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小時前,張子凡騎著川崎摩托車,載著趙舒回到寧城市中心。
把趙舒送回到趙府門口後,看著翻身而下的趙舒,張子凡衝她瀟灑的揮了揮手,轉身就欲離開。
“等等!你.....你不打算做些什麼?就這麼放過他了?”
趙舒撲閃著大眼睛,一臉疑惑的盯著張子凡看,柳眉微蹙。
饒是她有女諸葛之稱,但也看不穿張子凡的心思。
總覺得張子凡有什麼瞞著自己,可偏偏......
這太不科學了!
這太不可思議了!!
冒著兩大商會開戰的風險,好不容易把紅毛怪抓到手。
就這麼放過他了??
武力不能讓紅毛怪屈服,那就.....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紅毛怪今天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活著走出廢棄養豬場的!
可偏偏......
張子凡竟然真的放過他了!
趙舒還以為張子凡會有什麼後手,或是隱藏大招呢。
在紅毛怪回去的路上設伏,又或者在他如釋重負的轉身瞬間,一鐵鍬敲在他的後腦勺,然後就地挖個坑......
電影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
結果呢?
什麼都沒有。
一路相安無事。
張子凡不僅自己沒報複,還不讓張二牛等人報複、跟蹤。
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放紅毛怪離開了,這讓趙舒有一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很是不得勁。
要是紅毛怪說幾句軟話也好啊,偏偏這個男人嘴硬不說,還嘴臭得很,那囂張跋扈的樣子,現在想想趙舒都氣得牙癢癢。
“喂!我問你話呢!!”
“你要是怕的話,可以讓張二牛他們動手,讓他們......”
趙舒話還沒說完,就被張子凡揮手打斷:
“停停停!說些什麼虎狼之詞。”
“我告訴你,犯法的事我張子凡絕對不會做!”
說話間,張子凡一臉認真的盯著趙舒的眼睛,鄭重開口:
“不僅我不會做,我也不會讓你們做,如果你們還當我是朋友的話!”
“......”
趙舒愣了愣,隨即對張子凡做了個鬼臉,然後嬌哼一聲,氣鼓鼓的扭頭就走進趙府。
從來都沒有人敢這麼對趙舒說話,可偏偏趙舒一點都不生張子凡的氣。
因為她知道,張子凡這是在為她、為趙家、為青龍商會好。
隻是......
事實真的如張子凡所說,龍國會在幾年後開展專項行動,整治境內各種幫派、混混和流氓?
這個世界友善就有惡,有白就有黑。
這黑與惡真得能掃乾淨??
趙舒微微歎了一口氣,父親還在,趙家的天還沒有塌。
有父親在,她便什麼都不用擔心。
既然是父親考慮的問題,那麼趙舒就不胡思亂想了。
一直活在父親的庇護與嗬護之中,趙舒從來就沒想過有一天父親會不在了。
畢竟在她心目中,父親趙斌就是個無所不能的超人。
隻是父親......
這一次,又會如何選擇???
.......
看著氣鼓鼓走進趙府的趙舒,張子凡笑笑,隨即戴好頭盔,發動摩托車。
沿著路,從山上筆直往下,一路風馳電掣,趕往紅毛怪妻女所在的城中村。
結束了嗎?
當然沒有!!
隻不過有些事,張子凡並不想讓趙舒、讓青龍商會知道。
有些事,他一個人就夠了!
因為擔心不能在紅毛怪前麵趕到他家,所以一路上張子凡的速度很快。
川崎摩托車化作一道黑色箭矢,不停地在車流中穿梭,直至行駛進城中村的小道中,左拐右拐,這才找到紅毛怪的妻子林婉家中。
翻身下車,摘去頭盔,看著麵前一間房連著一間房,張子凡皺了皺眉頭。
他隻從張二牛那得知林婉的大概住址,至於具體住哪個房間,還真不知道。
不過西遊記告訴他,路不止在腳下,還在嘴邊。
思索間,張子凡問向坐在門口搖著蒲扇的老人:
“老人家,你好,請問林婉的家在哪?”
搖著蒲扇的老頭兒,掏了掏耳朵:
“什麼婉?”
老人家的聽力都不太好,張子凡隻好提高音量:
“林婉!”
豈料老頭又把耳朵湊近了些,一臉茫然開口:
“什麼林?”
“......”
張子凡一陣無語,他知道這老家夥在消遣自己:
“大爺你先涼快著吧!”
“好咧~”
大爺又坐回躺椅,然後悠哉遊哉的搖起了蒲扇。
“......”
張子凡無奈的聳了聳肩,然後徑直朝前走去,打算再找其他人問問。
可張子凡剛走,搖著蒲扇的老頭便冷哼道:
“哼,又是個來要債的。”
“哎,真是苦了她們娘倆!”
......
