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繼淵從看守所回來後就進了錢江貿易公司,在這裡他遇上了周紫潔。
頓時錢繼淵陷入窘境。
從看守所出來,就像做了一次賊一樣,就怕見熟人,偏偏一眼就遇上同學,還是這樣一位與他有著特殊關係的同學。錢繼淵頓時麵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繼淵,我已經入職你爸爸的公司了。” 周紫潔笑吟吟地說。
錢繼淵百思不得其解,但這些天看守所不是白呆的,進了看守所就會明白,這世界是由一係列迷宮和不可能組成的。
她在這裡等著我?不可能,從那眼神裡流露出來的東西就表示不可能,那她這樣一個女人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世界之大,她哪裡不能去,為什麼要在這裡同他來一次狹路相逢。
那次的逃離讓他極其沮喪,他不可能再在這個女人麵前抬頭,你犯法蹲大獄出來也沒那樣的沮喪丟臉,那次是將他這個大男人的體麵丟儘了。
“繼淵哥,辛苦了。”
她稱呼他“哥”,這又是什麼意思,他們是同學,更無哥來妹往的道理。
情哥哥?
突然他不寒而栗。
她?
“繼淵哥,我已經是林同的女朋友了,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錢繼淵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呆望她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
“繼淵哥,林同這段時間一直念叨你,本來我們是想一起去看守所看你的,感到那樣不太方便,所以我打算今晚與林同一起請你吃飯。”
“那就免了吧,我們剛從看守所出來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得太高級,怕被好吃的給撐死噎死。”
他十分地尷尬,自己切切實實地做了把罪人、犯人,嘗過牢獄之苦,這在同學裡算是開了葷。
今天遇上周紫潔,頓覺翻江倒海,今日身上的猥瑣,要比上次海鮮桌前的逃跑更為不堪,那次是因缺銀子自尊的自爆,這次是整個人生的一次自爆,在女人麵前,這事要被怎樣的放大,她會用怎樣一種眼神看你。
可她怎麼來到這裡?她這是在與自己走迷宮還是捉迷藏,這其中有著怎樣的蹊蹺,這個世界的事情都是迷宮,走迷宮要有衝鋒的勇氣和無限的耐心。
看著爸爸錢慕堯,他的眼神也是飄忽著的,疑惑難解的。
血緣,我們之間其實隻剩下那點血緣,這點東西能乾什麼,能像繩子那樣將我二人拴在一起,像手銬那樣銬住雙手,不能,血緣這東西有時也真他媽的不是東西,除了成為一種羈絆,沒有絲毫用途。
這天錢繼淵來到公司,辦公室裡隻有周紫潔一人。她正坐在辦公桌前核對賬單,神情專注,有模有樣。她換上一件天藍色緊身衣,身體各個部位凹凸有致,還化了妝。
“啊,歡迎回家。”她說。迅速掃了他一眼,繼而又將眼睛盯著一遝票據。
什麼?回家,回什麼家?回誰的家?聽口氣好像是回她的家。
她已經搞定,神情十分篤定。
她個外來戶,比你個親兒子還篤定,你不是親兒子,是龜兒子。
