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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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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謝臨序道:“你再瞎胡鬨。”

這話聽起來沉沉的。

宋醒月聽出幾分正告的意味。

就像是小的時候,她不吃飯,母親就要冷了臉。

“小月,你再瞎鬨試試看。”

事實上,母親是個很溫柔的女子,至少,在宋醒月現在回想起來,就記得她很溫順。可在帶孩子時,在一些關乎家務的事上,母親的燥鬱不知為何難以忍耐,以至於宋醒月小的時候總是挨她的訓斥。

母親常愛說那樣的話警告她。

如今從謝臨序口中說出,聽著竟是比母親的還要唬人些。

宋醒月鬆手,把被子一氣都丟給了他,氣起來,頭發都連帶著弄得亂糟糟一片,背過身去,什麼都沒說了,隻是將自己縮成一團。

謝臨序到最後也仍舊沒有理她,任由她一個人不說話。

宋醒月麵對著牆,沒了被子,連最後一絲安全感也沒有了,她隻得雙手環著自己,將自己緊緊抱牢。

混雜著心酸與委屈的夜實在是太沉重了,早上在榮明堂被燙傷的手仍會偶爾泛疼,宋醒月都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睡過去的。

可是,她還是睡過去了。

睡過去後,竟夢到了季簡昀。

夢中,謝臨序最後還是丟了她,她沒了去處沒有了家,而季簡昀也目眥欲裂,掐著她的脖子質問,問她為什麼騙他,為什麼不等他。

宋醒月搖頭,她想說,不是她不等他,不是她不等

她真的等不到他了。

她這兩年其實也總在想,如果他沒走,而後麵沒出那事,她慢慢等他回來,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了。

可是根本就沒有如果。

季簡昀恨她,謝臨序厭她,事已至此,她好像隻能這樣苟延殘喘活著。

等再醒來之時,天已亮了,謝臨序已經起身,而昨晚被推走的被子,也不知是何時重新蓋到了身上。

她沒多想,應當是自己睡覺的時候不老實,把被子又扯回來了,謝臨序睡得沉了,哪裡又知道。

她起了身,本來想去給敬溪請安,可又想到她昨日說這幾日彆去煩她。

一時間沒了去處,便又坐在床沿邊發了會呆。

離開秋闈還有幾日,去報恩寺一事也不急。

而自己已經許久沒往宋家回了

宋醒月在謝家不得臉,那宋家的處境更不用說,國公府的人不會因宋家多高看她一眼,更也不會因她而高看宋家人一眼。

尤其當初她和謝臨序在宴席上風流一回的事情出來後,宋父鬨得尤其難看,同謝家人的關係早就鬨僵,饒是他有想要攀龍附鳳的心,卻也無可奈何。

和國公府成了親家,非但沒叫他占到一點便宜,反倒叫他自己更加舉步維艱。

宋家人不待見宋醒月,而當初鬨得如此難堪,謝臨序他們也不會喜歡她和宋家人再有往來。

這兩年,她回宋家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她不是不能出門,可是若是叫人知道回去宋家,心中多少是會不痛快的。

可是,妹妹還在宋家呢。

也不知道這段時日宋家的繼母有沒有欺負她。

也該抽空回去一趟瞧瞧她的。

宋醒月起了身,走至窗台邊,她接過了一旁丹萍遞來的水壺,給那上麵端放著的紅月季澆水,而後又同她道:“收拾收拾,一會回趟宋家吧,去見見阿淼。”

宋醒淼是她的妹妹,小了她兩歲,如今也有十六了。

她和她是一個母親,母親生了妹妹後,在她五歲的時候便生病去了,她死的時候,宋醒月也才七歲吧,此後又不過一年,宋父就將妾室扶了正。

那繼室的脾性不大好,從小對宋醒月兩姐妹也多有苛責,父親又是個睜眼瞎,眼睛裡頭隻有自己的好兒子,對兩姐妹不多照拂,若非是宋老夫人護著,也不知兩姐妹還能不能在他們的磋磨下好好長大。

