冷的池底把她從死神手裡搶了回來。
沈離哭著搖頭,她自己的眼淚比桑婉還多,桑婉身上的傷太多了,“我治哪裡啊,桑婉,誰,怎麼你了啊。”
桑婉扯唇笑,“姐姐,回去吧。”
“彆碰了。”
“臟。”
“胡扯!”沈離真的不敢想桑婉到底經曆了什麼,她的內傷,外傷...
內傷霸道,外傷變態。
桑婉卻認真地望向她,“姐姐...求你,彆帶他來。”
沈離不忍地閉上了眼。
為什麼要這樣啊。
桑婉咳了兩聲,唇角滲著血,“噢,還有沈亭禦,讓他也彆帶。”
沈離悵然,那溫謹珩真的找不到你了啊。
桑婉燦然一笑,“姐姐,咳咳,你彆這副表情啊,我沒有那種傷。”
沈離真的聽不下去了,“桑婉啊,求你了,彆說了。”
桑婉恢複了點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側了側臉,“姐姐,我還是有點用處的,做了件好事,那個老東西以後不能謔謔彆人了。”
疼惜,心痛,憤怒,在沈離心間交織,光是聽她都能聽出驚險。
桑婉說的漫不經心的。
沈離放柔了語氣,“桑婉乖,睡一覺好不好?我給你療傷。然後我去把傷了你的人啊妖啊全宰了。”
桑婉笑,“姐姐啊,認識你真好。”
沈離摩挲著她蒼白的小臉,“溫謹珩來找我們說你沒回去,他可擔心你了,真不讓他來啊。”
桑婉想到溫謹珩,臉色都紅潤了些,“不。”
她比沈離心狠得多。
她本也就是個冷血的妖。
沈離歎了口氣,“何必呀,他隻會心疼你的。”
桑婉閉了閉眼,“就是溫謹珩救我的那次,那個老家夥,他府上還有個妖,一個欺男霸女,一個食人精氣。”
沈離心疼得幾乎喘不過氣,“桑婉~不怕了,我幫你把他倆全宰了,一定。”
“把我們漂亮的小桑婉搞得一點人氣都沒有了。”沈離咬牙切齒,坐在榻邊輕輕拍著桑婉羸弱的背,“桑婉~”
桑婉動了動身子,離沈離更近了些,呲牙咧嘴地吸著涼氣。
“姐姐。”
沈離心好疼,真的。
輕輕柔柔地撫著她的後背,沈離壓下心中滔天的怒火,溫聲道,“我在呢。”
嗓子乾澀,有些說不出話來。
桑婉蜷起了身子,蹭了蹭沈離的手心,“姐姐,回去吧,在這我就死不了了。”
這裡是她的化形地。
沈離搖頭,靈力一直未斷,“我陪你,我不走呢。”
桑婉微微歎氣,“姐姐,阿初和阿序。”
一種說不出來的心疼,從沈離心底翻滾而出,沈離指腹抹掉桑婉唇畔的血,聲音顫得不像話,“桑婉。”
“彆想彆人了,想你自己吧,疼不疼啊。我們桑婉是朵嬌花啊。”
桑婉很執拗,“姐姐,幫我帶他們幾天吧。”
沈離幽幽歎氣,“那個大的呢。”
桑婉平平靜靜的,話語從唇畔細若蚊呐地飄了出來,“不見了。”
沈離還是歎氣,指腹摩挲著她的小臉,“你怎麼總對那個大的這麼狠啊。”
桑婉忽的扯唇笑了,“還好從家走之前和他...不然我對於男的最後的記憶就是那個惡心的老東西,那我也太虧了。”
沈離真是拿她沒辦法。
“你能不能想點正經的啊。”
這人,都傷成這樣了,還想歡好呢。
桑婉悵然若失,眼睫顫了顫,還是沒閉上眼睛,“姐姐,那天晚上,還問我呢,什麼時候把他娶了。”
沈離勸,“讓他來吧。”
桑婉搖頭,“不可以。”
那沈離也不說了。
沈離隻溫溫柔柔地撫著她,持續不間斷地給她治傷,陪她。
“乖,不怕了,我在呢。”
桑婉鼻尖一酸,忽的委屈地噘起了嘴巴。
“姐姐~”
沈離應,“嗯。”
