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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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時,門外已經有人來催了,說是該出發了,謝臨序最後看她一眼道:“算了,走吧。”

再換也來不及了,怕耽擱了時候,兩人便出了門。

謝、李兩家是世交,今日除了國公爺還在吏部衙門裡頭忙著,謝老夫人借口身體不適,不曾出來,謝家的其餘人都跟去道了喜。謝家有兩房,大房便是謝修一脈,二房的是他嫡親弟弟,也出自謝老夫人膝下。

國公府五進五出的規製,謝家二房就住在另外一跨,同謝家大房除了過節走動幾回,平日也隻偶有往來,國公府太大,從這一跨院走到另一跨院也要費不少功夫,費的功夫多了,乾係又沒那麼緊密,夫人小姐們身體憊懶,也都懶得多走。

二房今日和大房一道前往李家,烈日炎炎,此刻,敬溪正跟著二房夫人在馬車上一道閒話作伴,二房的兩個小姐跟著謝今菲一道,二房還有個公子,隻是近些時日害了風寒,這回就沒再跟著一起,他的妻子倒跟來了,正和有了身孕的黃氏同敬溪她們在一輛馬車上。

謝臨複也擠不下他們那處了,正一人一輛馬車,見到謝臨序攜宋醒月來了,衝著他們招手:“大哥,大嫂,我這空著,上我這吧。”

其他人也沒注意到他們這處,謝臨序也沒說什麼,便同宋醒月一道上了謝臨複的馬車。

謝臨複看到宋醒月,眸光毫不掩飾閃過一絲驚豔,他笑著誇道:“嫂嫂今日瞧著氣色真好。”

宋醒月和謝臨序出門前才因這事拌過兩句嘴,這會聽到這話,兩人臉色都不算自然,尤其是宋醒月,多好的心情也被謝臨序敗了乾淨,聽得謝臨複誇她,也隻是乾笑了兩聲,道:“許是擦了些口脂的緣故。”

謝臨複搖頭,道:“不是的,許是這身衣裳襯的呢,我瞧這衣裳好看得很,嫂嫂年歲輕,闔該穿這樣亮色的衣裳才是呢。”

謝臨複性子大大咧咧慣了,說話也習慣直來直去。

氣氛好像更有些尷尬,就連謝臨複自己也有些察覺了,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問道:“怎麼了?我是說錯什麼了嗎?”

謝臨序終於開口,他掃了他一眼,問道:“最近功課做的如何了?明日送來我這,我抽空給你查查。”

謝臨序是少年探花,學問什麼自是不用說,不過平日太忙,也沒那麼多的功夫盯著謝臨複。謝臨複也怕他盯,小的時候他叫他教過幾回,簡直是比先生還要嚴厲一些。

在先生麵前犯錯了倒還不會叫狠挨手板,謝臨序就不一樣了,打起手來是一點情麵都不留。

叫謝臨序這麼一說,謝臨複也再沒了說話的興致了,癟了癟嘴,趴在車窗上,什麼都不再說了。

約莫兩刻鐘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李府,李家大爺在朝中任工部尚書一職,李家老爺又是太子太傅,今日誕辰,一下也來了不少的人,還是早上巳時,等謝家人來的時候門口馬車已經停了不少。

香車寶馬,絡繹不絕。

謝家一行人還未曾給門子遞去帖子就被笑著迎了進去,站在門口迎客的公子是謝臨序在翰林院中的同僚,他見謝臨序到了,便拉了他過去寒暄了幾嘴。

宋醒月跟在一旁,嘴角始終掛著得體的笑。

早上那會出門時候鬨的不愉快,來到外頭總也再繼續不下去。

她同謝臨序站在一起,隱隱約約也能用餘光看到旁人往他們這個方向來看。

旁的不說,那兩人相貌體態太過風流,很難不叫人多看。

宋醒月一身天青立領長衫,眉彎如柳,眼含秋水,長頸瘦肩,如一朵挺立在光下的白玉蘭。

謝臨序身著墨色圓領錦袍,身形挺拔,光華內斂,清冷之氣鋪麵而來。

依稀是有人對著他們竊竊私語,可具體是在說些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李家公子也隻是同謝臨序簡單寒暄了幾句,不再多扯,便挽袖迎著那兩人進了門,末了也隻是同宋醒月客氣地笑了一下,彆無他話。

當初謝臨序同宋醒月那件事剛出之時,李家的人確實是有些不大高興,連李老太傅也跟著生了謝臨序的氣,謝臨序幾次三番上門同老太傅道歉,他那氣才稍稍消下去了一些,一直到後來,謝修出麵,給李家送了個人情,這事便徹底算是掀過去了,兩家人也就當做是沒有緣分造化,成不了親家,沒誰能夠責怪。

隻是,看謝家人是不礙眼了,可看宋醒月,多少還是有些紮眼。

她和他們不一樣。

現在也不過是看在謝臨序的麵子上,看她是謝臨序帶來的妻,也多給她兩分體麵罷了。

宋醒月自也察覺出了李家公子對她的疏離和敵意,卻沒有放在心上,跟在謝臨序身旁往裡頭去了。

兩人並肩的往著堂屋那邊去,一路上謝臨序總能遇到些同他打招呼的人,他也隻好一一應下。

等到了堂屋時候,李家的夫人,爺們正各自應酬著賓客,李三小姐李懷沁最先注意到了謝臨序的到來。

她迎上前去,臉上帶笑,衝著那兩人道:“長舟,醒月,你們來了。”

這是個容貌清雋的女子,淡藍長裙,嗓音很清,走路時也不急不緩,每一步都帶著溫婉沉穩。

即便宋醒月與李懷沁並無什麼攀比之意,然而,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莫名地竟隻剩下了自慚形穢。

今日她穿上了謝祖母給她做的新衣,也隻想站在他們謝家人身邊能體麵一些,可或許是叫謝臨序那些話說的,她現在看到眼前這個女子時,也難免多想到了彆處。

自己今日是不是真的不該穿新衣?

