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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刀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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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繼淵陷入極度的恐懼之中。

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為強。

過去覺得自己在蔡紅芳麵前弱得像隻綿羊,但殺死悅悅後,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憋屈,是沒有找到一種有效的對抗方式。

這種方式看上去驚天動地,做起來卻是舉手之勞。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對,乾掉她。

不,乾掉他們,將他們的財產占為己有。

他的腦海在迅速地盤算著。

這個女人如此貪婪刻薄,如此勢力可惡,不殺不足於解心頭之恨。

當初綁架錢林同,嫁禍父親,竟然如此天衣無縫,以至於蔡紅芳將錢慕堯送進精神病院。

照著葫蘆畫瓢,這次還要借父親一用。

隻是上次嫁禍父親迷惑的是蔡紅芳,這次要嫁禍父親來迷惑警察。

滿天下人都知道錢慕堯得精神病了,就偽造一個錢慕堯殺人然後自殺的現場,以此迷糊警方,轉移他們的視線。

這樣整個案子就可以天衣無縫,天衣無縫地將他們一鍋端了。

不過上次是綁架,衝著錢去,這次是殺人,衝著命去。

有問題嗎?沒有問題。

不,有問題,計劃沒有問題,可能實施起來有問題。

本案中又要伸手去卡人脖子,像卡死悅悅那樣,而這其中有一人是自己親生父親,在你殺他的時候,可能手會顫抖得厲害,顫抖到無法將兩手合成一個圏,套到父親的脖子上,無法給出足以將他置於死地的力量,特彆是殺死悅悅後,那兩隻手常常在夢中發抖,所以肯定無法進行第二次弑殺。

要是晚一點將他從精神病院接出來多好,等我滅了蔡紅芳,再將他從醫院裡接出來,那個時候,無論他願不願意,我們都要成為一家人,真正的一家人。當然這樣也好,因為隻有這個父親,這個父親並不存在的精神病,才能為這個驚天大案提供一道厚實的幕布。

他是父親。

他是父親!

他是什麼父親?他與蔡紅芳夫妻連體,一丘之貉,對他二人殺一個留一個,等於平添禍端,再說,殺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將那八套房產據為己有,後麵與錢林同還有一番較量,所以老爹,對不起了,你必須死,左想右想,你都得死。

統統乾掉,一個不留!

當然這個案子自己不能直接乾了,要讓石小勇出馬。

錢繼淵迅速進行著龐大的構思。

就像一個劇本,這是終結篇。

這個案子之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給自己一個休止符。

石小勇會不會同意參與這個案件?畢竟這是殺人的事情,並且要弄死兩條人命。

在看守所裡,那些被拉出去的人,那最後的無望與恐懼,一定深深印在石小勇腦海中。

自石小勇強奸周紫潔後,他在心中就成了一根刺。

原來在錢繼淵心中,他是這個世界唯一的朋友,生死相依,可他在自己心裡種下一根刺,長長的,讓心裡一直向外滴血的刺,石小勇肯定不知道他內心的這種感受。這他媽的是什麼感受?你錢繼淵狗走千裡改不了吃屎,你要求悅悅的聖潔,周紫潔的聖潔,悅悅接客你不樂意,周紫潔遭人強奸你心流血,你誰呀?你一喪家狗流浪狗,你一殺人犯,你為一女人的聖潔心裡在滴血?

自殺死悅悅後,他不敢再見石小勇,擔心他會問起她,這世界隻有石小勇知道他與悅悅在一起,並時時關注著她,憑他的精明,很快就可能看出悅悅的失蹤。

現在有了龐大的計劃,讓他也成為殺人犯,那樣彼此就扯平了,就不怕他追問悅悅的事了。

當然整個計劃還不能直接向他和盤托出。

這中間要有過渡,要讓事情水到渠成。

他找了石小勇。

這是作下綁架大案分贓後第一次風他。

“上次綁錢林同的時候,我們不是配了他家的鑰匙,現在我們一起上那家人屋裡去坐坐。”

“你要乾什麼?那案子至今沒有發案,真是老天賞飯,你活膩了。”

“你不要怕,那其實也是我的家。”

錢繼淵見石小勇用異樣的目光看他,他詭秘一笑。“那屋子裡有人的時候不是我的家,那屋子若沒人的時候,我是可以把它當成自己家的,現在我作為那家的主人,請你去做客。”

“我隻會做賊不會做客。”

“賊就是客,客就是賊,去那戶人家做個客,讓你先參觀一下。”

二人相視,會心一笑。

“你是讓我去做一次賊?”

“那家裡有八本房產證,你一進去就能拿出來。”

“那證拿出來屁用,一文不值。”

“要是那家人死絕了呢,你拿了八本房產證,不就是拿人八套房子?”

“你什麼意思?”

