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垂眼看過去,低歎道:“宛兒啊,哀家不是逼你,是在幫你。”
“太子多年未有所出,一心隻想和你生下長子,即便朝堂上質疑聲不斷,他都一力抗住絲毫不退。你能做到這一點,哀家還是很佩服你的。”
“若能一直如此,那也是你的本事。”
光線太過刺眼,太後微眯著眼睛,“可惜啊,如今蘇側妃才入宮就有了身孕。她出身好,又年輕,這男人嘛,一旦嘗到了新鮮,那就停不下來了。現在是蘇側妃,以後就可能是太子妃,還有那些個庶妃侍妾什麼的,你以為自己還能等多久呢?”
“若不趁著你在太子心裡還有幾分重量,想辦法固寵,有朝一日被厭棄,你在哀家這裡也半分用處都沒有了。”
最後這句話,實在是赤裸裸的威脅。
太後在警告她,等到她徹底失寵那一日,就連太後都會舍棄她。
但她也不是沒有自己的考慮。
她深知太後心性涼薄,心裡除了陛下和明珠公主,其他人都隻是她的棋子而已。
等哪一日太後利用完她,也是會舍棄她的。
“哀家知道你在想什麼。”太後手裡捧著一碗涼茶,慢悠悠在手裡轉著,眼神居高臨下掃過她。
有時候,連她自己都覺得,陸宛寧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
卑微,隱忍,榮華富貴皆係於男人身上。
唯一不同的是,她對先帝沒有絲毫感情。
而陸宛寧還對太子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總以為憑借多年的感情,自己就能在太子心裡有著與眾不同的位置。
什麼情情愛愛,在君王眼裡,不過是站在高處,孤寂時的一點慰藉罷了。
太後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同情,“你要是爭氣,哀家高興了,也未必不會再出手助你。”
“但至少,你現在得按哀家的意思辦,否則到時候太子不要你,哀家也不會心軟。”
陸宛寧腳下一酸,差點癱在地上。
她今日不過是來求一個恩典,萬萬沒想到,這是一頭紮進狼窩,出不來了。
今日要是不答應太後,以太後錙銖必較的性子,若有朝一日自己失了寵,太後必定是第一個落井下石,要置她於死地的人。
想到此,陸宛寧也隻能硬著頭皮哀求道:
“太後,人我可以帶進去,但能不能等到我有孕之後,再送到殿下身邊。”
太後眼底閃過一絲不悅,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她還敢跟自己討價還價。
簡直不知好歹。
太後臉色一沉,手指動了動,身後的嬤嬤立即上前,揚起手臂就往陸宛寧臉上扇過去。
“啪。”清脆的掌聲將陸宛寧扇懵了。
太後冷聲道:“給你臉還不要臉了,是不是?竟敢在哀家麵前提要求。”
“你大哥馬上要回京了,哀家原本想著去皇帝麵前說道說道,誰承想你竟是不知感恩的東西。哼,也不看你有幾斤幾兩,不過區區東宮側妃,能替哀家辦事,就該感恩戴德才是。”
想起大哥,陸宛寧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徹底慌起來。
她出生沒多久就死了爹,是娘帶著她們兄妹遠赴京城投靠太後的。
大哥天生武力,驍勇善戰,太子看重他將他送到護國大將軍麾下做事。
大哥這次立下戰功,必定能再往前一步,但若是太後相助,說不定還能封侯拜將。
陸宛寧一直以來最忌諱的便是自己的出身,雖是太後母族,但父親早逝,她們孤兒寡母全仰仗太後鼻息。
若大哥平步青雲,往後便是她的靠山,她也不必處處看旁人的臉色,處處收到掣肘了。
想到此,陸宛寧不得不低頭。
太後這才滿意勾起唇角,她朝身旁招手,“若玉,你這次便跟著陸側妃一起去行宮吧,務必好生伺候著。”
從太後身後走出一位長相清秀的女子,她停在陸宛寧身邊,“娘娘,奴婢扶您起來。”
一雙白玉無瑕的手扶在陸宛寧手臂上,指若削蔥,甲似流光,光是這一雙手,便足以令人遐想它的主人,又該生得何等美貌。
光影落在若玉臉上,為清冷嬌麗的臉龐鍍上一層碎金,仿若女媧精雕細琢的五官,離得近了也找不出一絲瑕疵。
“娘娘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若玉彎腰扶起陸宛寧,極為規矩站在陸宛寧身後,雙手交疊在身前,微低著頭,和滿室婢子一樣,恭敬順從。
陸宛寧深吸了幾口氣,不知怎麼想起太子妃的容貌。
若比較起來,兩人在美貌上確實難分伯仲。
但太子妃的美勝在明豔張揚,若玉則內斂了許多。
太後開口,“陸側妃,若玉是個本分穩重的人,哀家就交到你手上了,可彆讓哀家失望。”
“是。”陸宛寧又看了若玉幾眼。
模樣雖然無可挑剔,看起來略顯木訥,根本不是太子喜歡的類型。
陸宛寧心頭微微安定了些,領著若玉出了宮。
陸宛寧帶了一名婢子回東宮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銜月殿。
是劉玉親自來回稟的。
“娘娘,那個叫若玉的婢子是散雪帶著過來的,奴才瞧著她低眉順眼,還算本分,是太後賞的人,奴才隻好先記了冊。”
這次,劉玉學乖了,凡事先讓許灼華做主。
他還是忍不住提醒一句,“在婢子當中,若玉生得多了幾分姿色,若娘娘不喜歡,往後奴才找機會尋個由頭將她打發回去便是。”
“既是太後賞的,怎好再退回去,”許灼華思忖著,“合歡苑的下人本就多了,既然她要留下,便要挑幾個人放出來。”
劉玉眼波一轉,立刻明白了許灼華的意思。
“是,按規矩,側妃身邊隻得一個一等丫頭,兩個二等丫頭。之前東宮的主子少,陸側妃將身邊的喜雨和散雪都提成了一等丫頭,奴才也沒敢多說什麼。”
“現在?”劉玉可不敢自作主張了,隻等著許灼華發話。
“這事好辦,既然是太後親自賞的人,自然不能虧待,就封若玉為一等丫頭,至於之前那兩個,都降下來吧,正好殿下也對她們不滿,一並辦了。”
“是,奴才明白。”
劉玉現在滿是乾勁,隻要是太子妃吩咐的事,在他心裡就是頭等大事,那是一點兒都不能耽誤就得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