眼淚順著桑婉的眼眸滑向臉側,洇濕了床單,“姐姐~我好疼啊。”
沈離也沒讓她不要哭了,淺淺一笑,把她攬進了懷裡。
“哭吧,我陪著。”
桑婉並不算太有力的手,緊緊攥著沈離的衣袖,“姐姐~”
溺水的花抓住了救命的光。
桑婉嚎啕大哭。
沈離什麼也沒說,就安安靜靜地給她治傷。
桑婉眼淚和血蹭了沈離一身,但沈離滿不在乎,抱著她溫柔地哄著,“哭出來就好啦,我在呢。”
沈離的靈力源源不斷地輸,桑婉氣色比剛剛好了一些了,但是還是傷的很重啊。
桑婉笑了笑,“姐姐,快回去吧,我沒事了。”
沈離一點勁都沒使捏了捏她的臉頰,“睜眼說瞎話是不是,這叫沒事了。”
桑婉撐著身子要挪走,被沈離按住了,“彆動!”
於是桑婉無奈而笑,“姐姐啊,快中午了。”
沈離瞪了她一眼,“中午怎麼了。”
“姐姐,我想睡一會兒,真的你先回去吧。”
沈離見她神色像認真的,“真要睡?療傷嗎?”
桑婉輕的不能再輕的嗯了一聲。
一片巨大的花瓣遮住了她蜷著的身子,桑婉朝沈離眨眨眼。
沈離略懂一二,也沒過多說。
“那你安心睡,花海外我落結界護你。”
桑婉眉梢彎了彎,“我就說認識你很好吧,姐姐,阿初和阿序。”
“我真是服了你了”,沈離瞪她,“我去接他倆!”
桑婉滿意地笑了,“姐姐~”
沈離看著她撐不住了,閉上了眼。
輕歎一聲,又待了一會,轉身離開了。
在花海外落了她的結界。
回京城了。
得把桑婉惦念的溫瀾序和溫黎初照顧好啊。
真是服了她了。
沈離先回家一趟。
不然家裡那幾個指不定怎麼擔心呢。
他們幾個全在江辭房裡。
江辭和魏明安他倆抱著一堆東西在看,郭逸之怎麼也拿著信箋。
沈亭禦抱著破曉在旁邊百無聊賴地看他們仨。
沈離悠然落下。
“我說你倆不會讓哥哥幫你倆乾活了吧。”
幾人目光齊轉來。
破曉立刻飛撲過來。
沈離抬手接住。
破曉掃視一圈,爪子指著她身上的血,沈離!
“喵嗚!”
“阿姐你受傷了?”
這小子靈力比腦子還快。
沈離打斷,抱著破曉坐下。
“不是我,是桑婉。”
江辭微訝,“找到她了?”
沈離點頭,“找到了。阿兄我問你啊,溫謹珩在誰手下救的桑婉?”
江辭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他們倆,“就是那個張閣老啊。”
沈離嘴巴微微張著,“又是他?”
“桑婉說就是他,而且,我在水池底找到的她。”
江辭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這死東西,要死。”
魏明安問,“人怎麼樣。”
沈離歎了口氣,“這人府上有個妖。桑婉說他們兩個,一人欺男霸女,一妖食人精氣。”
她說完轉向郭逸之,“哥哥,這種事情你第一次聽說,不怕噢。”
郭逸之微微一笑,“我膽子有那麼小嘛,妹妹你接著說。”
沈離歎了口氣,“我猜,桑婉應該是出門,遇到了那個妖,然後和他打了一架,被擄回了那個什麼張閣老的莊子。然後那個張閣老發現這不就是上次那個人嗎。”
“然後呢,我沒具體問,桑婉也不是吃素的,我聽著是給那個老流氓乾廢了,那老流氓急了。”
郭逸之嗤了一聲,“他當流氓當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沈亭禦拉了拉她的衣袖,“那她在哪呢?”