“在計算戰利品嗎?”錢繼淵問。
她這才將頭徹底昂起,一個輕盈的微笑漫過整個麵孔。
“坐吧。”她伸出手來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周紫潔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香水味道,傳到他的鼻子裡,突然讓他想起端給死刑犯的最後晚餐。他張開鼻子,貪婪地呼吸著,要將這味道吸進五臟六腑,讓生命的深處吸血般地飽嘗盛宴。
他的目光其實投給那個女人一個蔑視,但鼻子實在不爭氣,它在呼吸,恨不得要將那個女人化作塵煙吸入自己的五臟六腑。
“爸爸還沒回來?”她問。
爸爸?誰的爸爸。她爸爸?這個專屬品的東西,從她的口說出來,那個叫錢慕堯的爸爸,現如今已經是她的爸爸,她紅嘴唇一嗑碰像吐瓜子殼一樣地把那聲“爸爸”輕巧巧地吐了出來。
錢繼淵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存在著一個嚴重的問題,在稱謂錢慕堯“爸爸”的聲音裡,夾雜著泥灰、雜質,碎玻璃碴子,遠遠不及周紫潔這聲“爸爸”親柔甜美。哦,怪不得錢慕堯對你不儘父愛,你的稱謂就有問題,你幾乎儘可能地回避叫那一聲“爸爸”,萬不得已,的確叫了出來,可能裡麵還有刻骨的仇恨。現如今,這聲“爸爸”被人家叫了,人家叫的親切,加入了許多佐料,甚至女人特有的嬌媚,那聲音是一種多麵體的呈現和太陽光的混合,難怪你錢繼淵要吃官司,你連像模像樣地叫一聲“爸爸”都不會。
他坐下來,他們對視著,目光在碰撞,心在算計中躲閃, 這裡能夠用到在看守所裡,在那個特殊的密閉空間裡的算計與計算。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身體之外的觸碰才是最要命的,聲音、目光,全是壓抑壓迫的變形,甚至用呼吸尋找同類,構築同盟,對壘與對攻,矛與盾,戰與和,一屋子的野獸,一屋子的戰士,頓時陷入叢林狀。人是從叢林裡逃出的一隻豹子,叢林加載了足夠的野性,它是野獸,是戰士,從此它踱著步子走路,竭力活出生命的常態。
周紫潔給他泡上一杯咖啡。
咖啡散發出淡淡的曖昧的味道。
與她獨處一室,讓人想到看守所。
林林總總的囚徒,大致可分兩種,凶徒和偷兒,比如強奸犯,是偷女人的身體,詐騙犯,是偷人錢財,打架鬥毆,殺人放火,全都可以歸入凶徒一類。
現在我是凶徒,她是偷兒。
她不像個偷兒,偷兒的眼睛賊溜溜的,這女子目光坦蕩悅然,並有萬種風情藏納其間,可她就是個偷兒,就是就是就是,我判你是盜竊犯,你盜走了我的東西。
“老同學,我也希望能分享你的生活體驗,哪怕是點滴。”她說。
他想從法律的角度為她解釋凶徒與偷兒的區彆,她需要知道這些,應該知道,必須知道。尤其是進了錢家的門,這兩個詞兒十分地重要。
但解釋起來一定冗長枯澀,法律這東西,將自己打扮成了無生氣囉哩囉嗦的老太太,從來不像凶徒偷兒那樣地直截了當。
