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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凡是規矩點的大家族,兒女都要求教養好,不求如何優秀,隻望心中無卑劣,無邪意。
更何況是家裡頭仔細教過的嬌小姐們,最起碼麵上看起來無甚惡意。
她們笑,奶團子不懂,但也跟著咯咯直笑。
她大多時候是萬草叢中一點粉,今日陡然見到與她一般的小姐姐們心頭十分歡喜。
“漂亮,你們漂亮,小梨子喜歡!”
好話誰不愛聽,更何況這般小的孩子定不會撒謊。
“瞧你小嘴甜的。”
傅錦梨咧著嘴傻樂,離得近了都能聞見這亭子裡香噴噴的,她鼻頭癢癢,打了一個小噴嚏。
小臉皺在一起,臉頰的肉肉都抖了抖,奶團子哼唧兩下。
“香香呀。”
“哧!”一身紅裙的蕭韻拿眼睛斜她,“油嘴滑舌。”
一副十分瞧不上的模樣,手上卻是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飛快地在奶團子臉上捏了一把。
本隻想摸摸,誰知手感太好,她還吧唧按了兩下。
奶團子不怕,因為她的小胖臉時常被幾個大人捏捏揉揉地。
甚至還十分貼心的走動兩步,將小臉遞到蕭韻眼皮子底下。
“捏捏呀,小梨子肉肉。”
一時之間,目光都彙集到兩人身上,蕭韻臉一熱,一陣氣惱,“誰,誰想捏你了,你想得美!”
眼睛眨得飛快,十足的心虛模樣,小小年紀還不懂得遮掩,看得亭子裡的人捂嘴偷笑。
“嗷。”奶團子遺憾地收回臉,不想捏呀,“那好吧。”
角落裡的小姑娘低頭不說話,比起彆的幾個她顯得沉悶許多,隻時不時地要抬頭瞅著奶團子看上兩眼。
見著蕭韻將人胖臉捉住捏了一番,小姑娘本沒什麼波動的眼睛兀地亮了起來。
“你也到我這兒來,也叫姐姐稀罕稀罕。”說話的是坐在那沉悶小丫頭旁邊的女孩子,一開口就溫溫柔柔地。
傅錦梨目光被桌子擋住根本看不見,隻能循著聲音繞一圈,這還沒等近身呢,一陣更濃烈的香粉味傳來,又打了一個噴嚏!
小龍崽有些委屈地扁了嘴,她從小蛋殼裡爬出來到現在,都沒有打過噴嚏,今天一連兩個!
她仰頭去看那自稱姐姐的人,一身白白的,長得也好看,就是身上太香了些。
“怎麼了這是?快過來呀。”
她唇角帶笑,輕輕地招手,莫名像逗小狗,奶團子心頭無端不舒服,說不上來什麼感覺,腳上卻是罷工不乾邁不開了。
“香香,好香呀,小梨子啊啾!”她學著方才打噴嚏的樣子。
小模樣生動,告訴她她身上味道太濃了,刺鼻得很,小梨子不想過去。
“噗!”
不知是誰帶頭先笑出了聲,接二連三就像炸水花似地,一個一個接連著起來。
大多都是善意帶著打趣的,可白衣服的女孩子麵色還是僵了一瞬,“小孩子慣會開玩笑。”
開玩笑?
蕭韻憈她一眼,可不給她這個台階下,“喲,開玩笑,我看不見得,你楊雲兒愛俏誰不知道。”
楊雲兒頓了一下,唇上又扯起笑意來,“蕭小姐說如何,便如何吧。”
語氣無奈,活像誰欺負了她似地。
”你!”蕭韻脾氣暴,可受不住她陰陽怪氣,正要與她撕扯一番,卻叫一邊坐著的好友拉住,小聲勸道,“算了算了,人多眼雜地,你莫要衝動了。”
這處坐著的都是些有頭有臉人家的孩子,蕭韻真在這兒同人發作一通,那才叫壞了事。
蕭韻咬牙,不甘心極了,恨恨甩了衣袖,胸脯劇烈起伏著,顯然是氣狠了。
氣氛有些不對,眾人連忙打掩護轉移話題。
“小丫頭來坐,彆站著啦!”
可周圍都坐滿人了,隻有那角落裡的小姑娘旁邊還有位置。
有個年紀稍大些的站起來牽著她過去,再將她抱上坐,奶團子一小隻,倒是不費多大力。
“謝謝呀。”奶團子小聲地道謝,聽起來溫軟似玉珠。
“不謝我。”說完還趁機在她臉上偷襲了一下。
唔,手感是真不錯。
角落裡的小姑娘叫丁雅言,雅言雅言,雅之為言正也,這麼一個好名字,人卻與之背道而馳,不愛張嘴說話。
以至於整個人看起來呆呆的,甚至有些陰鬱。
奶團子挨著人坐好,軟乎乎的小身子就不自覺貼上來,小半的骨頭都輕輕靠壓在丁雅言身上。
丁雅言渾身一僵,連呼吸都放輕了。
那頭幾個人又張羅著說話,你一言我一語地,奶團子聽不懂,隻睜著個大眼睛無辜極了。
說說笑笑間,方才的不愉快仿佛忘在了腦後,隻楊雲兒打量著傅錦梨的眼色若有所思。
“幾位,幾位小姐好,我可以進來嗎?”
小聲又忐忑的詢問將亭子裡頭的人思緒扯了出來。
打眼看去,那局促站在亭子台階下忸怩扯著手帕的人不正是王家姑娘嗎?
有人撇撇嘴,“你想上來便來咯,這不是你家?”
言下之意哪需要她們這些外來的同意。
王家小姐咬了咬唇,被盯得渾身發燙,不自在極了,心頭都是害怕與怯場,可一想到家中的嫡母,咬咬牙忍著淚意,屈辱般地邁上了石階。
短短幾級階梯,她踩在腳底下像是踏著處刑的刀片,仿佛走了半生。
她上來了,也沒人招呼她。
她站在那裡,又是個弱勢模樣,含胸垂首地,脆不經風雨,麵上淒厲厲。
說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在家裡頭日夜被郡主嫡母壓榨,可自己不爭氣自立,也沒法子怨命不好。
王家好幾個姑娘,嘴甜的會哄,強勢的敢鬨,就她一個狗尾巴草似地,沒個主意,哪邊吹哪邊倒,如今這際遇也是自己作的。
原是當初也有人瞧她可憐,將她護在身後。孩童之間無話不說,口無遮攔,那家小姐也是個笨的。
大人老認為孩子還小,說些什麼也不避著,那家的傻閨女直接將自己家中父母秘言的話全抖露給這牆頭草聽。
哪知人家轉頭就說給了自己嫡母,宣陽郡主當時捏著人家把柄好一陣威脅,最後那家人實在受不住自呈請罪出京了。
就這樣的,如今誰還敢沾染,怕是挨上不死也要脫層皮。
“我,我,沒有位置了。”
眾人都坐著,她站著。
跟方才奶團子的狀況不同,那個是討人喜的,像隻小兔仙。
這個整整一喪門星。
王家小姐站在那裡隻覺得彆人的目光淩遲似的割在身上,看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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