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之中浮淌著一層輕薄的雲煙,陽光穿透湖光山色,山水之間一隻綠龍卷水飛騰,降下甘霖幕布,它攜著新鮮湖氣引頸翱翔,朝著城市另一端公園的方向,安逸地離去了。
依然是個酷暑難熬的白晝,潮熱的空氣滲透到城市的每個角落,花圃、幼樹並不能阻擋炎日侵襲,太陽底下無蔭處。在市區的某個僻靜地方,有一座兒童福利院。福利院占地不大,由紅、黃、藍色彩搭配的主體建築造型是童話城堡,生動雅致,賞心悅目,院中有兩棵高大遮蔭的榕樹,很遠就能聽到孩子們嬉戲之聲。
“來,小孩兒,過來——”
在福利院的大門外,靠牆躲站著一名衣著舉止邋遢的男子,他嬉皮笑臉地朝院子裡打招呼,一邊半掩著身體,手裡揣摩著什麼。這時,榕樹下走來了一位小姑娘,大約十二三歲,蹦蹦跳跳的,被這男子的身姿手勢吸引到了跟前。
“大叔,請問你是來做募捐的嗎”
小姑娘聰明伶俐,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裡透出一般孩子少有的稚氣,雖然還隻是個少女,卻也有幾分成熟了,俊挺的個頭,身材苗條。
“嘿嘿,小孩兒,你幾歲了”
“……十二歲。”
“叫什麼名字呀”
“……夏夏。”
陌生男子的笑眼眯成了兩條縫,口齒都快合不攏了,半弓著身子貼近女孩,時不時捏著女孩的臉。小姑娘顯得沉穩大方,態度柔和文雅,不躲也不閃,大叔的手一點也不覺得粗糙,貌似是塗過潤滑油的。
夏夏的夥伴們仍舊在樹蔭底下玩耍。他們大多年齡都比夏夏要小,是她的弟弟妹妹,一切事情有姐姐在,他們會感到很放心。來了陌生人並不會覺得奇怪,孤兒院是經常有客人造訪的,除了慈善的募捐者,還有那些肯領養他們的好心人。不過,在這所私立孤兒院裡,孩子們過著幸福的安穩生活,他們並不祈求有誰會來帶走他們,因為他們有一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持續的高溫,熱浪翻騰,繁茂的榕樹枝葉在靠近樓層的地方已經變得稀疏。福利院主樓的二層走廊出現了一個灰衣打扮的成年人,身穿灰色的舊風衣,頂戴灰色短沿帽,顯得一身塵垢,他輕靠著走廊的雕花欄杆,嘴裡靜銜著一支七星牌的香煙,深沉敏銳的目光注視著大門口方向,麵孔肅穆顯得沉鬱,他仿佛已經站在那裡很久了。
“你要記住,我是morning,morning,你知道嗎我的名字是morning!”
陌生男子握住夏夏纖細柔嫩的手,摸了又摸,憨笑時露出兩顆發黃的大門牙。怕夏夏會跑,於是他趕緊又伸手在懷裡取東西。
“好奇怪的大叔哦……”
夏夏一隻手勾住門欄,乖巧靈活地抽出另一隻手,背到身後。
“來,大叔給你棒棒糖吃——”
將鮮紅透亮的甜蜜的棒棒糖遞到了女孩子的唇邊,順便她的柔肩,大叔顯得很滿足。
透過榕樹的對麵走廊,灰衣人俯視著大門外的動靜,漸漸直立身體,噴散在周圍的灰色輕煙掩映著他纖長的身段,朦朧,沉寂。
悶熱使人感到壓抑。morning大叔興奮地將夏夏擁入懷中,忽然同時痛吼一聲——鬆開女孩身體、扔下棒棒糖,雙手捂住臀蹦了起來。“哇呀呀——”隻覺得被誰重重踢了一腳,morning痛得轉身,不知何時已有個年輕人站在他麵前,morning口中嗷嗷輕叫。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人就是逍遙大盜。
“好齷齪的大叔。”
一隻口袋砰然落地,足足有上百公斤重。逍遙拍拍脊背上的塵土,捏起拳頭咧嘴笑道:“快滾!”
morning鼻涕眼淚的,匆匆拾起地上的一根棒棒糖,塞進懷裡倉皇便跑了。
他咬定這家福利院,還會回來,是的,他還沒有來得及為自己申訴,至少要補回“喜歡夏夏”的表白,現在肯定是沒機會了,被這樣粗魯地對待真是太過分了,實在太不人道了,啊呀呀……
“哥哥!”