“那就分享一下在看守所的感受,我們進入號房之後,的確與外麵不同,沒有屬於自己的空間,一個流浪漢可以指著整片一條街說這街是我的,可號房裡,世界像個籠子。人其實特彆需要一種自由,獨處的自由,你要獨處,就需要屬於你的空間。可在看守所裡,大致能獨處的是一個蹲坑,就是拉屎的地方,所以為了獲得一個獨處的片刻,就脫下褲子蹲下來,不是拉屎,是獨處,是要獲得那個鬼才有的獨處的自由。出了看守所,我特彆要找個地方讓自己一個人待著,我長久地蹲在馬桶上,我在獨處。夜晚,我走向戶外,我看到枝頭鳥兒的獨處。我走向一個角落,希望能夠在那裡靜靜地獨處。突然有鋼琴聲從窗戶裡傳出來,那時已經很晚了,我去敲門,那戶人家遲遲不肯開門。我說是樓上的鄰居。終於一個女孩開門。我問剛才放的是什麼音樂?她說是肖邦的鋼琴曲。那個女孩驚恐的看著我,仿佛看一個精神病人,一個怪物。我說真的,真的太好聽了。那時我仿佛看到大海獨處於夜晚,它的喧囂遼闊,它所擁有的獨處的自由。女孩不知道我在講什麼,她肯定不知道我坐過牢,不知道號房裡的世界,不知道肖邦與號房,號房與大海的關係。大海無拘,它是真正自由的,它是真正可以獨處於天地之間的,肖邦在表達一種人間難尋的自由。那晚在夢裡我回到號房的蹲坑上,脫下褲子,不是拉屎,是聽肖邦的鋼琴曲,我相信如果號房裡能夠播放肖邦鋼琴曲,所有的囚徒都會熱淚盈眶,你可以想象拉屎快樂的樣子,肖邦陪著你,優美鋼琴曲縈繞著你,大海翻騰,你和它都在獨處並享受著自由。”
他們默默對視,彼此無言,仿佛突然變成陌生人。
不能與這個女人獨處一室,現在是他們二人的獨處,你卻感到失去了獨處的自由。
錢繼淵站起身來,離開辦公室,來到車上。
父親一會兒要出車,他長久地坐在駕駛室發呆。
眼前仿佛出現幻影。
周紫潔和他在一家五星級賓館開了一個房間。
她進入浴室洗澡。
她披著浴衣從浴室款款而出,美麗的風景若隱若現。
侍者推著晚餐車敲響房門,凶很紳士的付了小費,然後用開瓶器打開葡萄酒。
酒味從瓶口飄溢 出來,味兒若紳士,是經過梳理打扮的,穿戴整齊的,儒雅精致的,富人享受的東西哪容得半點馬虎,還要挑剔著,拿到鼻子前,挑剔地看一看聞一聞,嗯,還不錯,品一口,一小口,不能他媽的老牛飲水,紳士風度,你上了那個台階,台階即風度,一頭牛上了那級台階,也會像人一樣蹲下來拉屎,拉完屎將衛生紙疊成方塊狀,仔仔細細地擦著毛葺葺的屁股。
周紫潔架起二郎腿,一隻高跟鞋不高不低懸在空中。
高跟鞋是種神器,它擁有手銬的骨感和葡萄酒瓶的高挑至尊。它讓女人腳氣味如葡萄酒味一樣飄逸,高跟鞋完成了對女人腳步的瓶裝與變形。
這個世界需要變形,高跟鞋對女人做了變形,女人對男人做了變形,男人對世界做了變形。
“啊,好喝。”錢繼淵感歎一聲將一杯紅酒一飲而儘。
葡萄酒喝完了,他把周紫潔輕輕地抱到了無邊無際的大床,電視裡兩隻非洲黑猩猩正在行雲行雨。
媽媽的大猩猩,你沒邁上那級台階嗎?老牛邁上這級台階,拉屎都能學著人來擦屁股,你們就要這樣丟人現眼,文明優雅你懂不懂?丟人現眼你上非洲去啊。
第二天醒來,溫暖的陽光透過紗窗照在他的臉上,周紫潔猶如一隻小貓依偎在他的懷裡。
貓的斯文優雅超過人類,它們將一切丟人現眼的事情都放進夜裡。
小貓小貓快快長,長大嫁給大老板。
他把周紫潔送上出租車,臨彆時她拋過來一個媚眼。
“繼淵哥,再見,下次見。”他向她揮手致意。
突然一副手銬“啪”地一聲戴在俊男靚女手上,銬住那得壟望蜀的美人,並向她立即宣讀: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成堂供詞。
