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疑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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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宛寧原本鬆下的心弦頓時緊繃起來。

祁赫蒼可不是隨隨便便能被糊弄的人,想必在外頭已經問過紅纓了。

她是唯一的目擊者——

如果另外三個都死了的話。

張氏自不用說,她趴在她身上還哭了一陣,至於蘇珍瑤的那個婢女,也該是不行了。

唯獨蘇珍瑤,她摸不準,如果沒被淹死凍死,她那個孩子也會將她拖累死吧。

她才不信,命運次次都會眷顧同一個人。

陸宛寧垂下頭,雙手環抱在身上,似是艱難回憶著今晚的事。

“我本是去湖邊放花燈的,正好遇到蘇側妃,便同她說了幾句話。”

“殿下知道,蘇側妃和太子妃走得近,太子妃和我之間有誤會,蘇側妃那張利嘴又豈能饒我。”

“我自知擅自出來已是壞了規矩,不欲和她糾纏,便帶著娘去另一邊。”

“誰知才走了幾步,便看到蘇側妃和她的婢女跌落到湖裡去了。”

“當時兩人離湖邊比較近,娘見一時半會兒來不了人,便想伸手去拉。誰料,岸邊濕滑又下雪凍住,娘自己沒站穩,反倒被拉下去了。”

說起張氏,陸宛寧泣不成聲。

為了今夜,她謀劃已久。

此刻眼裡的痛苦卻不是假的,那畢竟是這世上最愛她的娘親啊。

“我自知殿下與我之間有了嫌隙,也以為自己已被殿下舍棄,若非舍不得殿下,早已帶著腹中孩兒離了這無趣的世道。”

“本就活著無用,倒不如搏一搏,若是能將蘇側妃救回來,將她肚裡的孩子救回來,也算為殿下做了一件好事。”

“胡鬨。”祁赫蒼憂心道:“你肚子裡的孩子也是我的,你怎麼就不知珍惜。”

“殿下,”陸宛寧開口打斷他,“我從小便知,人生來就分三六九等,就如我和蘇側妃出身不同,尊卑有彆,我的孩子和她的孩子,又豈能相同。”

“與其讓我的孩子生下來以後,因有個受人唾棄的娘親被人輕視,倒不如帶著他一起去了才好。”

“不是這樣的,”祁赫蒼握住她的手微微顫抖,“宛兒,她比不得你,她的孩子也比不得你的。”

室內燭火跳躍,將二人相擁的畫麵映在窗花之上。

待屋裡人聲間歇,最後一盞燭火熄滅,祁赫蒼才推門走出來。

“殿下可是要回九重殿休息?”德喜躬身問道。

連下了幾個時辰的大雪,此刻已經停了。

屋外銀裝素裹,連房簷下的宮燈都被映得亮堂了許多。

“我去慶雲居看看,太子妃現在在何處?”

“蘇側妃順利產女後,太子妃便回了銜月殿。”

桃桃。

祁赫蒼心裡默念了幾遍。

今夜,她定是對自己失望透頂了吧。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德喜,立刻派人將陸成找來,查一查今晚東宮的事。”

“還有,”祁赫蒼闔眼穩住心神,才說出口,“陸側妃的胎象一直是由陳太醫負責的,找旁人人去太醫院查一下,是否有異樣。”

心疼她是真,安慰她是真,懷疑也是真。

用自己的孩子去換彆人的孩子,天底下會有這樣的母親嗎?

