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談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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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的時間其實是當天的晚上,吃完披薩時就已經十一點了,因為桀諾的傷比我重,我和門庫都覺得他需要修養,再考慮到桀諾搖擺不定的態度,於是門庫就說,“你們兩個商量一下吧,到底要不要跟我學念,先說好,沒學會念的話我可是會把獵人執照收走的哦。但是你們應當也對我一無所知,不會這麼輕易相信我,所以……你們看著辦。”

他機智的沒把話說滿,而是給我們留了商討的時間,走時還貼心的帶走了垃圾。

修行不急於這一刻半刻,我也打算明天再開始念的學習,於是躺在床上安心放空。

桀諾同樣沒睡,他翻身背對著我,被子嚴嚴實實蓋住了他的脖子。

過了一會兒,桀諾直接問了,“為什麼看著我?”

果然他也是能感覺到視線的。

我說,“因為我睡不著,我昏睡了整整兩天吧,現在精神得很。”

桀諾沒有回音。

我說:“那我打開電視了。”

我提溜著點滴過去把電視的耳機帶上,然後回到病床上擺好靠背。漫無目的的換著台,突然調到了晚間新聞頻道,上麵是打了馬賽克的安東爾的屍體,以及附近流浪漢的采訪錄音。

“當時他們好像在打架鬥毆吧,沒想到下手這麼狠呐……”

耳機裡斷斷續續的傳出聲音,警方本想跨國搜查安東爾的身份信息,畢竟他的屍體最好還是有人來認領,後又發現他是獵人,於是他被轉移給了獵人協會。

“抱歉……賽麗。”

我摘下耳機,是桀諾的聲音。

他不知何時也翻過身來看起了電視,低聲說道,“這次事件,你完全是被我拖累了。”

我:“拖累?你是說安東爾遷怒我,還要把我當成人質嗎?”

桀諾瞥了一眼,那一眼像是有些幽怨我就這麼直白的把話說清,他道,“是啊,他的目標本來就隻是我,如果你沒和我待在一起,就不會被他當成泄憤對象,我的身份特殊,一旦暴露,就會引來各種各樣的危險,你和我捆綁的話會越來越不幸吧。幸好我們最後成功脫險了,你沒事,我也能稍微心安一些,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算兩清,不過之後我也會儘量補償你的,接下來我們就散……”

我摸上了他的腦門。

桀諾瞳孔一縮,身體猛地彈開,炸毛道,“不要突然接近我啊!你這鬼一樣的抹消存在感的能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說:“你也沒發燒啊。”

桀諾:“哈?!”

我:“不要把一切都說得像是你招來的又全是你解決善後的一樣。真是很奇怪的喪氣話。兩清?那是對剛剛並肩作戰過的同伴該說的嗎?”

某個字眼兒又戳到了桀諾的心窩,他瞳孔震顫的盯著我,如臨大敵,我跑到冰箱前打開門,捂住胸口作寒冷狀,“我的心臟就像這個一樣,拔涼拔涼的,桀諾!”

桀諾的肩膀開始抖起來,我一手扶住額頭,用比他還要深沉咯噔的模樣模仿道,“抱歉~賽麗~都是因為我你才被變態盯上的,為了你的安危著想,我決定遠走高飛~~”

桀諾終於破功,他抖著身子笑個不停,“夠了!哈哈哈我哪有這樣,看上去實在太蠢了!”

我一本正經的指著他道,“一模一樣哦,你的話翻譯一下就是這個意思。”

桀諾:“為什麼像八點檔裡的台詞啊。”

我:“我哪知道你。”

說著我順勢把手伸進冰箱,拿出了一罐剛發現的酸奶。

桀諾:“那是我買的。”

說著他丟出枕頭,我一個絲滑的扭腰躲了過去,反手把枕頭丟了回去,還犯賤的又對他扭了兩次,“打不到打不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開念的關係,我醒來後就覺得身體變輕了不少,不是說肋骨斷了嗎,為什麼不怎麼痛呢?”

說完我發現桀諾已經笑倒在了床上,見我瞥過視線後,竟然跪起來學著我的模樣扭了扭上肢,“哈哈哈我今天見你第一次這麼做的時候就差點兒沒憋住,太有趣了賽麗!”

我呆滯的看他模仿我,脊柱就像麵條一樣柔軟,才意識到這個動作有多好笑。

我很給麵子的笑起來,和桀諾來了個一比一模仿大賽。

我知道的,他又被我的幽默打敗了。

桀諾的笑意變回了一開始的純粹和輕快,其實我感覺他鬨彆扭的真正原因不是什麼連累我,雖然對我的愧疚應該屬於一方麵。

我拿出了冰箱裡的另一罐酸奶丟給他,回到了床上。電視上有關安東爾的新聞已經過去了,他也就占了一分鐘的時長,我有些好奇的問桀諾,當時和安東爾說的未儘的話是什麼?

桀諾:“那個啊,隻是騙他的罷了,我對他其實一點兒印象都沒有,我猜,他的任務是我家裡人做的吧,那個時候我才6歲呢。”

我若有所思,“你的任務失敗了嗎?明天還要去同一個目標那裡?”

桀諾不願聽到失敗這種詞,但又是事實,他說:“……因為目標人物正在和家人聚會。”

我看向他,他把手枕在腦後看我,窗外正好投進來了冷白的月光,打在他的發絲和臉頰上,“他的小兒子看上去才四五歲,被他抱在懷裡玩舉高高,我去的時機真不巧。”

我問了個奇特的問題,“你喜歡當殺手嗎?”