夏夏歡天喜地,一聲呼喊引來了院內的夥伴。不一會兒,逍遙被孩子們簇擁著進去了。
此時走廊上麵,灰衣人的麵色浮現出一絲安然而詼諧的笑,他摘下嘴邊的香煙,靜靜地朝樓梯口走去。
“來來來,你們每個人都有份——”
逍遙打開袋子,裡麵全是精心挑選的美食和飲品,孩子們一哄而上,拆包裝,嘗新鮮,互相給臉上塗抹奶油等甜品,一時間,榕樹下開了個野餐聚會。看這些孩子興奮的眼神,快樂得像過節。逍遙感到異常的開心,隻為了這個,他什麼都不會在乎,能換回孩子們的笑臉也就不枉他冒險去做事了。
逍遙的盜賊身份絕對隱秘,他甚至也不需要對誰做掩飾,因為他很少與人有交往。準確地說是他本人不跟彆人打交道,他善於使用馬甲,以變換萬千的馬甲身份遊走世間,遊刃有餘從不失手。他將馬甲的功用發揮到了極致,並以此為傲。因此,很少有人能夠識清逍遙的本尊,隻有一個人例外。
“爸爸!”“爸爸!”
這時,隨著灰衣人走下樓,機靈的孩子們紛紛丟下食物,呼喊著齊奔過去,他們親熱地撲進灰色風衣的懷抱,倚靠著他的腿、摟抱著他的脖子,接受親吻。爸爸將熄滅的煙頭裝進風衣口袋,慈愛地著他的每一個孩子,當他的目光沉凝在夏夏身上時,聰慧的夏夏已經明白了爸爸的心思。
“好了,帶他們去吃東西吧,夏夏。大人們還有事要談。”
舊風衣並不輕薄,在他身上卻顯不出炎熱,厚重得仿佛可以阻擋陽光,他的身體似乎是冰冷的,但他的眼神裡露出的卻是內心深邃的野火。
“已經夠了。你以為粘粘公園的點心是可以吃的嗎。”
灰衣人話語低沉,麵色顯得無所謂般清談。那座公園被盜的幾率,與逍遙出手失敗的幾率可以說幾乎是相同的,或許連逍遙自己也無從意識到,他所麵臨的將會是一個矛盾的結局。
似乎主人下了逐客令。逍遙並不感到驚訝,他的好意被拒絕已經不止一次了,但不管怎樣,孩子們被允許接受,他也覺得欣慰。
“我對小孩的承諾向來言而有信。”逍遙付之一笑。欲走之時,目光舉向樓上的一排教室,他順帶問道:“小伊……她在嗎”
灰衣人沉默抬頭,輕答道:“不好意思,她今天休息,沒來上班。”
孩子們玩耍之外將被安排課程學習知識。福利院不簡簡單單是一座學校,它還是遊樂園,更是一個家。這個家的創建者便是灰色舊風衣和七星香煙的主人。他的神秘程度並不亞於逍遙大盜,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姓名,人們習慣稱呼他為angel’sdust,意為“天使塵埃”。
angel,從不為自身牟利,卻能影響他人存亡的人……
素有“冷庫”之稱的粘粘主題公園,遊人的數量不斷攀升,正在接近一天當中的峰值。粘粘劇場和動畫影院同時接納了上萬名成人和兒童,在這種熱天裡欣賞節目也會暢快淋漓,公園給了每一個人最為奢侈的享受。同時,他們所付出的也是高額的費用。除了公園象征意義的門票外,還有昂貴的入場券、消費卡以及大大小小的遊賞價格,可以輕鬆消耗掉一份普通工作的收入。
風liu才子蕭寒月帶著二位美女遊山玩水,正午之時抵達了如月和唯月的住處,位於環境幽雅的公園彆墅區的一幢豪宅。其實是專租賃給遊客的彆墅旅館,二、三層類居多,它們分布在植被茂盛的清淨山水間。單獨租下一套彆墅花費不小,若是細想就值得,如月和唯月都是那種謹小慎微的女孩家。
在粘粘飲食館午餐之後已有些疲憊,與蕭寒月在旅館前話彆,姐妹倆打算好好休息。
“又陪了我們一天,累了吧,都不知道要怎麼謝謝你才好哦!”