若真的有,這樣的母親,要來又有何用。

“是。”

德喜不知他們在裡麵說了什麼。

在他的印象中,太子對陸側妃一向寬容。

原以為經此一事,兩人會重歸於好,看來之前的事當真將太子的心傷的不淺,否則也不至於除夕夜就要派差事。

哎,可憐的陸成。

屋外冰天雪地,銜月殿裡暖融融的。

許灼華披著半乾的頭發坐在火盆旁邊,守著裡麵的板栗。

“娘娘今夜是不打算睡了麼,大晚上還要吃東西。”如棠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盯著盆裡的板栗。

許灼華淡淡說道:“反正除夕夜要守歲,我也算應個景吧。”

如蘭笑著推了推如棠,“娘娘本是早起早睡的性子,今夜咱們院裡多了一位小郡主,娘娘心裡高興,才睡不著的。”

提起小郡主,如棠頓時生了興致,“奴婢剛才去瞧過了,小郡主吃過奶,睡得正香,就像之前劉總管養著的那窩小貓仔似的,可愛極了。”

“皺皺巴巴的,哪裡可愛了。”許灼華邊說,邊用挑子將板栗往柴灰裡推了推。

“娘娘不知,這小孩子生下來都是這樣的,小郡主又是早產,更是小了些,等長開了就好了。”

“奴婢瞧著小郡主的眼睛嘴巴和蘇側妃一個模子,想必長大了是個美人。”

“如棠,”許灼華抬頭笑意盈盈看著她,“既然你這麼喜歡小郡主,以後就去她身邊伺候吧。”

如棠笑不出來了。

眼睛一眨,眼角泛紅就要哭出來。

如蘭看不下去,拉住她柔聲道:“你這是做什麼,不過就是隔了一堵牆壁,腿一邁就能看到娘娘。”

“娘娘是不放心,想讓你先過去盯著,日後穩定下來,你隨時回來就行了。”

如棠這才知道,太子妃逗了自己一場,原是早就已經做好的打算。

她跪坐在許灼華身下,甕聲道:“娘娘說話算話,無論如何都不能將奴婢送給彆人。”

許灼華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你這麼好的人,我怎麼舍得讓你走。”

“哦,那也不是一定不行,等你哪日想要嫁入了,或是不想繼續待在這高牆中,你說一聲,我自會替你打點好。”

“奴婢不走,奴婢沒有喜歡的人,也沒有想去的地兒,奴婢一輩子都待在娘娘身邊。”

許灼華低低笑了一聲,和如蘭又安慰她好一陣。

等到過了寅時,明鳶才披風戴雪從外頭回來。

“娘娘,您交代的事都辦妥了。”

“那人拿了銀錢,一早就出了城,才走出兩裡地,就遇到有人要殺他。”

“奴婢將他救下來,讓他混在城隍廟的乞丐裡頭,該怎麼說怎麼做都已告訴他。”

許灼華知她辦事妥當,沒再多問,撿了一顆栗子遞給她,“在外麵跑這麼久定是餓了,快吃吧。”

微微開口的栗子散發出香甜的味道,明鳶本不是好甜之人,也忍不住多吃了兩顆。

“娘娘,咱們當真什麼都不做麼,萬一殿下的人找不到他,豈不是”

許灼華剝開一顆栗子,遞到她手上,“陸宛寧在太子心裡生了一根刺,這根刺不拔,他便難以安心。”

“他已經派人去找陸成了,陸成一旦出手,那必定是要使出挖地三尺的勁兒。”

“紅纓那丫頭向來是說不來謊的,隻要那個大夫暴露,順藤摸瓜下去,就算沒有實證,太子也該知道發生了什麼。”

一個原本就保不住的孩子,被陸宛寧棄了,拉下蘇側妃母女陪葬,怎麼想都是劃算的買賣。

隻是沒想到,她連張氏都肯舍。

看來,她也知道,若不是下了血本,祁赫蒼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信她。

隻可惜——

錯過,就是錯過了。

明鳶擔心道:“娘娘,陸側妃會不會對紅纓下手?”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陸宛寧似乎已經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了,斷然沒有再冒險的道理。

許灼華拍拍手,準備進內室睡一覺。

走出幾步,又添上一句話,“派兩個嬤嬤過去看著,彆再出人命了,明日初一,還是討個好兆頭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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