隻可惜,好人命不長,老夫人連六十的年紀都沒到,就去了。

宋醒月打算回宋家,也沒耽擱,收拾了形容,又去放衣服的櫃子底下掏了一些私房錢出來。

她在謝家雖不管事,月例倒是有的,但到底也隻是些零用,不是家用,錢也不多。

她平日沒甚用得到錢的地方,穿的衣服,吃的飯全是從謝家來的,也不花錢買胭脂水粉,那些東西府上按時都有分例,雖到她手上的東西不多又不好,可也多少是有一些。

沒用錢的地方,便將這些都攢起來,偶爾回去見醒淼的時候,就掏出一些帶回去。

丹萍彎腰撐膝,在一旁看著,不由得出言道:“小姐,多少給自己留一些吧。”

宋醒月拿了大半的錢出來,卻對丹萍道:“你放心,給自己留著呢。”

她在謝家吃穿也有了,沒得用錢的地方,可醒淼不一樣。

以往在宋家是什麼日子,宋醒月又不是不知道。

她比她更缺錢。

宋醒月拿了錢,又拿了兩件沒穿過的新衣裳走。

這是前段時日,謝臨序一下子讓人給她做了六身衣服,宋醒月和宋醒淼身形相仿,便特意按著她的喜好裁了兩身,做了後便一直放在櫃子裡頭,打算尋個功夫送去給她。

收攏了東西,兩人用過早膳後便出了門。

她沒坐謝家的馬車去,怕到時候叫謝家的人知道又要多舌,況說,謝家的馬車停在宋家門口,也太過惹眼,還不如去馬莊上套輛馬車來得方便。

等到了宋家的時候,她從偏門下去,門子見她回來,著急忙慌就想去通傳。

父親現在應當還是上值的時候,不在家裡頭,這門子是想去給繼室報信,宋醒月先行攔了他。

她道:“我回來看看醒淼,犯不著驚動母親他們。”

門子也沒敢再說,隻放人進了府。

宋家不大,不過一進兩出的院子,宋醒月往宋醒淼住的東廂房去。

老夫人還在世的時候,姐妹倆被養在老夫人的膝下,老夫人去世後,她們也從老夫人的堂屋裡麵搬了出來,搬去了狹小的東廂房。

以往還沒嫁人的時候,她便一直和醒淼住在那裡。

直到她嫁了人,醒淼就一個人住著。

宋家栽著一株桂花,已過中秋,桂花開得正盛,走在裡頭,滿鼻都是桂花的氣味。

這宅子不大,宋醒月很快就走到了東廂房那處。

時候還是早上,今日天氣好,一望無垠,日光不如前段時日灼熱刺眼,如浮光躍金,撒在庭階草木。

小院裡頭,站著一個眉目冷清的女子,正立於花圃前澆花剪草。

從早上起身那會心就跳得厲害,許是姐妹連心,宋醒淼知道,今日,她就要回來了。

她心不在焉澆花除草,正此時,聽得院門那處傳來一陣動靜,宋醒淼似有所覺,抬頭望去,果然就見宋醒月從院門處進來。

宋醒月沒想到這般正好,碰到宋醒淼就站在院中。

她走進院中,笑道:“阿淼,起這麼早?澆花呢?”

是不是澆花還看不出來嗎。

有甚好問的。

宋醒淼覺得她實在有些沒話找話了。

她隻看了她一眼,而後就收回了視線,抿著唇道:“不早了。”

宋醒淼性子冷,和宋醒月截然不同。

不過,宋醒月連謝臨序都受得了,何況一起長大的親妹妹呢。

她和謝臨序成婚前,宋醒淼還不是這個性子的,她嫁了人後,她性子也越發孤僻了。

宋醒月見她冷淡,也仍舊笑得高興,她拉著她,讓她放下手上的水壺,抓著她的手道:“好啦,彆忙了先,進來同姐姐說說話。”

宋醒淼叫她拽著,隻得放下的水壺,跟著她一道進了屋子。

回了屋後,宋醒月見裡頭昏暗一片,光線都被窗戶遮掩住,便轉去將那些閉合的窗戶打開,她道:“怎麼還同從前一樣,總喜歡關著窗戶,黑黢黢的,多難受。”

宋醒淼看著她的背影,許久才從口中吐出一句:“你今日回來做什麼。”

宋醒月的動作頓了頓,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如常,她走到宋醒淼麵前,按著她在椅子上坐下,笑著打趣:“姐姐回來看看你不行麼?”

