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阮桃給老太太送了些點心,就安靜的垂手站立在一旁。
國公爺坐在左側下首的位置,手中拿著茶盞,也不喝,反複的刮著茶水上的茶沫。
臉色也極度不自然,透著羞臊,還有些拘謹。
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女子,一身素色衣裙,長相眉清目秀,皮膚白皙,穿著上並不顯眼,就是尋常人家的打扮。
可通體的氣質卻絲毫不遜色富貴人家培養出來的千金小姐。
老太太渾濁的目光上下打量他身邊的女子,鬆弛的眼皮微微眯起來,眼中透出精光。
女子不卑不亢的任由老太太打量,片刻後,雙膝下跪給老太太請安。
“民女邱小棠,給老夫人請安。”
“邱小棠?”老太太咀嚼這個名字,倏地笑了聲,“海棠的棠嗎?”
“是。”
“連名字都這麼像。”老太太輕哼一聲,目光看向自己的兒子,“你把人帶回來,是要納妾的意思嗎?”
國公爺的臉色越發不自然,許是覺得自己這麼大的年紀突然動了邪念,也覺得羞愧不好意思。
乾咳一聲,“兒子都聽母親的。”
這是默認了。
阮桃心裡冷哼一聲,男人,果然得不到就是最好的,白月光沒有,找個替身也行,梁姨真是把他算的透透的。
還不等老太太說話,門外突然傳來女子嬌斥聲,“我不同意。”
眾人循聲望過去,就見章玉嬈氣勢洶洶的走進來。
“母親還臥病在床,父親你這個時候納妾,把她的顏麵置於何地!”
被自己親生女兒這般質問,公國爺頓時有些惱羞成怒,怒拍桌子,“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章玉嬈紅著眼眶,“我不是爹爹的女兒嗎?我為什麼不能說話?”
“你一個嫁出去的女兒,有什麼資格管娘家的事!”
國公爺氣昏了頭,完全忘了自己女兒已經和陳家和離了。
章玉嬈聽到父親這句話,臉色倏地大變,羞憤交加,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連旁邊的人都替她尷尬。
邱小棠低聲對國公爺說道:“國公爺,我怎麼聽說大小姐和夫家和離了呢?”
她聲音不輕不重,剛好能讓在場的人聽到。
她的這番話落在國公爺耳朵裡是提醒,可落在章玉嬈耳朵裡就是另外一層意思了。
章玉嬈目眥欲裂,抬腳衝過去,揚手就往邱小棠臉上漲過了一巴掌。
“賤人,你還敢嘲笑我,看我不打死你!”
國公爺就在身邊,哪能讓她放肆,還不等她第二巴掌打下來,國公爺就攥住她的手腕用力將她甩開。
“放肆!”
章玉嬈被甩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著父親。
她是家裡的長女,除了章時昀上次打她的那一掌,父母從沒有打過她。
可今天,父親卻為了一個外人對她動了手。
本就滿腔的憤懣和不甘,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出來。
“爹爹,你打我!你為了一個賤人打我!”
“我是你唯一的女兒啊!我如今有家不能回,你卻從來不護著我,隻偏心那個短命女人生的兒子,現在還找了那個女人的替身,把她看得比我還重要!”
“我母親可是你的正妻,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們,你既然這麼看不上我們,你乾脆殺了我得了!”
國公爺氣的還要教訓她,老太太連忙讓人攔住國公爺。
“這都什麼事啊,我老婆子管不了,你們趕緊離開我的院子,我還不想被你們氣死!”
很快,章玉嬈被送回了崢嶸軒。
國公爺的怒氣消了大半,很快帶著邱小棠離開了慶壽堂。
離開的時候,邱小棠和阮桃對視了一眼。
安撫好了老太太,阮桃很快回了清風軒,將這件事情告訴了章時昀。
章時昀聽後,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替身?他在惡心誰呢。”
阮桃看著他,最終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章時昀。
另一邊,大夫人聽完女兒的哭訴,托著病軀就要去找國公爺討個說法。
章謙玉將人攔下來,“母親,你身體不好,不要去了。”
大夫人臉色蒼白,捂著胸口氣的破口大罵:“章嘯天那個負心漢,我嫁給他二十多年,費心操持,他卻始終忘不了那個賤人,現在還找了個小賤人來惡心我,老天呢,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啊。”
章謙玉臉色難看。
這段時間家中發生了太多事,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是見不得人的,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從之前貴氣高雅的貴婦人成了一個時不時就發瘋的潑婦。
他心裡煩躁的很,以至於圖書都不能專心。
當下也沒有多留,冷聲吩咐身邊的下人,“看好大夫人和大小姐,彆讓她們出門,若是她們有半點閃失,你們也不必活了。”
章謙玉很快離開了,回到明月齋就直奔書房,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麵。
李清竹在門口徘徊片刻,敲門走進來,“三爺,奴婢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章謙玉沒有看她,拿著一本書翻看,也不知道看沒看見,翻頁翻的很快。
“什麼話?”
李清竹垂眼,低聲說道:“如今府裡發生了這麼多事,說白了,都跟大爺有關,若是老爺身邊多出一個和大爺亡母相似的女人,老爺觸景生情,怕是會更加偏心大爺,那這樣一來,大夫人的處境確實很不好,所以也不怪大夫人反應這麼大。”
章謙玉涼涼的瞥了她一眼,好像在說,說的什麼廢話。
李清竹麵色閃過一抹難堪,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三爺,夫人是三爺的生母,奴婢很是心疼大夫人,想為大夫人排憂解難。”
章謙玉眸子暗了暗,放下手中的書,“你想做什麼?”
李清竹看著他,滿眼深情和認真:“奴婢隻是想讓三爺好好圖書,做自己想做的事,讓三爺再也沒有後顧之憂,至於做什麼,三爺不必過問,若是奴婢真的被老爺遷怒, 這件事情奴婢會一力承擔的。”
章謙玉沉默了。
李清竹耐心的等著他。
最終,章謙玉歎了口氣,說道:“我不管了,彆把事情鬨的太大。”
李清竹笑著點點頭,眼中閃過一抹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