沈離抿唇,“在花海。”
沈亭禦站起來了,“我去叫溫謹珩。”
“她不讓溫謹珩去,而且她在療傷,等等再告訴他吧。”
“那!”沈亭禦還想再說什麼。
沈離同時站起身,“去把溫黎初和溫瀾序接來。我去換身衣裳。”
沈亭禦乖乖地去了。
沈離換好衣裳回來以後,再次坐好。
她看向郭逸之。
視線一直未挪走。
郭逸之就懂了她要說什麼了。
垂了眼眸,不敢聽啊。
“哥哥。”
郭逸之歎了口氣,“嗯。”
沈離突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換著輕鬆的語氣打趣道,“我們哥哥超厲害的,又好看又有學問,探花郎呢。”
郭逸之身子一僵。
這個魏明安知道。
當時他查的郭逸之,江辭醒了以後也和他說了。
“她怎麼...這都說了。”
沈離笑了下,站起身挨著他們仨坐,伸著腦袋去看郭逸之手裡拿的東西,噗嗤一笑,“你瞧瞧你倆,哥哥剛能看見就讓他幫你倆乾活是吧。”
郭逸之寵溺地摸了摸這個湊過來的小腦袋,“沒事啦,這不是能看到嗎。”
沈離扭頭望過去,“哥哥,你多跟他倆玩,你瞧他倆現在多無法無天啊。”
“嘿!”
江辭不乾了。
郭逸之被逗笑,“好~”
沈離笑嘻嘻地挽住他的胳膊,“瞧我們的漂亮哥哥笑起來多好看啊。”
郭逸之抿了抿唇邊的笑意,沒再說話。
魏明安和沈離對視一眼,挽了郭逸之另一個胳膊,湊著腦袋過來,“哥~”
郭逸之笑,“怎麼啦~”
魏明安和江辭都很清楚郭逸之以前大抵是什麼樣子的。
他就像和自己親哥哥撒嬌耍賴一樣,“哥~一會兒吃完飯帶你逛逛咱們家嘛,你都還沒看過呢。”
郭逸之忍俊不禁,眼角染著濃濃的笑意,“好呀~你帶我逛噢,看看咱們家。”
江辭和沈離遙遙對視一眼。
兩人眼底都是笑。
這種場合怎麼能少的了現在就是可愛的代名詞的破曉呢。
破曉蹦到郭逸之那裡,直接癱倒。
可愛眼睛圓溜溜地看著他倆。
“喵嗚~”
郭逸之還是笑,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破曉~噢喲你好可愛噢。”
魏明安順道就上手了,摸著破曉軟乎乎的肚皮,“破曉啊,你啥時候變回來啊,哥哥還沒見過你呢。”
破曉委屈兮兮地喵了一聲。
他哪知道啊!
沈離笑盈盈地接話,“快了,不是很強了。”
“哥”,江辭歪著腦袋探頭,“中午想吃什麼?”
郭逸之狀若平常,自然接話,“都可以啊,我又不挑食。”
江辭也湊過去,“那我不管,你肯定有想吃的。”
郭逸之笑,舉起破曉的一隻爪子,“小貓你想吃什麼啊~”
破曉呼嚕嚕地蹭他。
江辭還能不知道破曉想吃什麼嗎。
他門清。
江辭被逗笑,“小貓愛吃的我都安排好了。哥~快說。”
郭逸之唇角眉梢都帶笑,“真的都可以。”
江辭也有招,多觀察幾次不就知道了嗎,“那好說,哥,全吃。”
魏明安也柔柔一笑,很嘚瑟,“哥~我倆就是錢多。”
“二哥你好嘚瑟噢。”
郭逸之微聳肩,語調端得散漫,“那感情好啊,我靠弟弟咯。”
江辭嘖了一聲,“懂什麼!哥哥就是拿來寵的。”
郭逸之笑了。
“好~誰家大哥當的我這麼舒服啊。”
江辭很散漫地勾唇,“咱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