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說你笨還不信,”宋大運笑宋樹根,“那要看稻種撒的深度,肯定要等來年撒種的時候,量。”
宋樹根不服氣,“我怕是不知道撒種的時候量,那總不能每粒種子都去量吧,那我得量到什麼時候去?”
六叔祖搖頭,然後看向宋不辭,“二狗你說的怕是現在就量吧?”
宋不辭正要說話,忽然瞥見了站在遠處往這邊望的黑蛋兒他們,“叔爺,麻煩你們等我會兒。”
說罷,宋不辭對黑蛋兒大聲喊道,“黑蛋兒,你去把同學們都叫過來,咱們今天在這裡上課。”
在田裡上課?
黑蛋還當是自己聽錯了,扯著嗓子對宋不辭喊,“先生,咱們都來田裡上課嗎?”
“對!”
聽見宋不辭的回答,孩子們頓時新奇起來,黑蛋兒問金寶,“金寶,先生今天要教我們種田嗎?”
金寶搖頭又點頭,“先生沒說,但瞧著應該是。”
被捎帶的小花花很開心,“種田!我要學種田!”
烈哥哥和族長爺爺說了,他們以後都是要學種田噠!
大牛苦著臉,“我不想學種田,六月初收麥子的時候,我去地裡撿麥穗,晚上回家,渾身刺撓的我都睡不著覺。”
“咦,”甜甜嫌棄他,“那肯定是因為你沒洗澡!”
月牙兒默默的跟他挪開了些距離,大牛瞬間臊紅了臉,“那、那是以前,我現在可勤快了,三天洗一次澡呢!”
“可是我天天晚上都洗的,”月牙兒神色認真,“娘說,要勤洗澡才能香香的。”
“那我家又沒井,我爹又不天天給我挑水,”大牛說著咬牙,“我以後天天上課前去你家水井端盆水回去!”
甜甜給他出主意,“你要早上去,端回去就放院子裡曬著,等太陽落山的時候水熱正好洗澡,洗完了就能香香的去上課。”
月牙兒接話,“對,記得去二叔祖家撿皂角。”
好麻煩啊,大牛瞬間不想洗了,可是看見大家嫌棄的眼神,他又不好意思說不洗,石頭則是悄悄鬆了口氣,還好他沒多話!
托虎子跑腿後,黑蛋兒無奈插話,“大牛,你不想種田,那你吃什麼呢?”
大牛詫異的看著他,仿佛在問你怎麼會問這種問題,“我爺爺他們在種田,我怎麼會沒的吃呢?”
甜甜替黑蛋兒解釋,“班長是說,你現在不學種田,那你長大了,你爺爺和你爹乾不動農活了,那你也不種田嗎?”
大牛撓撓頭,“那時候我家都掙夠銀子或者我都考官了,還要種田嗎?”
“那我問你,”黑蛋兒看著大牛,“你掙了銀子能吃銀子嗎?”
“當然不能啊,可是銀子能買糧食!”
黑蛋兒又問,“那銀子要是買不到糧食呢?”
大牛不理解,“銀子怎麼會買不到糧食呢?”
“當然會,”黑蛋兒嚴肅的告訴他,“我爺爺說十多年前鬨饑荒,就是有銀子都買不到糧食,我幺爺爺就是被餓死的。”
大牛驚呆了,這沒人跟他說過啊!
黑蛋兒繼續說,“可是你要是學會了種地,就像我爺爺那樣,他地種的好,鬨饑荒他也能靠著往年攢下的糧食勉強活下來。”
“不止這樣,”金寶道,“大牛,你覺得你肯定能考上功名、能做官不愁吃喝嗎?”
“不、不太能……”
大牛苦哈哈,“我腦子不太好使,先生教的千字文我得背上十多遍才能記住,我爹說我可能不是讀書的好料子。”
可金寶卻道,“大牛,先生說考官是讀書最有前程的選擇,但不是讀書唯一的前程,讀書識字,將來可以做很多很多事。”
雖然很多事是什麼,宋不辭沒有跟他詳說,但宋不辭不會騙他。
“但是這不是現下重要的,”金寶道,“現下重要的是,你既然不能肯定自己不愁吃喝,那你以後要把自己餓死嗎?”
月牙兒微微蹙眉看他,“大牛,先生說我們不能好逸惡勞,你以後要是不會種田而餓肚子,我就不給你吃的,讓你餓著。”
甜甜表示支持自己的小姐妹,“對!”
大牛想哭,“我、我不學種田就會餓死了?”
金寶和黑蛋兒對視一眼,那倒不至於,但是他們不會說,金寶說不上來那叫什麼,但,總之學會種田,肯定有很大用處。
後趕來的小栓子大概聽懂了他們在討論什麼,於是默默吐出幾個字,“大牛,那叫退路。”
大家聽後齊齊看向小栓子,似乎是在等他說下去。
“隻有記在自己腦子裡的,才是真正屬於我們的。”
小栓子背著小手往田頭走,宛如古板的小學究,可說出的話卻極富內涵,“學會種田就是多了條退路,種田是我們所有人的退路。”
黑蛋兒大概能聽懂小栓子的意思,他拍拍大牛的肩膀,“大牛,我們可以不種田,但我們必須要知道怎麼種田,怎麼更好的種田。”
“我爺爺說,田,是我們莊戶人家的根本。”
“先生也說過,”月牙兒記性好,“先生說,田也是國家的根本。”
雖然她還不能很好的理解,根本是什麼意思,但,娘說很重要就是了。
宋不辭不知道,他跟叔、爺們閒談的功夫,黑蛋兒他們就給大牛幾人上了一課,如果他知道,他定然會欣慰,這些孩子,比他想象的還要成長的好。
“先生!”
孩子們從遠處走過來,宋不辭回頭剛想叮囑他們,就聽黑蛋兒在維持秩序,“女孩子走中間,男孩子走兩邊,不要打跳不要跑,正常走,小心不要掉進田裡踩到秧苗。”
大家都乖乖聽話,有序的排成排朝著宋不辭所在的位置走過去,宋不辭滿意的笑笑,回頭間看見幾位叔、爺也是笑的見牙不見眼。
六叔祖欣慰的看著宋不辭,“你把他們教的很好。”
宋不辭唇角微揚,“叔祖,其實,他們本身就很好。”
六叔祖開懷,“對,你們都是好孩子。”
其他的叔、爺們也跟著樂嗬,慈愛的眉眼間溢滿驕傲。
“先生……”
“不必行禮,”宋不辭打斷他們,“咱們今日臨時加門課外實踐課。”
“實踐課?”
“是要實踐種稻子嗎?”
“可是稻子已經種上啦!”
“我知道了,先生之前說要移栽秧苗!”
“那我們是不是要下田啊?”
……
大家紛紛發表看法,好奇中還帶著幾分躍躍欲試。
宋不辭等他們自己安靜下來才將剛剛的問題跟大家說了一遍,然後道,“如果是你們,你們要怎麼測量撒種的深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