桀諾說,“不喜歡啊。”

他的表情就像我當初說我是孤兒,且正在悲傷時一樣,有一種詭異的平靜感。

他說,“不喜歡,但是已經成為了,所以也不能排斥。”

排斥的話,隻會陷進痛苦的漩渦。

我像他一樣枕著胳膊,盯著點滴有節奏的掉落,我說,“殺手和殺人魔還是有區彆的,就像安東爾,在我眼裡,他其實是殺人魔。”

桀諾詫異的眨了眨眼睛,“賽麗,我殺過的人可一點兒都不少。”

我:“我知道。但你並不會殺人取樂,也不會殺人成癮,這是精神方麵的問題吧,安東爾是能在虐殺他人的過程中感受到快感的家夥,起碼你沒有這種癖好。不如說,你在看到目標人物正與無辜的家人溫馨相處時,出於人性的悲憫而沒有立刻出手破壞這種場麵,也已經……”

桀諾突然道,“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他此刻的表情不是真的在說我胡說八道,而是震驚於有人竟然在這個角度評價他。

我:“?”

我:“你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嗎?”

桀諾像是不知所措般眨了眨眼睛。

我有些恍然大悟,“你一直覺得這是效率低下的一種。”

的確,桀諾是很追求效率的類型,做任何事前都會先權衡利弊,這會壓抑他的本性和渴望吧。

但他權衡利弊後跑出來救我,的確讓我很驚訝,我不知道他當時經曆了怎樣的思想鬥爭,畢竟我還給安東爾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但是那聲破腔的“走!”卻還是被他喊了出來。

想到這裡,我彎了彎嘴角,說道,“桀諾,你的職業雖然危險,但是你並不危險。”

起碼現在是。

我不知道揍敵客家族的其他人是什麼樣的,他們家惡名遠揚臭名昭著,外界形容他們都是沒心沒血的人機,但桀諾表現出來的性格卻很鮮活,還會為了朋友做出在他看來很愚蠢的事。

意外的講義氣,所以我打算好聚好散,對他說,“你走的時候記得跟我說一聲,我去機場送你。”

桀諾的表情像便秘一樣。

我:“?”

我以為我看錯了,但是他下一秒就把臉埋進了被子,隻有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在戰栗。

誰知道他又怎麼了。我把點滴拔掉,關了電視,說道。“我睡了,明天還要和門庫修煉。”

誰知桀諾突然抬頭,“你真的要和那家夥修煉?”

我:“是啊~”

桀諾看上去有些惱火,“為什麼要這麼輕易的認他做師傅?”

我:“……因為這是獵人測驗的一環?”

不如說門庫可能是我接觸的第一個獵人協會的人脈,而且我們確實擊殺了安東爾,如果追查下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雖說是反擊,但獵人十規裡有一條:不可殺害獵人同胞。

桀諾:“你本身就開念了,不需要他幫忙也可以,而且那家夥來曆不明,我起碼還和他相處了兩天,對你來說,你們今天晚上才是第一次見麵。”他盯著我,“我呢,明明我才最值得信任的吧。”

我:“?”

我閉上眼睛裝睡。

桀諾又向我丟出了枕頭,我反手接住當作抱枕,說道,“因為門庫會念啊。”

桀諾撇了下嘴。

我說我要快點兒變強嘛。

桀諾語氣懶散的說:“你是想多快啊。”

我:“……”

我盯著他,“當然是仇人沒死的時候。”

桀諾一下子噎住了。

每次我聊起複仇的事情來時,桀諾的話就會一下子變少,措辭謹慎起來,大概是因為他把自己代入了劊子手的那一方。

他安靜了,我自然而然的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時我都驚異,沒想到睡了兩天的我竟然還能睡。

醒來時我看到桀諾在俯臥撐熱身,我問,“你的傷沒問題嗎?”

桀諾:“反正躺著不動也不會加速變好,隻要不撕裂傷口就行了。”

門庫來時我才知道,桀諾一改決定,要跟著門庫開念。

他可真是善變。

“畢竟萬一這家夥是個騙子,或者水平拉垮怎麼辦,你不就被他給禍害了。”他一手指著門庫一手叉腰,理所當然的對我說。

門庫見他的態度又氣又笑,“臭小鬼,把衣服脫了。”

桀諾:“?!”

他又驚又嚇的後退半步。

門庫順勢一副惡人模樣的接近桀諾,“我說——把衣服脫掉。”

桀諾:“…………”

桀諾:“賽麗,走!”

半分鐘後,和他們折騰了一會兒的我默默坐在病床上,桀諾一把將上衣脫掉,吐槽道,“需要脫衣服就好好說,一身不正經的氣質。”

開念是打開精孔,釋放大量的氣,所以皮膚裸露會更好一些。

我默不作聲的圍觀他們,本還坦坦蕩蕩雙手叉腰的桀諾不經意的轉頭看到了我,他:“……”

他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僵硬起來,“你,轉過臉去。”

我:“……?”

我:“又不是沒見過。”

桀諾:“總之你轉過身去。”

我:“原來你是這麼容易害羞的類型啊。”

他終於被我說炸毛了,將上衣丟到了我的臉上,“笨蛋賽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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