宋醒淼道:“我沒什麼好看的,一切都好,不用你掛念。”

宋醒月見她這樣,嘴角的笑也下去了一些,她沒說什麼,隻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道:“瘦了,還說都好。”

宋醒淼撇開了頭,避開她的手,道:“沒有。”

宋醒月也冷了臉,蹙眉看她道:“阿淼,你作甚,我好不容易回來你就耍脾氣。”

宋醒淼嗆她:“我沒要你回來。”

宋醒月深吸一口氣,不同她爭辯,她從袖口拿了錢袋,塞到她手裡,道:“阿姐給你的零用錢,往後不許再沒日沒夜的去抄書了,錢若是不夠,就寫信到謝家給我,我拿給你,知道沒?”

宋家的錢都掌在繼母的手中,平日裡頭怕是連月錢都不會撥給她。她們姐妹的字寫得都好,以往宋醒月還沒嫁人的時候,在家中也時常會抄些書賣到書局,賺些零用。

醒淼是個要強的性子,就算是受再多的委屈,也不會叫人知道。

宋醒月見她瘦成這樣,心裡難受,又怨自己沒早點回來見她。

宋醒淼把錢袋還給她,道:“我不要你的錢,你拿走。”

宋醒月強硬塞給她,道:“我是你姐,給你錢花是天經地義,不許說不要!”

錢袋塞在宋醒淼的手上,即便裡麵的錢不多,可她還是覺得沉得壓手。

宋醒淼垂著眼皮沒看她,道:“謝家人對你又不好,我不要你的錢。”

宋醒月道:“你彆多想,我很好。”

她強逼著她收了錢,又從丹萍那裡拿來那兩身衣裳給她,她道:“還有兩身新衣裳,姐給你做的。”

宋醒淼掀起眼皮,看向宋醒月:“你這衣服哪裡來的?謝臨序給你做的?你哄他開心了?”

從宋醒月一進來,她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穿得衣裳和以往不大一樣。

謝臨序隻會冷著她,宋醒月這兩年怎麼過的,她又不是不知道。

他最近,終於舍得對她好了?

宋醒月閉口不談那些事,隻道:“他是你姐夫,不要總是喊他名諱。”

宋醒淼看著那兩身衣裳,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宋醒月先行岔開了話題。

宋醒月道:“不要說這些了,你這好久也沒穿新衣裳了,不要總和阿姐生疏。況說這兩身衣服素得很,我專為你做的,我也穿不了。”

宋醒淼涼涼道:“穿不了嗎,那些不合適的衣服,還不是穿了兩年。”

宋醒月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可不接茬,又開始隨口和她說起了彆的事。

她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宋家,和宋醒淼說了好一會的話,當然,大部分時候都是她在說,宋醒淼聽著。

宋醒淼瞧著有些不耐煩,最後,又催了她好幾回,她說:“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我這也沒有午膳留你。”

宋醒月道:“我貪你這一口飯?宋醒淼,總趕我走乾嘛,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和你多說幾句話也不行?怎麼年紀越大,越發得牛心左性起來了。”

她來尋她一趟,她卻總是想趕著她回去。

宋醒淼道:“你既看我不順,那也早些回,我也沒叫你回來瞧我,沒了你,我不是不能活。”

聽她這樣說,宋醒月也來了氣,沉聲道:“你再說這些話試試?”

兩人都沉著臉,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劍拔弩張,就在這時,院子裡頭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宋醒月轉過臉去看向外邊,不知是從什麼時候,她那繼母和父親往這來了。

這個時候,她爹不應該在衙門裡麵嗎?