唯月笑容映麵,由於如月不怎麼開口,一路上幾乎都是由她和蕭寒月攀談。兩人皆為一身白衣,性格也相仿,算是投機,唯月到底善於女兒家的矜持,和蕭寒月之間保持著既有的距離。
“分擔兩位小姐的旅途之勞,在下愜意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累。請二位早點歇息,如不嫌棄,明日可再喚我來伴遊。”
蕭寒月收扇恭請,顯得有些倉促。如月態度冷淡,在她看來,蕭寒月是個極不可靠的花心男人,她生怕唯月交往不慎而被拐了去,這可不是她來粘粘公園的目的,於是催促著唯月進屋去。唯月卻像守了個約定,一邊欣然揮手:“那麼,明天見——”
一對好姑娘,蕭寒月的心中自然有所傾慕,隻是方才下意識要匆匆與她們告彆。或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吧,現在,蕭寒月可以清醒判斷出一個不安全的直覺:
從某地開始一路跟來,有什麼東西尾隨上他了。真是傷腦筋,如果不是女人,那就是敵人。
公園陰冷,蕭寒月快步放出,在遠離了彆墅區進去密林之後,如影隨形的鬼魅之感越發強烈,越來越跟緊,甚至於開始“呼呼”作響,纏動樹葉的雜亂無章的響聲漸漸形成一支陰陽怪調,吟嚎難辨的鬼笑。
蕭寒月疾足前進,窺見四處隱蔽,猛然一停,足踐殘葉,雙步差開,扇由胸前一擋,兩目警惕徘徊四周,幽靈瞬間消失了氣息。蕭寒月微喘,那鬼嚎忽又炸響,朝他正麵直撲過來!手中扇隨應撐展打開,“撲哧”即裂,被從中裁開,隨著幽靈瞬間晃過,蕭寒月一個轉身,隻看到似乎是一道黑影神速經過,卻覺得右肩一陣猛痛:見已被破出血淋淋的傷口。鬼魅之笑隱淡離去。
蕭寒月左手捂住右肩,右手合扇握於胸前,緊張之中極力鎮定。觀其行,聽其動,嗅其氣,“謔——”隨即開扇,迅速瀟灑轉身旋繞一周,這時扇梢猛烈爆發出金色射線,以蕭寒月為中心呈放射狀向四周強力射箭,如暴雨橫掃,如閃電犀利,如迅雷刺耳,震撼沸騰,殺傷力極強。一波攻擊放出之後,蕭寒月立刻收扇止手。
金色的迷煙逐漸蒸騰散開,遠遠地,卻依然聽到了幽靈的鬼笑,漸離隱退,直至毫無蹤息。蕭寒月略打寒戰,此時心緒平穩下來,回想事情的前因後果,茫然尋不出答案。
潮濕新鮮的空氣裡,處處似掛滿清晨的露珠,清潤空涼,易感傷。親手埋葬了尾浦司,未曾從悲痛中醒來,朱塞佩.加盧卡拖動著幽沉的腳步,形影相吊,不覺間進入了中央公園。這園中之園景色更為迷人,宛若世外桃源,可他哪裡還有尋賞心境,隻覺得心中的淒傷愈加濃烈了。
尾浦司女王,是神一樣的存在,當她如巨星隕落,對加盧卡而言,幾乎就是毀滅般的打擊。
正感到心口疼痛煎熬,頹廢無力,順著溪流潺潺之聲,加盧卡低垂的頭緩緩抬起,這時望見了前麵棲坐在溪邊綠茵百花之中的櫻。她就像突然出現的一個顯眼的生靈,打破了中央公園的陰寂,卻又同時和周圍的一切結合得那麼完美……這著實讓加盧卡感到震驚,女孩的容貌和一身穿著,配合著靜謐景色,令他原本幾近絕望崩潰的大腦神經得到了奇跡般的舒緩,他不敢相信,他從這個女孩子身上看到了女王的影子。
櫻在發覺到朱塞佩.加盧卡時已顯得十分遲鈍了,她柔靜起身,兩隻手不自然地搭在腹前,有一點詫異畏懼,因為加盧卡凝視她的眼神太過深重,那看似嚴肅安靜的外表下麵卻有太多內容。
櫻的全貌舉止滲透著女王的氣質,無須語言,加盧卡的心仿佛於冰封中自我複蘇,對尾浦司的懷戀早已達到難以控製的強烈。櫻卻一無所知,就在兩人對視之時,旁側傳來了另一個聲音:
“姐姐!”
