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寶的船靠岸時，鹽倉鎮的碼頭突然靜了靜。挑鹽的漢子們停了號子，鹽商們放下秤杆，連海鳥都停在鹽堆上，歪著頭看這穿錦緞的胖子如何收場。
“林硯！你給我出來！” 王元寶踩著跳板上岸，腰間的玉帶在海風裡晃悠，活像條離水的胖魚。他身後跟著四個家丁，手裡都攥著木棍 —— 看來是想動真格的。
林硯正在鋪子裡掛 “柔光藍” 綢緞，聽見喊聲隻是淡淡瞥了眼。沈知意往染缸裡撒鹽晶的手頓了頓，江晚漁已經抓起船板上的鐵錨：“林哥彆怕！我爹說對付這種人，就得用硬的！”
“彆急。” 林硯按住她的手，指尖觸到她掌心的海鹽粒，“他既然敢來，肯定帶了後手 —— 我們得先看看他想耍什麼花樣。”
綠衫少女趴在商路地圖上尖叫：“宿主快看！王元寶的船底藏著漕幫的標記 —— 他想嫁禍給少幫主！”
林硯心裡瞬間透亮。王元寶在吳縣輸慘了，竟想在浙省借漕幫的名頭搞事。他衝碼頭的方向揚聲喊：“趙老板！王老板大駕光臨，不請他去會館喝杯茶？”
趙老三正站在牌坊下抽煙杆，聞言把煙鍋往鞋底磕了磕：“林老板發話，哪有不請的道理。” 他衝王元寶拱了拱手，笑容裡卻帶著刀，“王老板要是敢在鹽倉鎮鬨事，可彆怪我這老海盜出身的不懂規矩。”
王元寶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他本想借漕幫的名頭嚇唬人，沒成想趙老三根本不吃這套。家丁們攥著木棍的手鬆了鬆，顯然被 “老海盜” 三個字唬住了。
“我是來談生意的！” 王元寶強撐著架子，從袖裡摸出張銀票，“林硯，這五百兩你拿著，把‘柔光染’的秘方讓給我 —— 以後吳縣、浙省的生意，我們五五分賬。”
鹽商們突然哄笑起來。有個曬鹽的老嬤嬤拄著拐杖走過來，用帶著海蠣子味的方言罵：“你當我們鹽倉鎮的人傻？這綢緞是林老板和沈小姐一起琢磨出來的，你憑啥要秘方？”
王元寶被罵得臉漲成豬肝色，家丁剛想推老嬤嬤，就被挑鹽的漢子們按住了。“敢動我們鹽倉鎮的人？” 漢子們光著膀子圍上來，曬得黝黑的胳膊上青筋直跳。
林硯突然覺得這場景有點眼熟 —— 上輩子公司樓下的小販被收保護費，也是這樣被街坊們護著。他往王元寶麵前走了兩步，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楚：“王老板要是真心想合作，不如把吳縣的綢緞莊改成‘硯意綢莊’分號 —— 我讓沈小姐教你家夥計染布，如何？”
這話堵得王元寶啞口無言。改成分號？這不等於當眾認輸？他攥著銀票的手在發抖，突然把銀票往地上一摔：“你彆給臉不要臉！”
“臉是自己掙的，不是彆人給的。” 林硯彎腰撿起銀票，往趙老三手裡塞，“趙老板，這錢就當王老板給鹽倉鎮的添頭 —— 買兩船新鹽晶，讓沈小姐和江姑娘好好研究。”
趙老三掂著銀票笑：“還是林老板會辦事。” 他突然衝海邊吹了聲口哨，十幾條漁船從礁石後劃出來，船頭的漁民都舉著魚叉 —— 這是鹽倉鎮的 “護鹽隊”，專對付鬨事的外人。
王元寶的腿肚子突然軟了。他看著圍上來的漁民，又看了看林硯身後的鹽商，突然覺得自己像隻掉進鹽堆的蟲子 —— 怎麼撲騰都沒用。
“我們走！” 王元寶轉身就往船上跑，家丁們跟在後麵，慌得差點踩空跳板。船剛離岸，就聽見鹽倉鎮的人在喊：“以後彆來鹽倉鎮賣布 —— 我們隻認硯意綢莊！”
沈知意捂著嘴笑，發間的荷花抖落片花瓣：“他像被貓追的耗子。”
江晚漁用測鹽孔裡的海水洗手：“我爹說這種人就怕硬的 —— 下次他再來，我讓護鹽隊把他的船鑿個洞。”
林硯看著她們笑，突然覺得這鹽倉鎮的海風都帶著甜味。小柱子抱著賬本跑過來，辮子上的靛藍染料蹭了賬本一角：“林哥！趙老板讓賬房來核鋪子的租金 —— 他說分文不要，還想入兩成股！”
“入股吧。” 林硯翻開賬本，筆尖在 “鹽晶染布研發” 那頁頓了頓，“讓他派兩個懂海鹽的夥計來幫忙 —— 沈小姐和江姑娘需要人打下手。”
綠衫少女突然在他耳邊放煙花：“浙省任務完成一半！獎勵：江晚漁航海天賦升級（能預測台風）！沈知意染布效率 + 20！”
夕陽把海麵染成金紅色時，沈知意和江晚漁終於染出了第一匹 “鹽晶藍” 綢緞。那顏色像深海裡的星光，在暮色裡泛著幽幽的光，趙老三摸著綢緞直咂舌：“這要是包雪鹽，能賣出白銀的價！”
林硯讓小柱子把綢緞掛在鋪子裡，剛掛上就有鹽商來訂 —— 說是要給蘇州的知府送賀禮。江晚漁拍著船板笑：“我這就派人送過去 —— 讓蘇州人也看看鹽倉鎮的能耐！”
沈知意突然拉了拉林硯的袖子，用吳語說：“我好像聞到吳縣的桂花香了。”
林硯往吳縣的方向望去，暮色裡仿佛真有桂花香氣飄來。他想起沈掌櫃的煙杆，想起李叔染布時的小調，突然覺得這浙省的分號，早晚會變成第二個家。
綠衫少女突然指著海平線尖叫：“少幫主的船隊來了！他船上掛著‘蘇州急件’的旗號 —— 好像是知府的親筆信！”
林硯心裡一動。蘇州能有什麼急件？他衝碼頭的方向揮手，看見少幫主站在船頭，手裡舉著封信，風把信紙吹得嘩嘩響。
“林老板！沈小姐！” 少幫主的聲音在海麵上蕩開，帶著少年人的清亮，“蘇州知府說要在府衙辦‘神州織染大會’—— 讓你們帶著新樣式去參賽！”
沈知意的眼睛瞬間亮了，像染缸裡剛撈出的 “鹽晶藍”。江晚漁拽著她的手往船上跑：“那我們得趕緊染幾匹新的 —— 要讓蘇州人知道，浙省的綢緞不比吳縣的差！”
林硯看著她們的背影，突然覺得這 “織染大會” 會很有意思。他摸了摸懷裡的玉佩，指尖觸到溫潤的玉麵 —— 那裡好像藏著個聲音，在說這隻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