顯然石小勇還沒明白錢繼淵的意思。

錢繼淵慘然一笑。

上次綁架是他攛掇自己乾的,那時自己也很慌張,本能地拒絕,但他給你送來一個巨大的誘惑,你擋不住,那誘惑像子彈一樣迅速將你擊倒。

今天反向而行,但同樣是顆子彈,子彈出膛,他擋不住的。

他們各人懷裡彆一把刀子,瞅準時機,幽靈一樣身子閃進蔡紅芳的家中。

這裡的一切並不陌生,但以這樣的方式進來,卻是第一次,過去進來時目光一直受到蔡紅芳的壓製,不敢東張西望,不敢以研究的目光探視這裡的一切。

當然自第一次進來,就有了對這裡的一切進行探視、研究的欲望。

我們麵對繁華,哪怕是一段街景,一個琳琅滿目的店鋪,那些彆人家的高門院落,那些生活的高標豐碑,那些金錢的堆積物,哪怕是路過那裡,也要研究它們,記住它們。眼睛鼻子都要貼上去,零距離地感受它們,要拿在手裡,湊到麵前把玩、審視,體驗它們的溫度和質感。它們何以高級,何能高級,何以如此堂而皇之。

錢慕堯家的家具造型高級古怪,一看就與家具城裡的大路貨明顯不同。光是油漆就十分高檔,泛著細膩的油樣光澤。一種古典的深紅色,並且漾著一圈圈細致好看的木紋理。大理石地麵牆壁渾然一體,頭頂的水晶吊燈由無數晶瑩璀璨、琢磨精細的水晶塊垂掛而成,呈花船的造型。水晶燈光打出光暈層次,熠熠生輝,燈光不僅閃耀在屋頂,地上的各個角落,家俱的縫隙,都有閃亮的燈光映射,令人炫目。書櫃、電視櫃、酒櫃、沙發、博古架、茶幾,還有叫不出名堂的箱櫃,在寬大的客廳裡高低錯落地擺放著,襯托在白底淺藍色花草的牆紙之下,又鮮亮又沉著,看著十分養眼。一些綠植由半空垂落地麵,形成綠色瀑布,顯然它們連那擺放的位置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他聽過家政服務的員工說過,去到高級人家給家俱做保潔,都是趴著跪著擦拭這些家具擺設,蘸水抹布擦過一遍,待乾了之後,還要對著反光麵再看看,如有水漬,再哈著氣用細絨布擦一遍,地麵一直擦到舍不得落腳。

來到裡屋更衣室,看著環繞三麵牆的十八門衣櫃,這十八門的衣櫃肯定都是蔡紅芳的。裙裝、套裝、皮草、風衣、羽絨服、內衣、紗巾披肩,都分門彆類地妥帖收藏著,光滑平整地垂掛在一間間隔檔裡。是這些衣妝支撐起蔡紅芳光鮮靚麗、雍容華貴,讓她那樣自信地出現在種種高不可攀的場合。

這些東西伸手可及,這裡一切無不讓人垂涎。

顯然屋裡有煙有酒,可錢繼淵請來的客人,卻不能讓他享用這些東西。

不過此時,可以講一個笑話給他聽。

錢繼淵說:“一個人生病了去看醫生,醫生一邊給他號脈一邊問話。‘你抽煙嗎?’‘不抽。’ ‘喝酒嗎?’‘不喝。’‘在外搞女人嗎?’‘不搞。’這時醫生將號脈的手抽了回來。‘那你還是回家待著去吧,你這樣的人我治好你的病有什麼用?’”

二人哈哈大笑,突然趕快壓低嗓門。

不能大笑,你們現在是賊,賊客,客賊,至少也要像賊一樣防備著一切。

石小勇賊溜溜地掃視著這一切。

他戴上手套,來到臥室,打開衣櫥,他探身一陣翻騰,從衣櫥的一個暗門真的翻出八本房產證來。顯然這道暗門是精心布置的,它貼著櫥壁,毫無痕跡,但石小勇很快找到它並打開了它。

他們一本本翻看著這些房產證,興奮不已。

錢繼淵想起此前來這家門前的那種忐忑猶豫,他要舉手敲門,又靜靜聽了許久,仿佛聽到蔡紅芳手持刀刃切黃瓜的聲音“篤篤篤”,女人手持著武器,這女人的殺伐威猛,讓魚蝦們瑟瑟發抖。

他們一起走出門來。

錢繼淵打量著石小勇的表情,顯然石小勇十分興奮。

“殺了他們。”

“誰?”

“我爸和這個後媽。”

“你瘋了。”石小勇瞪大眼睛看著他。

“我要滅了這家人!”

“殺人?我從不殺人。”

“這件事做了,從此立地成佛,你我洗手上岸,各奔東西,再不過這提心吊膽的日子。”

“看不出,你這人有這樣的心計手段。”

一聽讓自己連殺兩人,石小勇嚇壞了。

錢繼淵拋出誘餌:“我已經想出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上次綁架錢林同,借了老父那五百萬一用,蔡紅芳至今沒能破案,這次殺人,也是借父親的瘋病一用,想必公安局也不可能破案。事成之後,我們二一填作五。富貴險中求,這次成功了,我們都洗手上岸,以後再不用做這些提心吊膽的事情了。放心,我們做的隱蔽些,沒人能識破。綁架錢林同也是個大案啊,到現在不是風平浪靜,一點事沒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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