一個黑衣打扮的女人在櫻與加盧卡的附近出現。她身材完美,長相秀氣,黑色的衣著帶暗紅色裝束,精明而貴氣。緊隨其後出現三名俊猛男子,墨鏡西裝,像是隨從。女人遲疑了一會兒,遠遠的便舒展笑容,快步走到了櫻的麵前。
“姐姐,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你的妹妹,雨季啊!”她突然摟抱住櫻,欣喜若狂。
“妹妹……”櫻輕輕遮挽起手,顯出些許呆楞,她不記得自己有過這樣一個妹妹,或許是自己遺忘了,她從來不認識這個神秘的女人。
“姐姐……不,現在應該尊稱您為女王。”女人鬆開懷抱,優雅地打量著櫻的麵容:“分開好些年了,想不到姐姐榮登王位,而且長得越來越美,我快認不出了呢。”
女人掩住紅唇“嗬嗬”地笑。她的三名隨從立即退向後去,向櫻行禮。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櫻不知所措:他們一定是認錯人了。
朱塞佩.加盧卡暗自震驚:這個叫雨季的女人就是女王的妹妹,尾浦司的親妹妹。她們兩人很小的時候便分開了,據說雨季不受管束,後來行蹤詭秘,成為黑社會的女頭目。而她的另一身份其實是二十王將,論實力排名,緊次於加盧卡,是第十三位。
雨季會將眼前這女孩當作闊彆多年的姐姐,實屬荒謬。
“加盧卡公爵,你也好久不見了,氣色看起來不太好呀。”雨季這才轉身,對加盧卡淡笑道,顯然早已注意到他的存在。
“加盧卡……”櫻默念道。
加盧卡肅穆不語,此刻無從解釋,亦感到空前壓力。女王之死,帶給他的是悲痛,留給二十王將的卻是混亂紛爭,繼而引發的會是一場大騷動。
這時隨從當中又來了一名男子,敬喚“雨季大人”,似乎是有什麼急事。雨季暫且身退,接過耳風,輕微點頭示意,而後輕快跳回櫻的身旁,舍不得似的將臉埋在櫻的懷中,懶洋洋說:“我有事要先走,真是的……晚些時候再來找你,好不好,姐姐——”
櫻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雨季了櫻的臉和手,露出深凝的笑,於是輕步退離說:“加盧卡公爵,你要好好照顧女王陛下。”
轉息之間,加盧卡立刻從困頓與思索的偶然斷裂中解脫而出,仿佛悟出了什麼。
“女王陛下,您該回去休息了——”
朝著櫻的方向,加盧卡隨即行下了莊重的鞠躬之禮!許是頃刻間悟透的回天之術,又像是在順水推舟,總之加盧卡覺得他行為反應如此自然,連他自己也無法相信。
“我……”
櫻即驚恐萬分而無以回答。直到雨季離去,加盧卡安然上前攙握起櫻的手,默示叫她走。
“對、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櫻苦苦哀求,被迫沿著溪邊前行。加盧卡乾脆拽住她的手腕,一直朝中央公園外走去。
“不要回頭,也不要張望,什麼都彆問,照我說的做。”
“可……可是……我……我……我隻是一個靈魂……”
櫻終於隱隱哭泣。加盧卡的手微微顫動,放慢了腳步直視前方,沒有再回話,心緒徒然清寂,櫻的手並不是冰涼的,所持有的體溫正是他所熟知的女王的溫度……
話說林蔭之下,蕭寒月簡單處理了傷口,綜觀四處已完全不見鬼影的蹤跡。蕭寒月苦思冥想,自己到底跟誰結了仇怨,那個鬼影究竟又是誰,能夠在這座公園自由行事又能瞬息致傷於他的,一定是個鮮為人知的高手。而蕭寒月對於右臂的輕傷實在難以解釋,僅僅是一晃而過,剛才那鬼影其實完全能夠取他性命。莫非幽靈所要獵取的目標並不是他,難道……
“糟了!”蕭寒月一拍扇子,頓時直冒冷汗:今日與他一直同行的應該是另外兩個人,如月和唯月!