剛剛讓警察鬆開手銬,好家夥,這雙手又屬於我了,你們不曉得,這雙手在某些時候是不屬於自己的,哪怕是與她銬在一起,手絕對是有思想的,戴上手銬的時候,它首先感到害羞愧疚,產生負疚感,然後進入沉思。手參與了人生幾乎所有重大的活動,手能夠舉刀輕易地剝奪彆人的生命,手也能作出優雅的造型,成為身體最優雅的部分,手伸出去,與他人握手表示親切熱情。手的表達方式通常更加直接,它會無所顧忌,可以立刻伸向肮臟醜陋的事件中。
電視裡出現一條小河,一隻隻小鹿從河麵躍過,優美姿勢近於表演,就表演而言人肯定不如鹿,最好的體操運動員,可能產生不了那樣的爆發力,以及空中劃出的彩虹般的身影。小河閃亮的河水襯托著那道彩虹,如果將鏡頭上拉,天是藍的,小鹿仿佛騰躍在空中。美麗是對極限的歡呼!突然一隻小鹿落入水中,它在騰躍的時候力度稍稍差了點,隻聽水中“轟”的一聲巨響,一隻鍔魚探頭,瞬間將小鹿收入腹中。
蔡紅芳手握一把水靈靈的水果刀,變戲法似的抽出一根黃瓜,放在桌子上“啪啪啪”的切,刀法又快又細又勻,整個房間都回蕩著刀落在桌麵上乾淨爽脆利落的聲音。刀片、黃瓜,上下翻飛的刀片,切成一片片的黃瓜……
“扔手雷,炸藥包。”門外的匪徒在叫喊,但是錢繼淵並不感到慌張,把瞄準器穩穩地對準門口,果然有幾個匪徒悄悄地探出了頭,竟然有錢慕堯、錢林同、蔡紅芳、周紫潔,他們一色穿著迷彩服,戴著貝雷帽,外麵還套著防彈衣,他開槍射擊,“嗒嗒嗒”,一梭子出去,彈無虛發,戰績不錯,匪徒們開始丟炸彈,當他射出最後一發子彈後,匪徒們紛紛倒下,他懷著悲壯心態踏著匪徒的屍體大步走出了公司。
“繼淵,在想什麼,還不開車。”錢慕堯在一邊說。
“噢。”父親在叫他,他從夢幻中驚醒,忙打火發動了汽車。
“繼淵,你不要恨我。”
這個父親其實離你十萬八千裡,哪怕他就坐在你麵前,他也沒有能力拉近與你的距離。
“當然,窮人家的孩子也有極其強悍的,可你不是,從裡到外你都很普通,慢慢來吧,隻能慢慢來。”錢慕堯說。
好,慢慢來,我就與你慢慢來。
如果錢慕堯有急事出門,錢繼淵就將那車的速度調整到剛好遇到紅燈,這法兒挺損,錢慕堯急的“噢噢”亂叫,他有急事,他每件事情都是那樣緊急,需要風風火火,奔跑著去做,現在是救火救命,那一刀子沒切下去,真該死,切下去了,我們父子二人就不會這樣喪魂落魄,不會這樣丟盔棄甲,如今還要活得優雅從容已經不可能了。如今救火加救命,這個世界你遇到事情隻能自救,沒有人能救你,所以他現在一路奔跑,仿佛隻有奔跑著才能救活錢江公司。
前麵綠燈剩個尾巴,一踩油門車子就會闖過去,可錢繼淵偏偏踩了刹車。
“難道你也是土牛木馬?”錢慕堯說。
他說出這話時仿佛是在罵自己,顯出十分地痛苦相。
“爸爸,您知道,有時人就是這樣地不走運,仿佛老天爺有意要和你過不去。你瞧,又是一個紅燈。”
紅燈不急不慢地跳躍著數字,一品官老爺一樣地傲視著路人,恨不得讓路人跪下來磕頭,才肯放他們一馬似的。
這一盞盞紅燈讓錢慕堯七竅生煙,而錢繼淵快樂無比,這是在報複嗎?是,父親根本沒管他在看守所裡的死活,這一家人還趁機將周紫潔領進家門。
雖然周紫潔與自己並無戀情,但這對他難道不是一種羞辱,這種羞辱帶來的內傷甚至超過蹲大獄。
錢繼淵打通了魏書梅的電話。
一走出看守所他就想給她打電話,但他有些遲疑,他這樣吃過牢飯的,人家會不會嫌棄他?
