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嚇了一跳怕崔氏再發瘋，立刻又將許若護住，斜眼道：“小輩間的爭執，你做長輩的何以大打出手？”
林氏總不能放任許荊被打而熟視無睹，出聲詢問：“若兒，你說，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會打起來了呢？”
許若躊躇在原地，漲紅了臉，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我……我不清楚。”
她就是見許荊和許昭受人欺負，豈能坐視不管？沒來得及多想才不管不顧衝進去與人乾架。
“嗬……”微不可聞地，許若似乎聽見了一抹笑聲。
她朝聲源望去，看到的竟是元夜不小心撞到的那張麵孔。
高陵靜靜觀摩著她，唇邊隱著笑意。
林氏一時啞口無言，嗔怪道：“沒事瞎摻和什麼？”
崔氏不依不饒：“今兒如不給個說法，趕明兒便到官府上辯個分明！”
“何至於此？”賀喬氏掛著臉清退了在場的男丁，對一旁的侍女喝道：“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帶各位姑娘去廂房梳洗整理一番。”
“是！”一眾婢女恭敬地應下聲，領人往北邊的廂房去。
許荊甩身先走，許若和許昭才慢慢跟上去。
崔瑩瑩一眾人瞪著眼向另一邊去。
林氏和崔夫人爭論得臉紅脖子粗，要不是礙著賀喬氏在場，估計能掐起來。
高陵趁著混亂悄身跟在許若身後，看著她進了院中廂房，院口守了四名奴仆。
不多時，廂房中退出兩名婢子，手裡端著許若換下來的衣物。
他往前走，被人攔了下來。
丫環認出高陵，躬身道：“高世子還請移步至彆處，裡間有女公子在內，應當避諱。”
高陵示意跟隨在側的小廝，隨從會意，將她們拉至一旁，從袖口掏出兩錠白銀分彆放在她們手上說：“世子就是想借機認識一下許姑娘，並無惡意。”
“姐姐們若肯行個方便，世子定然會將各位的好記在心裡的。”
“這……”丫環門麵露難色銀子沉甸甸的分量實在誘人，可抵得上她們一年半載的俸祿。
可她們也不敢輕易怠慢了許家姑娘，萬一出了事後果不是她們擔待得起的，一時遊移不定。
隨從瞧出她們的猶豫，繼續勸說道：“再說了，姐姐們就守在這裡，若聽見什麼異動進去就是。況且這是在國公府，世子還敢胡來不成？”
婢女逐漸被說動，暗暗瞧了眼高陵俊朗的麵容，羞怯地低下頭，收了銀子難為情地答應，囑咐道：
“切記不可逗留太久，要是被發現了我等是會挨罰的。”
高陵溫潤一笑，儼然一副如玉君子模樣：“明白。”
婢女這才羞赧地側身讓了路。
他抬步走近廂房，地上有竹影在微微晃動。
窗欞雖是合上的，卻能透過細薄的窗紙，隱約能見屋內朦朧的一抹玉影浮動。
高陵沿著窗，側身緩緩移步，眼神定定落向廂房之中。
似要透過一絲罅隙窺見她的纖柔身姿，偷得半麵春光。
許若斂好衣裳，擔心門外有人，她輕輕問道：“誰在外麵？”
等了許久，卻遲遲無人應答。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像一根繃緊了的弦。
她的隨侍青黛挨著許若，疑心說：“姑娘……會不會是國公府的丫環走過？”
許若帶著青黛走至屋子門口，在開門的一瞬，抬眸對上高陵毫不掩飾的目光。
他一身錦衣玄服，腰間係有一塊漢白玉佩，眉骨如劍，生得一雙含情眼，神色卻極為輕佻。
許若被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連退兩步偏身避開他的視線。
青黛將許若遮護在身後，防備地厲聲喝道：“哪來的登徒子，竟敢躲在門外偷窺！”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欠身答道：“無意冒犯，在下高陵，上次元夜有幸得見許姑娘一麵，心生愛慕之意，故在此等候。”
“實乃情不自禁之舉，還望許二姑娘，見諒。”
高陵身形高峻，隻單單立在門外，並不邁步進到屋內，卻是將門堵了個嚴實。
青黛懷疑地看了高陵一眼，認出他來，靠近在許若耳邊說：“姑娘，來人是高陽世子。”
燕王蕭承胤並未娶親，更無子嗣，如今被天子欽封的高姓世子怕也隻有正值盛寵的高貴妃胞弟了。
青黛低身一拜，道：“我家姑娘世子也見到了，世子可否讓出一條路來。人言可畏，給旁人瞧見怕會說不清道不明。”
高陵卻沒有要讓路的意思，直直盯向許若：“許姑娘為何一言不發？”
許若身著杏色綾羅襦裙，發髻上彆了兩排珍珠扣，形容溫婉。
她低首端端正正地朝他福身說：“民女許若，見過高世子。請高世子屈尊移步將門讓開，如此行徑，絕非君子所為。”
他嘴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既然許姑娘都發話了，高某豈有不聽的道理？”
高陵聽話地往旁側邁開一步，恰恰露出僅容一人過的門隙。
許若頓足不語，望望門，又望了望他。
知高陵不懷好意，存心要戲弄她，僵持下去定沒個結果。
半晌，她收回目光，硬著頭皮抬步往外走，側身從他身前擦肩而過。
誰知高陵忽然傾身湊近她，脩然聞到一陣蘭花馨香，令人心曠神怡。
高陵露出一抹迷醉的神色，噴灑的氣息落在她耳後。
許若踉蹌著急急退開，幸得青黛扶住。
她身形僵硬，冷冷道：“請高世子自重。”
京中有關他的風流之事傳得不少，隻是沒想到竟真如傳聞般浪蕩無禮。
“我心悅你，山河為憑，日月可鑒。不知許姑娘能否賞臉，同高某秉燭同遊一回呢。”
許若心下感到惡寒，鄭重地又念了一遍：“煩請高世子自重。”
“自重？”高陵欲上前，許若即刻退卻三步。
他輕笑道：“許姑娘怎的如此不解風情。漢白玉佩珍珠扣，相輔與共到白頭，再過幾年我便派人至府上提親，你看如何？”
他狀似開玩笑的模樣，戲謔地看著她：“屆時你我之間更談不上自重二字。”
“我不嫁。”
“依不得你，按著你娘的急性子，你不嫁也得嫁。”
許若抿唇，確如他言，母親若是想讓她嫁給高陵，她又有何不願之說？
由此許若不想與之多言，起無意義的爭執。
她兩手上下合掌與雙肩相平，曲身頷首道：“民女身份低微，配不上高陽世子，請世子勿要再戲弄於我。”
說罷，許若瞅準時機拉著青黛挪步繞開他，腳下生風然後逃也似的走掉。
怕高陵還會追上來，更暗自加快了腳步。
高陵目光隨著她落荒而逃的身影一路定定飄去，直待她消失了才頓首堪堪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