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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十八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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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季簡昀。

宋醒月不知他為何會出現在這,也不知他翻窗戶進她的房做些什麼,隻下意識覺得不好。

他這人當真是有些難纏,竟還追到這裡來了。

宋醒月捋下了褲腿,又拿過了一旁的臟汙的衣服匆忙披到了身上。

他現在對她來說,並非能以這樣麵目見人之人。

饒是從前再如何親近,可現在她已為人婦,再以如此衣衫不整之態同他共處一室,怎麼也說不過去。

季簡昀身手利落就翻進了屋,他注意到她的動作,注意到她對他的防備,眉心不自覺緊擰成一團。

她竟這般防他?

季簡昀眉眼之間籠了幾分陰鬱,在昏暗的屋內更顯陰鷙。

他上下掃了她一眼,諷她道:“嫁給謝臨序,也沒見你怎麼體麵啊。”

謝臨序那樣的人有什麼好。

她想攀謝家的權勢,她攀得明白嗎?

宋醒月不理會他的譏諷,隻道:“你怎麼來的這處?這現在是我的落腳處,你出去。”

季簡昀朝她走近,道:“我出去?我來了你覺得我能出去嗎?”

今晨一早聽手下的人稟告。

說她隻身一人來報恩寺了

季簡昀輾轉了整整一日,最後聽人說她被驟雨困在山上,還是趕了過來。

他不甘心。

上回那番散了,他怎麼都不甘心。

他趕來山上的時候,將好撞見宋醒月被撞摔,而後一路尾隨她至此地。

宋醒月拗不過他,穿回那身臟兮兮的衣服就往外去,她道:“你不走我走便是。”

季簡昀豈能讓她如意,一把將人抓回,按到了椅子上坐下。

他就站在她麵前,大掌用力,摑著她的肩胛,讓她再動彈不得,他又肆無忌憚抓起了她的掌心來看,果真就見上麵血跡模糊。

看她身上這幅模樣,想也知道方才是摔得狠了。

眼看宋醒月還想掙紮,季簡昀抓著她的手也用了些力:“你躲什麼?你再躲我一下,我馬上鬨得人儘皆知。”

以往每日每日歡喜著見他,他若犯了什麼頭疼腦熱,她每回都是最著急的那個,現下卻對他避之不及,恍若他是什麼洪水猛獸。

季簡昀心中羞惱,怨恨她竟如此翻臉不認人,嘴上說話也開始難聽。

“好可憐,阿月,怎麼誰都能欺負你呢?”他彎腰,湊到了她的麵前,似疼惜又似怨尤,“你都不知道,這兩年,聽人說你在謝家不痛快,我有多痛快。我多少次熬不下去,就指著回來看你倒黴才硬撐下來呢。”

她不知道,他在北疆數次瀕臨險境,多少次嚼著她的名字,生生硬熬下來。

宋醒月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

這張臉,比年少時的他還要淩厲一些,淩厲到宋醒月覺得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可他就是他,眉眼之間就是當年的那個他。

這讓宋醒月有些琢磨不透,眼前的人,究竟還是不是那個季簡昀。

她的眼中不可控製生出了些許恍惚,強逼著自己定了神後,沒有閃躲,也直直盯著他。

“阿昀。”她如此喚他。

季簡昀眸光閃爍,怔愣了好一會,而後,他聽她道:“你真這麼恨我?那你現在是該得意了。”

“後悔不後悔?嗯?”季簡昀忽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頜,逼她看他,他死死盯著她道:“那我問你後悔不後悔。”

有沒有後悔不等他。

宋醒月從始至終抿唇不語。

季簡昀聽不到她的回答,又不死心地沉了臉色問道:“當初之事,你是不是有苦衷。”

她嫁給謝臨序。

是不是有苦衷。

那邊,謝臨序緊趕慢趕來了報恩寺,聽人說了在大殿外頭發生的事,他聽說她被人撞摔了,身上弄臟去換衣裳。

他問僧人尋了她的去處,去尋了她,卻又剛好是慢了一步,看到季簡昀翻了她的窗。

謝臨序沒有進門,沒有出聲,隻是走到了窗邊,掩在一旁。

他分明才是她的夫君吧?