蕭寒月心急如焚腳下生風,即刻回身火速趕往兩位姑娘的住處。公園彆墅區是一片由住宅與園林連綴而成的相當龐大的區域,其間各類彆墅大大小小不儘相同,有歸常駐居民私人所有的,也有用作租賃提供給遊客的。
蕭寒月熟識路線位置,趕到之時,正遇見唯月獨自在樓下躊躇徘徊。見了蕭寒月,她欣幸迎上前來。
“蕭大哥!”唯月顯得激動和不安,一眼望見蕭寒月的體傷,驚道:“你的手怎麼了”
“我沒事。”蕭寒月鬆了口氣,掃視一周,問道:“如月呢”
“不好了,如月她不見了!”
這時見唯月即刻緊張起來。果真,唯月擔驚受怕的表情應證了蕭寒月的顧慮。“我洗了澡出來,就再也找不到她了。該不會出事吧……”唯月慢慢講道,她正打算去附近尋找如月。
蕭寒月想起鬼影纏身時的恐懼,他不願相信這裡會成為是非之地,但危險的存在已是事實。“跟我來——”蕭寒月拉住唯月的手,匆忙便走。
“蕭大哥——”
唯月輕輕把手抽出,麵紅羞澀:“我跟在你後麵……”
蕭寒月稍感失禮,點了點頭。
幽靜的公園,從一處到另一處往往需要穿越稠密的叢林。蕭寒月的住處距離彆墅賓館有不少路程,根據住宅類彆劃分而成的不同區域,彼此相隔,事實上蕭寒月便是這裡的定居者,對這座氣勢磅礴的私家公園有著旁人所不及的深刻了解。他盛讚這裡的每一草、每一物,因為感懷於美妙的隱士生活,他樂於為與之投緣的遊客做導遊,當然前提是她必須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蕭寒月崇尚自然之美與人之美,喜歡和美女交朋友,公園每天出入的美女不計其數,這是他樂善好施、留戀此地的直接動機。
蕭寒月一向信賴公園的管理係統和安全防禦措施。此刻的他異常困惑。
“唯月,你最後看到如月是什麼時間。此前賓館裡麵有沒有異常發生,你看到了什麼或是聽到了什麼,比如說……聽到鬼魅的笑聲。”
蕭寒月腳步變慢,淡聲問道。冷風從陰暗的樹林裡吹來,有些毛骨悚然,半天不見唯月回答,蕭寒月轉過身去,突然發現唯月不見了!
才走了沒多久,居然連腳步的消失都沒覺察到,蕭寒月大驚失色,呆木佇立,握緊手中扇,歎惋惆悵:“枉我自恃風liu,卻連兩個姑娘也保護不了……”
風聲漸緊,一對玉足緩緩邁行。唯月麵容清冷,若有所思,四周陰暗如幕,她卻並不張望,也滿不在乎,隻是安靜地朝前走著,粉潤的唇露出一絲微妙的笑意。終於,一道詭異的黑影飄拂出現,從唯月身旁左側的一排樹林之間迅速穿梭而過,攜起樹葉沙沙作響,一會兒又從右側樹林穿過,回旋往返,時動時靜,一雙透露光芒的眼睛浮現在黑影的輪廓中,伴隨著漸漸擴大的幽冥之笑,極速環繞,將唯月完全包圍了起來。
唯月停下腳步,唇邊笑貌顯得深沉,野亂的風將她的頭發吹開,遮住了耳和麵頰,她攤開雙手,渾身放鬆,笑意卻沒有了,麵容轉而悲愴,慢慢將頭仰起,瞠目張口,麵相突然極為恐怖:
“啊——啊——啊——啊——”
她不顧一切發出異吼,聲音淒厲,身體僵直,眼中似將迸血,貌如喪亡慘狀。鬼笑仿佛已被遮掩,顫抖的樹林裡充滿了地獄般的邪惡。
假使被鬼影帶走也一定會留下痕跡,蕭寒月相信直覺,決心單獨處理此事,但若非必要,他不會尋求援助。因為有過被襲擊的遭遇,蕭寒月此時格外謹慎,正一籌莫展,手中展開的紙扇發出了細微緊急的顫動反應,緊接著,前麵灌木叢裡傳出響動。蕭寒月折起扇子,靜靜地向灌木叢接近,做好了萬全準備,猛然劈扇開路,眼前卻不由令他吃驚:
“如月!”
