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庶妃,您當時隻說將香囊放在太後身上就可以了,您說實話,陛下受傷和香囊有沒有關係?”
夾道內,桂嬤嬤一臉急色,望向對麵的姚楚。
姚楚揚唇笑了一聲,“嬤嬤不必擔心,這是意外,沒人想得到這樣的結局。”
她原也不想的。
那個香囊的確裝了誘蛇的草藥,是她用來對付太後的,沒想到最後被咬的是她身邊的皇帝。
蛇咬到皇帝身上便罷了,偏偏還是隻毒蛇。
皇帝如今命懸一線,真正盼著他好起來的人,也得算上一個姚楚。
她好不容易借著太後接近皇帝,還什麼好處都沒撈著,皇帝就不行了。
如今她單槍匹馬羽翼未豐,想要在後宮奪權,步步艱難。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姚楚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太後一句。
“姚庶妃,以後彆來找奴婢了,”桂嬤嬤見她不為所動,眉頭緊皺哀求。
短短幾日,她鬢角處的白發就蔓延開來,幸好太後自顧不暇,才沒察覺她的異樣。
“太後對奴婢有恩,無論如何,奴婢都不會再幫著你陷太後於不利。
姚楚挑眉看她一眼,“我早就說過,太後看重你,是因為把你當自己人,可嬤嬤是她的人嗎?”
“你你休想以此威脅我,當年我雖是貴太妃派到太後身邊的,但貴太妃行事磊落,從未讓我利用身份做過任何對不住太後的地方,無非是讓我適時規勸,以免太後行差踏錯影響陛下的前程。”
“嗬,”姚楚輕笑,“既如此,你怎麼這麼多年都不敢向太後坦白呢。”
“太後雖然吃齋念佛,可心裡卻絲毫沒有貴太妃的仁慈寬厚,她這輩子最憎恨的人就是貴太妃,若知道你是她的人,能不能留你全屍還是未知數。”
桂嬤嬤並未被這句話嚇到,她自認為和太後多年的情分,絕不會被那些陳年往事抹殺。
她忠心耿耿幾十年,也隻是剛開始被姚楚嚇得昏了頭,才會聽她的話做下錯事。
“總之,我以後是不會再聽你的話了,你要將此事告訴太後,想說便說吧,就算太後遷怒於我,我也認了。”
“嬤嬤是個有骨氣的,宮裡的人若都能像你,底下的醃臢事便可絕跡了。”
即便是利用,姚楚對桂嬤嬤也存著幾分打心眼裡的敬佩。
隻可惜,這樣的骨氣,來的不是時候。
“嬤嬤說得對,太後念及舊情未必會因此事要你性命,最多將你趕出宮去。”
“可是,”姚楚掩唇,湊到她耳邊低語道:“若是牽扯到明珠公主,嬤嬤還有這份自信嗎?”
桂嬤嬤愣了愣,立即明白她指的什麼,立即反駁道:“這件事不是我說的。”
她早已打定主意,就是死,也要將太後的秘密帶進墳墓裡。
姚楚點頭,笑道:“我知道不是你說的。”
“可我不介意告訴太後,她身邊叛徒就是嬤嬤你,你說太後會不會信?”
聽到此話,桂嬤嬤如遭雷劈,雙耳嗡嗡作響,呆傻立在原地。
前頭那件事她尚且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但若太後相信她的秘密被姚楚知道是自己所為,必定是要讓她拿命去填的。
當年太後身邊的知情人是什麼下場,她再清楚不過。
不僅本人,連帶著家人,一個活口都沒留。
眼下姚楚將舊事翻出來,太後雖不解,卻也從來沒懷疑到自己身上,足以說明太後對她的信任。
但她不確定,太後會不會相信姚楚的話。
“姚庶妃,你當真是要將奴婢趕儘殺絕嗎?”
“奴婢和您沒有交集,自認為也沒有哪處對不住您的地方,您為何要將奴婢往死裡逼?”
桂嬤嬤淚涕橫流,舉起衣袖擦乾淚痕,跪在姚楚麵前。
“若是奴婢哪裡得罪了您,您隻管將奴婢的命拿去,奴婢家中尚有雙親兄妹和一乾侄子侄女,他們是無辜的,何苦要拉著他們送命。”
落日餘暉從宮牆投下,映照著姚楚的身影覆在她身上。
桂嬤嬤隻覺自己仿佛被惡魔捏在掌心,稍微掙一掙便要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
姚楚冷眼垂眸,眼底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嬤嬤的問題太多了,你就告訴我,下一次,我還能不能讓你幫我辦事?”
桂嬤嬤握緊拳頭,困惑、憤怒、驚懼、悲哀從心底緩緩升起,交織在一起。
她活到這個歲數,吃過苦更享過福,姚楚真要她的命,她也認了。
可太後私情這件事栽到她頭上,死的就不隻是她,她的家人也必定逃不脫。
當年就因為這事,連太子妃都差點死在太後手上,這是太後的逆鱗,太後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瞞住。
“好,奴婢答應您。”
“您能不能也答應奴婢,彆再讓奴婢做傷害太後的事了。”
“好。”姚楚回答得很輕鬆,她又不是隻有桂嬤嬤一個人可用。
“現在就有一件事需要你辦,你找個靠得住的人,將這瓶裡的東西放到陸虞的湯藥裡。”
說到這陸虞,做將軍有幾分真本事,沒想到做麵首,也極有天賦。
短短幾日就哄得公主給他機會回京,還立下救駕的大功,將來未必不會再得太子重用。
而陸宛寧是被太子妃送出宮的,這個仇,陸虞肯定不會放下。
姚楚正是缺人用的時候,就算有深仇大恨也先放一邊,先將太子妃的勢頭遏製住才是。
桂嬤嬤正想問這藥是毒藥還是解藥,看到姚楚冷若冰霜的麵容,瞬間住了口。
隻要和太後無關,她就什麼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