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那麼一刻,伊利亞給我一種很可憐的感覺。
怎麼說呢?
這家夥有點像是熊孩子,被父母的陰影鎮壓著,撲騰不起來。
可問題是,他所擔憂的問題,不是他該去想的問題。
“伊利亞,我很不理解,按照身份,你現在還是亨廷頓家族的繼承人,哪怕是第一順位的繼承人,但你又不是家主,為什麼要給自己招惹這個大麻煩呢?”
美林銀行遇到的麻煩,真不是伊利亞這個年輕人能解決得了的。
對於銀行家來說,三十多歲,絕對是年輕人。
彆看這個世界上有那麼的財富奇跡,可終究不過是曇花一現而已。
像亨廷頓家族那樣的存在,已經輝煌了一百五十多年的超級家族,其家主怎麼會看不出財團產業出現的危機呢?
他不出手,讓一個小輩出馬,顯然不合適。
因為從調動資源上來說,伊利亞能調動的資源,微乎其微,隻能是家族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但是家主就不一樣了。
伊利亞亨廷頓臉色變幻了一陣,他也清楚這些秘密不說出來,我是絕對不會放心的。
“在家族內部,不少人也看出了美林銀行麵臨的困境,但是亨廷頓家族現在的情況是無法解決的其困境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趁著經濟危機,或者經濟周期,將資產結構調整之後,宣布破產清算,或者資產重組。”
我點頭道:“繼續說,然後呢。”
“陳,你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當然。”說是晚宴,其實參加的人就我們兩個,更妥當的說,像是晚餐。
互相試探的交鋒。
我擦了擦嘴角,放下餐巾的那一刻,有仆人就給我換上的新的餐具。
不過我現在需要是一杯清水,漱口之後,才說道:“利用破產清算,或者資產重組,將優質資產轉移出去,讓無知的投資者承擔最後的損失。”
“就美林銀行上萬億的資產,你們決定坑投資人多少錢?”
這是投資銀行最後的遮羞布。
當虧損無法承擔的時候,先保證大股東的利益,將優質資產轉移出去,然後兜售劣質資產,賠償投資者。
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破產。
然後大股東金蟬脫殼,投資銀行變成基金會,而數以萬計的投資者將虧到血本無歸。
金融危機中,雷曼兄弟的破產,就是這麼乾的。
隻是沒發生的事情,不能說而已。
伊利亞顯然被我的不懷好意的問題給難住了,臉色羞赧表示:“不會犧牲投資者的利益。當然優質資產是比較容易兜售的,所以會率先安排。”
這種鬼話我是說什麼也不會相信的。
不過伊利亞隻是麵子上過不去,還是給我托底了:“將近萬億的資產中,大概優質資產可以轉移出三千億,其他的七千億資產,在正常年景拋售可以回籠至少五千億的現金,但如果是極端情況,要破產的前提下,大概隻有兩千億。”
“所以投資人一美元的投資,可以獲得20美分的補償?”
“確實如此。”
伊利亞無奈道:“這是華爾街的玩法,我們也不能對抗。再說了,誰又會和錢過不去?”
就是有點喪良心。
隻不過,作為金融資本家,哪一個會有良心這種東西?
這個結論我是讚同的,我依靠在椅子上,目光正視對方道:“這是個不錯的計劃,就是失去了一家投資銀行之後,在資本市場,亨廷頓家族將徹底失去話語權。”
“基金會的作用或許不小,但永遠比不上投資銀行的影響力。我們將從實際控製者,淪為隻有投票權的股東,甚至連偷拍權都會被剝奪,隻有分紅權的股東,家族將徹底轉入幕後。
所以除了我和少數幾位成員之外,大部分成員都不會支持我的這種做法,認為沒必要。錢沒少,就是失去了投資銀行的控製權而已,何樂而不為呢?”
伊利亞雙手一攤道:“這才是我無法接受的,因為那時候我可能是家主,承擔將家族最為核心資產變賣的罪責。”
一切都說得通了。
伊利亞既要承擔來自家族內部的壓力,還要承擔外部的罵名,顯然,他不願意被如此安排。
他想要試一試,想要搏一搏。
“我還是那句話,過年之後我才能給你答複。但是我很好奇,既然你們家族內部有人反對,美林的渠道能用,但是美林銀行的旗號恐怕就沒辦法用了,得另起爐灶。”
“這啟動資金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你能拿出來嗎?”
“二十億美元,夠嗎?”伊利亞無奈道:“這是我能拿出的最大誠意了。”
“不夠,至少得五十億美元。”
“而且,我還是那句話,我需要時間去了解狀況,分析和判斷,至少兩個月之後,我才能給你具體的答複,在此之前,恕我無能為力。”
“當然,五十億美元我能出一半,另外一半你得自己想辦法。”
我每說一句話,伊利亞的氣勢就弱一分,這種軟弱是他沒有經曆過大風大浪的緣故,並不是他能力不行。
隻是風險依然很大,他無法判斷最終的得失。
哪怕他在這場豪賭之中失敗了,也不會影響到他的生活,至少生活水準不會下降,最多就是失去了家族繼承人的光環而已。
“陳,我可以等你兩個月。”
“不,是三個月。”
“為什麼?”
伊利亞不明白,他算術不錯,絕對不會出錯。
“因為其中一個月我要潛修。”
他傻了,也悟了。
仿佛終於明白他和我的差距在哪裡,心不靜,辨不明。
最終,離開的時候,我花錢買下了香榭麗舍的府邸,之所以買下來,是因為我需要一個在巴黎的落腳地,府邸雖然不如莊園好,但也足夠了。
還是優質資產,想要買,還要等機會才能買到。
一億歐元的價格,四千多平米的建築麵積,絕對物超所值。
除了臨街底樓被租出去了之外,租金足夠府邸的修繕和人員工資的支付。
同時還會有些許的盈餘。
其次,我算是給伊利亞多籌備一點錢做準備吧。
雖然我決心沒下,但不立刻拒絕,就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盧浮宮外,我的車隊迎上了曾明明幾人:“你們住哪兒?我送你們過去。”
攝影師說了一個地址之後,我頻頻皺眉,這地方雖然旅店便宜,但是不安全。
“那地方不太安全,算了,我的住處有足夠多的空房間。”
拉走了曾明明和小薇,唯獨留下攝影師在風中淩亂,心中不住哀嚎:“老娘雖然不好看,但也是女人呐!遇到色魔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