反倒將自己弄成這幅做派。

謝臨序也不想做偷聽這種下作的事,然而,這步子竟是怎麼也挪不動了。

先前的時候他知道那兩人私下見過一回麵,可現在,竟更直觀地躲在暗處見了一遭。

他實在是想知道,宋醒月說是放下他,是真放下又還是假放下

屋中那兩人儼然是有舊情未滅之勢,就是連個癡兒都能瞧出來。

他聽到句季簡昀問她。

當初之事是不是有苦衷。

秋雨隱隱,四肢好像都叫浸得有些僵硬發冷。

謝臨序屏息凝神,呼吸都放緩了幾分。

那句話一出,裡麵便也沉默了。

這個問題顯然是有些棘手了,就連宋醒月自己說不出話來。

屋中,宋醒月一時之間不敢相信是聽到了什麼,麵上神情變化兩端,似有驚似有駭。

她都嫁人了,他卻仍舊餘情未了,他不是恨她嗎?竟又還覺她有苦衷。

宋醒月望著他,眼中情緒又冷漠又愕然,她喃喃道:“你竟覺得我有苦衷”

她嗬笑了一聲,道:“有什麼苦衷呢,彆鬨了阿昀,你把我想的太好了。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訴你,我沒有苦衷,當初是我自己爬的謝臨序的床,他趕我,我也死活要賴在他的身上至於緣由你自己心裡頭不是都清楚嗎。”

她和他之間的感情,已經再經不起過多厚重的苦痛表達,她非要簡單粗暴地將她撕扯開給他看,讓他死活也要接受這個虛假的已定事實。

她就算心中也真的放不下那段年少時候的情誼又如何呢?

該斷不斷,必受其亂。

如今她和季簡昀,隻能如此分道揚鑣。

否則,若叫謝臨序知道,怕是真不會再放過她。

她對謝臨序的最後一點希望幻想,讓她也難以做出背叛他的事來。

果不其然,聽到她的話後,季簡昀麵色變得極其難看。

他情緒有些激動,抓著宋醒月的肩膀越發用力,讓她忍不住吃痛蹙眉。

季簡昀兩腮發顫,竟突然懦弱得不能言語,過了許久才從嘴巴裡麵擠出幾個字,他乾澀地道:“你撒謊。”

分明說恨她的是他,覺她貪圖榮華的也是他,現在說不信的又是他。

宋醒月情緒比他平和了許多,她淡淡道:“我和謝臨序才是明媒正娶,彆做這些逾矩之事,你出去吧,彆再胡鬨了。”

她同謝臨序在一起待太久了,說話也學他的一板一眼。

季簡昀聽到這話,大掌輕佻地摸上了她的腰,他道:“逾矩嗎?我看可以。”

山林雨水不歇,吵得人心煩意亂,謝臨序死死盯著季簡昀的那雙手,就要破門而入之時,宋醒月卻先發作了一起來:“季簡昀,我是品行不端,可你就這樣待我?你好歹待我像個人!今日若你敢動我,我也一頭撞死了換個清淨!”

本來謝臨序就因他們之事耿耿於懷,若真出了這事,叫他知道,這輩子怕也活不成了。

他那樣的傲氣,能忍得下她和季簡昀那一段前情已是難得,再做些彆的事出來,她都怕他能掐死了她去。

偏偏季簡昀也跟個鬼一樣的,死纏爛打陰魂不散。

害人害得不淺。

季簡昀見她如此冷眼,終也沒有再動,他收回了手,冷冷道:“好一個貞潔烈女,同謝臨序在一起待成了一個滿口道德的傻子。那個性子,和他在床上,你痛快得起來?”

宋醒月還沒大度到把自己的房中事拿出來給他分享,她撇開頭,隻道:“你走吧,不要再說這些話了。他好,又或者不好,和你沒乾係。”

季簡昀雙手環胸,取笑她道:“彆說你愛他愛得守身如玉吧?不過是做些騙人感情的活計罷了,當初那樣騙我,現在又來騙他,這又沒旁人,還為他說話呢,自己都不信罷。”

宋醒月聽他一而再再而三取笑挑釁,也實難以忍受,她說話更叫難聽道:“是麼?我愛不愛他又是同你何乾。我便是不愛他,我便是貪圖謝家權勢,他有這些,你有嗎?你連自己的前程都尋不見,你同我說談什麼情說什麼愛?而我自認為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我不許你再口口聲聲是我拋棄你,因為先離開的人分明是你。還有,你也千萬不要這樣恨我,我消受不起!”

總是口口聲聲說她哄騙他做什麼?

他那時候對她好,她難道就對他不好了嗎?

先離開的是他,放不下的又是他。

他自己死去活來地陷在當初,難道,這也要怪她嗎。

宋醒月決絕道:“我現在就想好好和他過日子,他現在還在家裡頭等我回去過生辰,你不要再煩我了。”

她今日讓謝臨序早點歸家,也不知道回來了沒有,他回去了,可她又不在,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多想擔心。

本來是想留在這換身乾淨的衣裳再走,可現下那裡麵叫季簡昀占了,也不能再待,想了想後,還是乾脆跑出去找丹萍,直接歸家算了。

衣服臟著就臟著先吧,再磨蹭下去,太晚了,路上也該不安全了。

宋醒月一把推開了季簡昀,轉身匆匆出了門。

謝臨序已先一步匿身入了轉角處,兩人堪堪錯過。

他的視線落在了她離開的背影之上,平素那光風霽月的人,眸中神色卻越發晦暗陰沉。

他就這樣,以一個不算局外人的局外人身份聽完了所有。

她說不愛他

她說是為了攀高門。

她讓他早些歸家,他竟也聽她的了?