就在她心中想著那些東西之時,李懷沁已走至兩人麵前,她見他們身後無人,跟著問道:“伯母呢?”

謝臨序同他們是從兩輛馬車上下來,下了馬車後,謝臨複也回去尋了黃氏,一家人乾脆分成兩邊。

謝臨序道:“許是他們在路上碰到相熟的人,寒暄起來拌住腳了,這會還在後頭。”

李懷沁同謝臨序是從小就相識的情分,兩家人以往常也都走動往來,連帶著兩個孩子一道親近,況都郎才女貌,清冷豔絕,當初那樁親事,沒少叫人稱歎豔羨,所有人都感歎怎麼會有如此天造地設的一對,然而最後沒能成,隻讓人惋惜。

不過,李懷沁看著也是個通透爽朗的性子,並沒有非誰不可的道理,既謝臨序做了那樣的事在先,這婚也沒有繼續的必要,他們爽利地受下了謝家的悔婚,甚至後麵還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一如既往和謝臨序做著朋友。

李懷沁聽謝臨序如此說著,也沒再繼續多問,又看一旁宋醒月,她道:“祖父一直念叨著想見長舟,這會正在裡屋等著人呢,便讓他們師生去見一麵,你同我先去女客席那邊可好?”

宋醒月自然不能說什麼不好,可她剛要應“好”,謝臨序就先一步道:“那我便先去尋老師了。”

宋醒月剛要說的話,就隻能這樣卡在喉嚨裡頭,不上不下。

她隻好看向一旁的李懷沁,道:“那便麻煩李小姐了。”

“招待客人也是我應該做的,談何麻煩。”

雖說李懷沁和謝臨序的關係好,可同宋醒月的關係實在算得上一般,“門當戶對”這四個字,不隻是用在擇婚之間,就連擇友也是如此,像他們那樣的公子小姐,都是些相當門戶,小時候家中大人走動往來,長大後自己也經常聚在一處,而門戶不對的,連麵都難見到,遑論說交友。

再又因著當初的事,李懷沁也注定不會和宋醒月親近,宋醒月麵對李懷沁也覺尷尬,一來二去,即便謝臨序同李懷沁關係再好,兩人到現在也隻半生不熟,不過點頭之交。

李懷沁帶著宋醒月去了西邊的女眷席。

客人們見到李懷沁姍姍來遲,有人起身朝她招手道:“快來快來,三小姐怎來這般晚,可叫我們一番好等,想同你說話逗趣都不成,來我這,同我一道坐。”

說話的是個年長的夫人。

雖生得頗清冷,但李懷沁為人處事圓滑通透,八麵玲瓏,當初沒能同謝家結成婚,後也沒有再家,現下有不少的夫人都惦記著這好姑娘。

李懷沁聽到調笑,上前回握住了那夫人的手,同她寒暄道:“夫人快坐罷,我年歲輕,也不知是什麼輩數來讓你如此迎我,隻這前頭已經定好了席麵,否則我是極想同夫人坐一處的。”

聽到了她話裡頭的推脫之意,這夫人非但沒有不高興,反倒笑得更厲害了些,她道:“那好那好,是我一時不識得禮了,你快入座罷。”

李懷沁又招著被落在門口那處的宋醒月,同眾人道:“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今也來了呢。”

場麵一時之間落入了短暫的沉寂,有些尷尬。

宋醒月倒是不在意,反正每回她出現,總都是這幅樣子。

宋醒月對李懷沁問道:“三小姐,謝家的位席在何處?”

李懷沁對此局麵,也頗有些無奈,她引著宋醒月去了左手邊靠前端的位置,道:“先坐下吧。”

李懷沁也沒再繼續陪同宋醒月,招待了席麵上的其他客人。

麵前的紫檀嵌螺鈿大案上擺著各色佳肴,碗碟中放著解暑的棠梨與山楂,然而對著此番菜色,宋醒月仍舊美目微蹙,瞧著無甚胃口。

談話之間,不知是誰就說到了那兩人的衣裳。

今日一人穿天青色,一人穿淡藍色,都是長衫配著馬麵裙,都掛著一條絡索,太過相似,難免叫人拿出來比較。

“我看三小姐那身衣服是最近新行的式樣呢,這衣裳果真襯人,穿著切切實實好看。”

有人笑道:“分明是人襯衣裳,哪裡是衣裳襯人呢,三小姐這樣,穿些什麼都好看的,若是生得一股子猥瑣小家子氣,哪裡能將衣裳撐起來呢。”

宋醒月聽到這意有所指的話,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抬眼看了看李懷沁,這兩身衣服切實有些像了。

衣裳。

又是衣裳

怎麼一身衣裳就能平白無故地生出這麼多事端來。

這會宋醒月倒是有些惱怒自己為何要穿這麼一身新衣來了。

旁的人見此情形,合時宜的發出了譏笑。

宋醒月想裝死聽不見,可非有人不放過她,方才說話那人又探出頭對宋醒月問道:“世子夫人聽這話說得如何呢?可有道理?”

明眼人都能聽出這是明著譏她,偏連個裝傻的機會都不給她留。

宋醒月從出門那會就憋著氣,到了這會也再受不住了,她放下了手上的茶盞,抬眼看向了說話那人。

她道:“沒道理。”

“什麼?”

宋醒月重複了一遍道:“我覺夫人這話沒道理。”

“若衣裳不能襯人,還不如剪碎了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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