宋呈身上還穿著官服,他已有四十,生得大腹便便,肚子挺出,一身官服被圓滾滾的肚子撐得緊繃,宋醒月記得,小的時候父親也不生這樣肥碩,可許是上了年紀,身形也日漸圓潤。

他和她們的繼母許氏從外麵跟個急腳鬼似的趕了過來。

一進門,宋呈見到宋醒月便笑得諂媚,他道:“阿月,你回來了?怎麼也不早些說一聲,父親早些迎你啊。”

宋醒月看到他們兩人,臉上神色再維持不住,臉色隻是更沉。

她皺著眉,問他道:“父親這時候不該在衙門上值?”

他任太仆寺丞,從六品的官,掌管馬政。

宋呈見她臉色不好看,乾笑兩聲,道:“這不曉得你回來了,來看你嘛。”

依偎在宋呈旁的許氏也笑道:“是嘛,你這不許久沒回來嘛,聽下人說你回來了,怎麼也不我說一聲呢?我好早些來迎你才是,怎該簡慢了你呢。”

宋醒月見兩人如此,多少也猜出他們是想做些什麼了。

從前在家裡的時候倒不曾見他們如此和善,現下倒開始裝什麼父慈子孝,滿麵春風。

這幅做派,看了都叫人犯了惡心。

宋醒月皮笑肉不笑道:“難為父親記掛著我。”

話說著,卻連個眼風都不丟給許氏。

宋呈道:“你難得回來一趟,剛好到午膳的功夫,我叫人備菜下去,你中午便留這吃吧。”

宋醒月道:“不了,我要回了。”

宋呈同許氏相視一看,那笑僵在臉上。

他道:“這麼早就走啊?多留一會也不妨事。”

宋醒月懶得和他多說,道:“父親若沒話說,我便先回了。”

說罷,扭頭便要離開。

宋呈有些急了,上前拉住了她:“莫急莫急,父親是有件事情想同你說。”

他道:“是這樣的,你弟弟而今不也十八了嗎,惱得是他和那群狐朋狗友不務正業,調三惑四的也不上心念書,科舉科舉考不得,娶妻娶妻沒人瞧得上,國公爺不是在吏部任尚書嗎,你瞧瞧看,能不能去和親家公說說,給你弟弟說說情。”

當初她母親有了孕後,宋呈大半時候就歇在了許氏房中,是以,前後腳也跟著生下了個小她幾月的庶弟。

母親不是京城本地人,是彆地知府家的小姐,當初宋呈在外地任職同她相識相熟,兩人成婚,宋呈後來升職調任京城,母親也跟著走了。

她的娘家人不在身邊,便多少受了宋呈的懈怠。

她那個弟弟,打小就被宋呈捧在手心裡,他比宋呈還厲害些,小小年紀就已生得圓骨楞登。

也切實如宋呈所說,就是個不學無術的主,每日同些狐朋狗友鬼混在一處。

宋醒月隻譏道:“父親說的親家是誰?難道你忘了當初和謝家鬨成什麼樣了嗎?人家怕是和你不大親。”

宋成叫她這樣一說,麵色瞬時變得難看了起來,他道:“你說話這樣難聽?當初鬨成那樣,我難道不是為了你!謝家的地位,不過是國公爺高開一句尊口,你弟弟便有了前程,不過是叫你說句情,這也不肯!”

宋醒月也不同他裝了,直接冷聲道:“我自己在謝家都過成那樣,你要我去給他說情?你怎麼不乾脆要我去死!我告訴你,我就是沒得本事,你有本事你自己去!”

宋呈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怒目圓瞪,抬手作勢就要打她。

“反了你了!”

一旁許久沒說話的宋醒淼見他動手,馬上擋了上來,宋醒月知宋呈就是個色厲內荏的性子,也不怵他,她將宋醒淼拉到了身後護著,瞪著宋呈道:“你今日儘管打我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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