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臭了洗一洗
“小殿下,陛下說任何人不得入內。”
士兵看著眼皮下頭短手短腳的小孩兒,十分為難。
陛下怕這和尚跑了,特意交代了誰也不能進去,他從裡邊兒也不能出去。
說是換個人,肯定是二話不說就給趕走了,偏偏是這小殿下來了。
還不光是她一人來,身後還跟著個小尾巴。
是個文靜的小女孩。
月彎彎最近在寨子裡看見許多身穿甲胄的士兵,他大伯也叫人扣下軟禁起來。
已然發覺事情好似有些不對勁,可看著三個當家都沒什麼動作,她也就按部就班,不多加煩惱。
她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叫大當家小殿下,就算是那位看起來很不好相與的周將軍,也是叫的乳名。
小殿下。
陛下。
月彎彎倒吸一口涼氣,整個腦子裡都回蕩著那一聲聲的小殿下,人都懵在了原地。
倒是傅錦梨。
一聽不讓她進去,她仰著小胖臉兒,很是茫然。
“我想進呀,小殿下想進~”
士兵支支吾吾地,不敢上手攔,又不敢不聽指令。
傅錦梨還在裝傻充愣,“我聽話的,不是彆人,小殿下不是彆人。”
“恕卑職——”
可是下一瞬,小孩兒一撅嘴巴,奶聲振振地,“父皇聽小殿下話!爹爹說,大膽大膽,讓永嘉進去。”
後邊還學起她爹來了。
士兵還想說些什麼,卻叫旁邊同伴趕緊來。
同伴笑著,彎下身子去引了傅錦梨進去,“小殿下勿怪,這小子腦袋不好使,這天底下哪有小殿下去不得的地方。”
傅錦梨脾氣本就有些溫吞,乖乖地就跟著進去了,還記得拽上一邊發呆的月彎彎。
等她進去,門輕輕的掩上,同伴才又去教訓方才攔人的士兵。
“小殿下你也敢攔啊,不要命了你!”
士兵憨憨地答,“可是陛下……”
“陛下什麼陛下,禁軍營那頭陛下說話都沒小殿下好使,你以為咱們還遠啊。”
此次跟來伐淮的不是禁軍衛,有一半從虎賁營抽調,一半是周意然舊部。
因為沒跟在禦前,許多情況不太了解。
但因這守衛之一,是周意然昔日部下,對他的處事作風知曉一些。
能從這時任禁軍統領的前首領近日行徑中探出些什麼來,再加之以前聽到的,一合計就什麼都明白了。
現在他這一說,士兵才恍然大悟。
——
另一頭傅錦梨小嘴“嘿咻”一聲跨過門,腦袋四處看顧,很快就發現了那躺在床板上的和尚。
“他睡著~”
月彎彎仍舊沉浸在震驚中,還沒怎麼消化好,一見傅錦梨要上前去,忙給她拽住。
“大當家,不可!他是他是……”
是個壞蛋。
才剛被周將軍抓來,怕小孩兒走近了被傷到。
可是傅錦梨橫橫豎豎左左右右地感受,也沒感到半分不祥與戾氣。
甚至於是還從和尚那錚亮的大腦門上看出些金光燦爛來。
“不怕,彎彎不怕~”
她不怵,還要反過來安慰月彎彎,小胖手一下一下輕柔的落在她的手背。
最後月彎彎也沒把持得住,緩緩鬆開了手,隻拉緊神經,同傅錦梨換了個位置,隔在兩人中間。
這樣就算她走近,也不能直接接觸到那和尚。
傅錦梨也沒急躁得往前,月彎彎在前頭,她便在後頭仍由她牽著,一步步走到床板邊。
床上的和尚還在呼呼大睡,細聞身上還有些濃烈的酒氣。
月彎彎趕緊拉著人退後一步,“他喝醉了,小心耍酒瘋。”
傅錦梨沒見過耍酒瘋。
腦袋瓜慢吞吞一動,就小聲去叫他,“起床啦~,大公雞咯咯咯,爹爹拿棍子叫起床啦~”
“耍酒瘋,小梨子看看,看了小梨子收拾!”
和尚沒聽見,還咂咂嘴又翻個身。
兩個小女孩兒對視一眼,也不曉得現在該怎麼辦了。
月彎彎這時就道,“他既睡著了,那咱們走吧。”
趕緊趁著沒叫醒將人支走,不然到時候真是壞人,打起來她這小身板也擋不住。
傅錦梨還是有些想看,但也聽勸,不再吵他睡覺,乖乖牽著月彎彎轉身就要走。
這時,卻又被人叫住。
“你這龍侍倒是膽小,嗝~”
和尚好像真被他們叫醒了。
眼神朦朦朧朧的,雙臉酡紅,也不知被關起來,又是上哪兒去偷的酒喝。
這狀態與周意然初見時有些相像。
都是顛顛醉醉地,嘴裡總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怪了怪了,都說……龍侍,護養龍靈……”
“蘊暗夜……與白晝……”
他“騰”地一下坐起身來,酒氣隨著他的動作將屋子裡灌滿。
傅錦梨立馬屏住呼吸,小臉都憋紅了。
“臭臭啦,你臭臭啦,洗洗。”
和尚沒聽見,迷蒙的雙眼要閉不閉地,目光胡亂地落在月彎彎臉上。
月彎彎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冷下臉去,揚了聲音故作不善,“規矩一些,瞧我們做什麼!”
和尚當真是醉得不輕,耳朵裡好像進不去任何東西。
仍舊在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不對……不對,你不是龍侍……”
他鼻子細細一嗅,又一把扯過手腕上的佛珠迷瞪著眼睛,嘴裡囁嚅地念幾下。
又這般神神叨叨幾下,他忽地微微瞪大眼睛,有些詫異。
“原是如此,怪不得……雙生雙生龍侍……”
“難得一遇。”
奇奇怪怪地,總說些彆人聽不懂的話。
月彎彎在他話落的一瞬,有些莫名的心悸,心臟砰砰兩下狠狠地砸在胸腔。
她不太舒服。
傅錦梨察覺到,就立馬邁了小步子上前,“做什麼!你乾什麼小光頭,欺負人,欺負彎彎!”
人小小地,大話通天。
現在一擼小袖子,好像就要衝上去往和尚臉上招呼一通。
她這一站出來,才叫和尚注意到了她。
和尚立馬閉上嘴,一看見傅錦梨就趕緊下床來,卻是醉得神誌不清,一跤跌在地上。
“哎呦,痛死我!”
尾椎骨上傳來的痛,叫他神經有一瞬的清醒,眼神清明過來,感到些不妙。
可也僅僅隻是一瞬。
後頭又被鋪天蓋的醉意遮住了神智,繼續胡言亂語起來。
他疼得,哎呦,哎呦,卻又就著這姿勢,虔誠地拜下去。
“白墮……見……見靈……”
聲音越來越低,斷斷續續地,最後竟是雙手托額,就這麼趴在地上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