他早點回家了,他去山上接她,她給他的又是什麼。

宋醒月

謝臨序念及這三個字,隻恨的唇齒生寒。

他不得不重新在今日承認,他的妻子,他那明媒正娶回家的妻子,就是這樣品行不堪,惡劣的人。

若說從前好歹有層遮羞布擋著,可是現下一點能夠遮掩的東西也都沒有了,全被她親口撕扯開了。

謝臨序又一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見得,她是如此一個不夠清白的人。

可是這些,不是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的東西了嗎?

謝臨序一想起這兩年她每一回躺在他懷中笑著,哭著,全都是在做戲,這兩年,她趴在他的身上說的“喜歡長舟”,不過是為了謀取他的真心,不過是為了哄得他和季簡昀一樣對她神魂顛倒

從始至終被玩弄的隻有他。

而他,竟還可恥地對她抱有那麼幾分幻想。

謝臨序沒有去追宋醒月,他自己一人下了山。

到了山腳時候,卻見李家的馬車正等著他。

李懷沁掀開車簾,隔著雨霧看向他道:“長舟,你怎麼也往山上來了?”

謝臨序的馬車,紫檀車身,華瓊寶蓋,一旁掛著謝家的族徽,十分好認。

剛看到他的那輛馬車,她險些以為自己看晃眼了,等了一會,見人下來,才發現竟真的是他。

本以為他是來接宋醒月一道歸家,然而從山上下來的卻又隻有他一人。

她問道:“醒月呢?你不是來接她一道回的。”

謝臨序默然許久,而後隻是搖頭。

李懷沁也看出他有些許不對勁的地方,卻也不曾多問,隻是問道:“祖父這幾日抱病在家,一直念叨著你,你改日要不抽空去看看?”

李夫人聽後直接湊出去道:“是呢,長舟,父親這段時日在床上也總念叨著你呢,擇日不如撞日,趁著這會的功夫一道過去看看吧。天黑了也無事,乾脆歇在李家。”

按李懷沁對謝臨序的了解,料想他不該答應才是,可沒想到下一刻,他卻應了好,他沉聲道:“既湊巧,那便今日吧。”

說罷,他上了謝家馬車,跟在他們一行人身後,趕去了李家。

宋醒月不再和季簡昀糾纏,推開了他後就匆匆往跑去。

她頂著那身臟衣服,去尋了一圈丹萍,待找到她後,也不要換衣服了,天已經很黑了,怕生出什麼事端,隻想早些歸家。

她提著臟兮兮的裙擺走下山,林中水霧爬上眼睫,整個人都像是泡在一陣鹹濕的淚中。

她懷疑季簡昀讓人跟著她的行蹤,不然的話,他不可能知道她今日上了報恩寺來,前後腳就跟著來了。

即便曾經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很好,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時日是她一生之中最痛快的三年。

可她現在和他隻能是算了。

她對不起謝臨序。

當初爬他的床已是對不起他,她怎麼還敢再和季簡昀再續那老舍子前情往事呢?

再說,謝臨序那樣的性子,若是知道了這些,豈不是要氣得一輩子都和她不說話。

宋醒月哄著謝臨序已經夠累了,哪裡還敢給自己尋出些什麼彆的事。

她叫這些事煩得頭暈眼花,煩得提心吊膽,上了馬車後就一頭栽倒在了椅上。

丹萍也不知她是怎麼了,她就出去找了一趟衣服,宋醒月怎就一番精疲力竭之態。

她蹲在一旁問她:“小姐,你怎麼了呀是衣裳被弄臟了不開心嗎。”

宋醒月將那些不痛快的事情從腦中拋出,不再想了,她隻是看向丹萍問道:“你說,長舟這會在家了嗎。”

丹萍笑了笑,安慰她道:“小姐,就算世子爺沒早些回來,可這點也早該下值了。”

既下值了,那就應該是在家裡麵的。

宋醒月想到謝臨序,想到他還在家中等著,心裡頭也終於暢快了一些。

一會回家,她就告訴他今個兒在外麵不小心摔著了,手破了,腿也破了,好疼好疼。謝臨序一定會皺眉斥她為什麼這麼不小心呢?但是他給她擦藥的時候,總是最輕的。

她到時候就再留幾滴眼淚,說今日太倒黴了,又是下雨,又是摔地上,偏偏還是生辰然後,然後,她要和謝臨序說好多好多的話,他們一起過生辰。

再然後呢,情至深處,紅簾帳暖,天雷地火。

他總是能把那些不痛快的事情都忘記掉的。

宋醒月已經等不及想見到謝臨序了。

想要撲進他的懷中,說她好疼好疼,他能不能可憐可憐她?以後也不要總是同她生悶氣。

然而,歸家後卻不曾見到謝臨序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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