走了沒多久,張子凡本打算去鄰近的小賣鋪買點東西,然後順帶問個路。
可眼角餘光卻瞥到五米開外的一間屋子,滿腔都被油漆噴上“欠賬還錢,天經地義”、“惡事做儘,喪儘天良”、“死”、“滾”......字樣。
血淋淋的油漆噴滿牆壁和房門,字疊著字,密密麻麻,太多太多了,想擦都擦不掉。
張子凡微微歎了一口氣,然後打消了問路的念頭,直接走了過去,然後看著緊閉的房門,“咚咚咚”的敲了起來。
“柚子,彆.....彆開門!”
房門還沒打開,裡麵就傳來一聲急促而慌亂的聲音。
吱呀~
可明顯女人阻攔已經晚了,房門還是被一個五六歲、虎頭虎腦的小女孩打開了一道門縫。
等女人趕來想要把房門再度關上時,張子凡眼疾手快,一隻腳伸進門縫,然後強行把房門給推了開了,擠了進去。
剛走進房間,隻一眼,張子凡便看傻了。
兩世為人,張子凡見過很多窮苦人家。
可他沒見過這麼窮的人家......
即便是家境不好的簡佳家裡,雖然也是住在城中村,但好歹還有自己建的一棟樓,裝修雖然簡單,但五臟俱全。
簡單的沙發、電視機、冰箱和洗衣機都是有的,一日三餐雖然也簡單,但總不至於餓肚子。
可這件房子,小到隻有一室一廳,屋子裡所有的家具都是舊的。
桌子斷了腿。
椅子裂了縫。
地上的瓷磚也是碎了一塊又一塊。
沒有冰箱。
沒有沙發。
沒有電視機、洗衣機,甚至沒有電風扇。
隻有一個斷了腿的餐桌和幾把嘎吱嘎吱響的椅子,窗戶的玻璃還是碎的。
更為可怕的是,斑駁的牆壁上還有一塊又一塊血印子,好像在無聲訴說著那些不堪回首的故事。
家徒四壁!
真真正正的家徒四壁!
“這.....這裡是紅毛怪.....”
張子凡實在想不起來紅毛怪真名叫什麼,便隻好把目光落到女人和她孩子身上。
看著麵前慌亂的女人,還有躲在女人身後,小手死死拽著女人褲腿,滿臉驚恐的小女孩,張子凡再次開口道:
“你是林婉?她是小柚子??”
“......”
女人沒有說話,隻是歪過頭去,緊咬嘴唇。
沒有否認,那就是承認了,更何況張子凡在進門前也聽到女人喚她女兒“柚子”,加上年紀和地址都對得上。
眼前這兩個身形消瘦,一看就長期營養不良的母女,就是紅毛怪的妻女了。
“我跟他沒有關係!我也沒有錢!”
“他欠你錢是他的事,你找他要去,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女人還以為張子凡是來要賬的,一邊緊緊地護著女兒,一邊神情木訥地開口道:
“家裡有什麼看得上的,你儘管拿。”
“那你要是敢打我跟我女兒的主意,那就彆怪我報警,彆怪我.....”\
說話間,女人亮出藏在手掌心的水果刀,眼中閃現過一絲瘋狂和猙獰。
這些話說得如此熟練,顯然不是林婉第一次說。
同樣,來家裡討賬、找麻煩的人也不會少,起碼林婉都有應對的經驗了。
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聽著麵前林婉說得如此決絕,張子凡沒來由的一陣心疼。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一旦遇上某些人渣,就誤了終生。
所以及時止損很重要,不要總想著給自己找心理安慰。
這世界誰離了誰活不了???
“你誤會了,我不是來要賬的。”
張子凡開口解釋道,可解釋的話剛說出口,女人的警惕心反而更重了。
不是來要錢的,那便是......
女人滿臉慌亂,手中的水果刀都舉了起來,對準的不是張子凡,而是自己那雪白修長的脖頸。
“你彆過來!彆過來!!”
鋒利的刀尖隻一瞬間便刺穿肌膚,絲絲殷紅的鮮血順著傷口流了出來。
女人長得很漂亮,可有時候漂亮不見得就是好事。
生活在這又臟又亂又差的城中村,滿大街都是混混和流氓,漂亮在這裡,就是一個導火索。
再加上紅毛怪本就是黑虎商會的混混,人以群分,物以類聚,跟他打交道的也同樣都是些混混。
紅毛怪在時還好,還能憑借黑虎商會的威名嚇退彆人。
可一旦不在家,特彆是連著消失幾天,那對林婉這樣的美人兒來說......
同樣是災難!!
很明顯,這種事林婉沒少發生。
而她林婉能做的,就是以死相逼!
“你彆緊張!彆緊張!”
張子凡立馬舉起雙手,然後邊說邊往後退:
“我沒有彆的意思!”
林婉一邊用手握著鋒利的水果刀,鋒利的刀尖頂著自己的咽喉,一邊用手緊緊捂著女兒的眼睛,不讓她看到如此血腥而又卑微的一幕。
“......”
隻是,眼前這個滿臉緊張的少年似乎......
似乎真的與以往前來逼債混混不同。
他的眼睛裡。
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