電話接通後,果然對方的語氣有變。
魏書梅說你不要過來。
又加了一句:“你千萬不要過來。”
“晚上,我們找個地方見麵。”她又說。
錢繼淵心裡“咯噔”一聲,心想魏書梅知道自己蹲大獄的事情,一定嫌棄自己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
晚上他來到相約的公園見麵。
錢繼淵心裡十分忐忑,他擔心魏書梅的拒絕。
魏書梅如約而至,麵孔並無他期盼的笑容,而是一臉的凝重。
“繼淵,我已經結婚了。”
“什麼?”錢繼淵跌坐在長椅上。
“書梅,為什麼?我已經向你做過表白,你也是答應的。”
“繼淵,我比你大十歲,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我若那樣想,是一個女人的貪婪,也是對你不負責任,我們相差這麼大的年齡,不可能永遠生活在一起。這段日子你給了我許多,我會珍藏一輩子。但作為女人,我要麵對現實,繼淵,你還年輕,不要被眼前的困頓困擾。”
“書梅 ,我剛從大牢裡放出來,之前我有過理想,熱情,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如果你和萌萌在我身邊,我還有份溫暖,有個奔頭,你若離我而去,我真的成孤魂野鬼了。我會陷入絕望,這種絕望是全方位的,前途、家庭、個人情感,一切的一切。我會被抽走靈魂,我將麵對怎樣的深淵,就算是可憐我,你也不能拋棄我。”
“我說過,我們這個年齡的女人,隻為女兒而活。”
“我可以成為萌萌的爸爸。”
“萌萌其實是有爸爸的。”
“她爸爸是誰?”
“她爸爸也是個吃牢飯的。”魏書梅說完這句話,立刻加了一句。“可那個男人與萌萌有血緣。”
“千萬不要相信血緣,我有個有血緣的爸爸,我告訴你,對於混賬的人,血緣一文不值。”錢繼淵說。
錢繼淵記得,他幾次追問過她丈夫的事情,她一直避而不言,顯然這裡麵有故事。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萌萌的爸爸究竟是誰?
“幾年前我在出長途時,車子突然拋錨,已是晚間,前不巴村後不巴店,我十分害怕,這時一輛車停下,一名男司機下了車,他操起工具給我修車,不一會兒車子修好了,我正要感謝他時,他卻一把抱住我,並將我拖進野地裡,我死活不從,可他還是強奸了我。我記下他的車號,報了警,那男人被抓,可不久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已經三十歲了,決定把孩子生下來,於是有了萌萌。等有了萌萌,看著萌萌的可愛,我對那個男人突然恨不起來了,在億快出獄的時候,我心底裡湧出一個念頭,讓萌萌擁有一個爸爸。我終於鼓足勇氣,帶著萌萌去探監,告訴那個男人,這是他的女兒。他也答應出獄後與我們在一起,現在他出獄了。”
“你們毫無感情,怎麼生活?”
“繼淵,生活也可能是這樣子的,麵對破破爛爛,學會縫縫補補。”
“繼淵,就讓我做你的姐姐吧。”
魏書梅掏出一個小包裹打開,是那尊彌勒佛。
“這尊彌勒,是我出長途時在外地的一個地攤上買的,我很喜歡它,後來就當成保護神放在我駕駛室裡,它陪我走南闖北,至少陪我走過十萬八千裡路,當我累了煩了,就覺得他看著我笑。人要活得像尊彌勒,泰然、釋然,像彌勒那樣,將所有的沉重不堪都能放下。生活的沉重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放不下,因為太重放不下,因為太亂放不下,因為方向的迷失和勇氣的喪失放不下。彌勒給我安穩快樂,讓我一步步走到今天。今後我不能陪你,就讓這尊彌勒陪你吧,讓它給你帶來好運。”
錢繼淵懷抱著那尊彌勒轉身離去,他知道這段感情已經無法挽回,他滿眼是淚,走在大街上。
彌勒的笑容如此龐大強悍,以至於覺得這笑容本身是個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