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出乎意料的率先發問,“先生,是現在量還是播種的時候量呢?”
宋不辭問他,“現在量如何?播種的時候量又如何呢?”
“播種的時候量就扒開田土看種子沒入土裡的深度,但是我猜不太好扒拉。”
虎子撓撓頭,“如果是現在的話就很好量,現在種子發芽的時間不算太久,根部的稻殼還沒有脫落,可以量秧苗稻殼到青茬的距離,就是它們沒入土裡的深度。”
老頭們驚訝的同時看著虎子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滿意,他竟然知道這時候秧苗稻殼還沒掉,可見是平日有下地的,是個種地的好苗子,還聰明!
六叔祖眼底多了幾分慈愛,“虎子,你是怎麼知道的?”
“呃……”
虎子瞬間心虛,眼神閃躲道,“早上我爺放牛的時候回家拿背簍,讓我幫他看會兒牛,我沒看住,牛、牛在田邊吃了兩苗秧苗……”
他就偷偷把那兩苗秧苗拔出來了,然後就看見了根上帶的稻殼……
六叔祖噎住,笑早了。
土生也是越老越不靠譜了,半大點兒的孩子哪能看住牛,真是糟蹋莊稼。
“這屬於意外,不是你的錯。”
宋不辭溫聲道,“不過,遇到這樣的事情還是應該告訴大人,要讓家裡人知道,原本聽話的牛兒會偷偷吃秧苗,這樣下次你爺爺他們再放牛的時候才會多加注意。”
“因為你要是不告訴他們,下次家裡人不注意,萬一牛兒又偷吃了更多的秧苗,或者吃了彆人家的秧苗,那是不是就要給彆人家賠銀子?”
虎子怔了怔,糟蹋莊稼是要挨打的,所以他才不敢告訴家裡,可是他沒想到如果他不說竟然可能會讓家裡賠銀子!
那怎麼行!
他皺著小眉頭,“那、那我待會兒回去就跟我爺說……”
“你不是故意糟蹋莊稼的,你爺爺他們肯定不會打你,”宋不辭看出了他的擔憂,安撫鼓勵他,“如果你家裡人打你了,你就來告訴我,我幫你主持公道。”
虎子聞言頓時鬆了口氣,開心道,“謝謝先生!”
金寶偷偷想,虎子都被打了,再主持公道不也還是挨了打?不過他識趣的沒有多話。
“那我們繼續剛才的問題,”宋不辭道,“虎子很聰明,而且善於觀察,他說的測量方法沒錯。”
“但是,”宋不辭看著孩子們道,“村子裡有這麼多田,田裡有那麼多秧苗,我們難道要把每根都拔出來測量嗎?”
宋不辭問的,這也是老頭們想問的問題,同時他們也在思考,該怎麼解決。
孩子們就是年齡小也知道這樣不行,秧苗都拔出來,那可不得累壞了,而且現在秧苗還沒長好,拔出來再栽進去,活不了不就是在糟蹋莊稼?
“挑塊田吧,”金寶想了想,“先生,咱們能不能挑塊田,然後少拔點量呢?”
“那怕是不行,”宋有田道,“每家田的肥力、水還有土都影響出苗,你隻挑一塊田,那其他家的都按那個深度撒種,怕是也不一定都能出苗。”
黑蛋接話,“那就多挑幾塊,每塊田裡分成幾個小塊,每小塊裡拔兩三苗。”
宋二腚點點頭,“這倒是能行,但是要挑哪幾塊呢?”
“挑……”
宋樹根正要說話就被六叔祖拉住了袖子,示意他讓孩子們自己說。
小梅脫口而出,“挑出苗五成和六成的田!”
宋不辭引導她,“隻挑兩塊?”
小梅不太確定,“那挑四、五塊?”
“應該要挑一樣多好些,”冬花估摸著,“最好兩種各挑三塊。”
宋不辭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問道,“為什麼呢?”
冬花說不上來,石頭含糊著,“就是、就是兩邊不一樣多,不好比較吧?”
“咱們村的田肥力這些雖然不一樣,但都是在一個村子,而且每戶人家的田也相隔不遠,”小栓子總結,“所以最好是挑出苗五成和六成的田,再挑按距離,每隔幾畝分彆挑塊田。”
小栓子看向宋不辭,“先生,這樣是不是會更準確些?”
宋不辭露出笑意,小栓子每次都能給他帶來驚喜。
宋大運咂嘴,“原先小栓子不愛說話,但是沒看出來這孩子還有這聰明勁。”
“好孩子,”宋樹根笑嗬嗬的道,“比你爹聰明多了。”
小栓子羞澀的抿抿唇,然後期待的看著宋不辭。
“小栓子說的很對,”宋不辭又看向其他孩子,“你們也說的很對。”
“正如小栓子說的,同村的土地離得近、土壤和水量等沒有太過巨大的差彆,所以我們可以隔幾畝挑塊田測量。”
“當然,其中最好包含出苗五成和六成的田,測量出結果後,大家就能看出來,撒種深度在多少到多少厘的時候,不出什麼意外,它是確定可以出苗。”
孩子們恍然大悟,黑蛋兒迅速舉一反三,“先生,那我們是不是也可以這樣測量麥子的播種深度?”
“當然。”
宋不辭肯定的同時總結,“其實不止是麥子,這種方法適用於很多情況,當總量過大的時候,我們就可以選擇小部分進行測量,這種方法就叫抽樣。”
“抽樣?”
大家都能大概理解這個詞的意思,六叔祖點點頭,“這個名字倒是貼切,也好用。”
他琢磨著,等到麥子下種的時候,就找幾個老家夥琢磨著試試,看能不能想辦法把麥子的出苗量也給它提提!
宋有田也點點頭,“這個法子好,到時候大家撒種的時候把握著力道,出苗肯定能變多!”
“這個法子是好法子,說的也沒毛病,可又回到了原話。”
宋樹根習慣性的想抽兩口,不過也隻是手指動了動,皺眉道,“人撒種靠的是長久的經驗,哪能說你說是多深我就能撒多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