蹲在草叢裡的一個花衣女孩驚忙轉麵,果然是如月。同樣是意外地看到了蕭寒月,她起身連忙做了個“小聲”的手勢,然後很慌張地指了指草叢裡麵。
蕭寒月顧不得詫異,順著如月所指,他查到一灘血跡,並且朝著一個方向,血跡在延伸,蕭寒月立刻伸出扇將如月遮擋在身後。警覺性和責任心促使他要前去看個究竟,於是一麵握住如月的手,一麵小心沿血跡方向繼續行進。
“我聽到了女孩的慘叫。因為唯月在洗澡,所以就一個人出來了……”如月緊跟著蕭寒月,小聲說道。
地上的血跡逐漸集中,前麵是深草。蕭寒月讓如月靠後站,用扇子輕穩將草分至兩側,這時,現出一個被剝去衣服的女人屍體!
如月嚇得轉過身去,捂著心口,兩眼緊閉嘴唇發抖:“果然是這樣……”
“這裡須交由粘粘官方處理……”
蕭寒月已不能控製自己的心情,無法想象公園內竟然發生了如此慘劇,他感到驚異和憤怒。正在此時,兩人同時聽到了從未知方向傳來的一陣驚吼。
如月睜開眼睛,失了魂一般,忽然哭道:“唯月……是唯月!”
魔鬼的眼神,陰鬱的表情,駕馭了女孩秀美的身體,癡狂的外表觸目驚心。鬼影在唯月的四周飄繞,開始躁動,仿佛失去耐心,但卻依然無懈可擊。
終於,異吼漸漸停了下來,一片死寂。潮熱的麵容恢複平靜,附著在臉上的頭發被汗水浸濕,雙唇合攏漸顯微笑,唯月癡呆一般,目不轉睛凝視前方。那鬼影似乎尋得時機,迅速刮起一陣陰風,呼嘯著躥過來,隻是那麼一晃,便將唯月重重撲倒在地:
頭發淩亂地散開,唯月咳嗽著喘不過氣,隻見是個人模人樣的男子壓倒在她身上,兩隻粗壯有力的手死死按住她的雙肩,麵目猙獰,紅熱的眼裡發出狂野的光。唯月卻咧開笑唇,一張蒼白的麵孔詭異地抽動著。
鬼男由狂熱漸變冷靜,突然將手放開,眼神變得沉鬱,說道:“你不是我想要的女人。”
一股黑風從唯月身上旋起,伴著鬼男的冷笑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月靜躺了一會兒,這才呻吟著爬起來,拍掉身上的落葉,若無其事地梳理頭發,整理衣裝,哼著曲子,這時看到蕭寒月從一旁急匆匆地趕過來。
“蕭大哥!”唯月連忙捋了捋頭發,歡欣奔向前去,活像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
“如月說,聽到了你的呼聲……看來是虛驚一場了。”蕭寒月長舒一口氣,見到唯月無恙他甚感安慰,現在倒有些後怕。
“啊,找到她了嗎,太好了,這就放心了。”唯月甜甜地欣慰道。
“隻是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蕭寒月垂扇說,“我們這就趕過去吧。”
如月報了警,案發現場已由警方完全控製。一起撲朔迷離的奸殺案,使得粘粘主題公園進入了高度警戒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