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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太後要開粥棚?這波是KPI壓死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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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吝嗇地透過雕花窗欞,在嘉德殿冰冷的地磚上投下幾道慘淡的光斑。

何悠悠蜷縮在鳳椅裡,深紫宮裝包裹著僵硬的身體,像一尊被遺忘在廢墟裡的冰冷塑像。

殿內濃重的血腥氣被一夜暴雨衝刷後淡去不少,卻依舊頑固地纏繞在鼻尖,混合著沉水香灰燼的味道,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死亡與新生的詭異氣息。

地上那片刺目的猩紅和那顆猙獰的頭顱,早已不見蹤影。

那個自稱“尚衣監粗使”的小宦官——影流之主,如同他出現時一般詭秘地消失了,連同那場深夜的血腥,一同被抹去,隻留下空曠得令人心悸的殿宇。

乾淨得可怕。

何悠悠緩緩攤開一直緊握的左手。

掌心被汗水浸得發白,邊緣甚至有些脫皮。

昨夜驚魂,影流之主留下的謎題,如同沉重的枷鎖套在脖子上。

【永巷庫·鼠穴·東三·卯時】

卯時!淩晨五點!

永巷庫!張讓那個老毒蛇的地盤!

而且是在呂布剛砍了義父投董、董卓勢力如日中天、對皇宮掌控力達到的敏感時刻!

何悠悠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剛在嘉德殿經曆完董卓的刀鋒和呂布的灼熱目光,氣兒還沒喘勻,就要立刻轉場去鑽張讓的“鼠穴”?

這開局難度是地獄sss+吧?!

更關鍵的是,她需要力量!實打實的、能保護自己、甚至能反殺的力量!呂布那毀天滅地一戟留下的心理陰影麵積太大了!光有先知先覺,沒有自保之力,在這亂世就是行走的經驗包!

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己這雙養尊處優、卻蒼白無力的手。

“淦!這波是地獄開局加零裝備!”何悠悠內心哀嚎,“係統不給金手指就算了,連個新手大禮包都沒有!差評!”

“太後……”一個刻意放得極輕、帶著諂媚和試探的女聲在殿門口響起。

何悠悠猛地抬頭,眼神瞬間銳利如刀。

一個穿著體麵宮裝、約莫三十多歲、麵容姣好卻眼神閃爍的女官,正小心翼翼地探進半個身子。她身後跟著兩個同樣低眉順眼的小宮女,手裡端著銅盆和布巾。

是原主何太後的貼身女官,柳葉。

記憶碎片裡,這女人伺候原主有些年頭了,心思活絡,慣會察言觀色,但也……未必可靠。

“時辰不早了,奴婢伺候太後梳洗?”柳葉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關切,眼神卻飛快地掃過空曠的大殿,掠過那些被擦拭過卻依舊殘留淡淡痕跡的金磚縫隙,最後落在何悠悠蒼白憔悴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何悠悠壓下心頭的翻湧,學著原主記憶中那種帶著倦怠和威儀的腔調,懶懶地“嗯”了一聲,算是應允。

柳葉立刻帶著宮女進來,動作麻利地服侍她梳洗。

溫熱的水沾濕臉頰,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

銅鏡中,映出一張陌生的臉。

蒼白,憔悴,眉眼間殘留著昨夜驚魂的餘悸,但細看之下,五官底子極好,柳眉鳳目,鼻梁挺直,唇形豐潤,隻是被深宮歲月和接連打擊磨去了鮮活,蒙上了一層沉沉的暮氣。

此刻,這暮氣之下,卻隱隱燃燒著屬於何悠悠的、不甘的火苗。

“柳葉。”何悠悠閉著眼,任由宮女梳理著長發,聲音平靜無波,“昨夜……宮裡不太平,想必你也知曉了。”

柳葉正為她整理衣襟的手指幾不可察地一僵,隨即恢複如常,聲音更加恭謹:“奴婢……略有耳聞。天威難測,雷霆震怒,幸得太後洪福齊天,安然無恙。”

她避重就輕,隻提“天威”,絕口不提何進、董卓和滿地血腥。好一個滑頭!

何悠悠心中冷笑,麵上卻不顯,依舊閉目養神:“本宮心係陛下,也憂心這洛陽城內的黎民百姓。昨夜雷霆暴雨,恐有災殃。城中……流民可還安好?”

她必須試探!必須找到一個突破口!積累力量的第一步,或許就在宮牆之外!

柳葉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太後一開口問的不是朝政,不是自身安危,而是……流民?她斟酌著詞句:“回太後,這……奴婢深居宮中,對外間情形所知實在有限。隻恍惚聽守宮門的侍衛提過一嘴,說西市那邊……好像聚集了不少從城外湧進來的饑民,唉,這兵荒馬亂的,又趕上暴雨……”她適時地歎了口氣,一臉悲天憫人。

西市!

何悠悠心頭一緊!

流民聚集的情況已經出現!

“流離失所,饑寒交迫……”何悠悠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銅鏡中自己模糊的倒影上,聲音帶上了一絲刻意渲染的悲憫,“本宮身為國母,豈能坐視?傳本宮懿旨,開永巷庫,取陳糧百石,再……將本宮妝奩中那些用不著的金銀首飾,一並清點出來。”

“開永巷庫?!取陳糧百石?!”柳葉失聲驚呼,臉上那點諂媚的假笑瞬間凝固,被巨大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取代!

她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何悠悠,“太後!這……這永巷庫的糧食,是宮中的儲備!沒有董……沒有朝廷的旨意,萬萬動不得啊!還有……您的首飾,那都是禦賜之物,價值連城,豈能……豈能……”

“本宮的話,你聽不清嗎?”何悠悠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冰珠砸落。

她猛地轉過頭,那雙昨夜還充滿驚惶的鳳目,此刻卻銳利如鷹隼,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狠狠釘在柳葉臉上!

那目光太過鋒利,帶著一種柳葉從未在何太後眼中見過的、近乎實質的穿透力和壓迫感!

柳葉被看得渾身一激靈,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裡,生生咽了回去,臉色瞬間煞白。

“本宮知道永巷庫的規矩。”何悠悠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也知道那些首飾的價值。但本宮更知道,此刻宮門外,有無數子民在挨餓受凍!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本宮昨夜承天庇佑,今日自當體察天心,憐恤黎庶!這是本宮的懿旨!你隻需照辦!”

她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同冰冷的錐子,刺入柳葉躲閃的眼底:“還是說……你覺得本宮這懿旨,出不了這嘉德殿?動不了那永巷庫?”

最後一句,已是赤裸裸的威脅!

暗示昨夜她能在董卓刀下活命,靠的絕非僥幸!

柳葉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磚上:“奴婢不敢!奴婢萬萬不敢!奴婢這就去辦!這就去辦!”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法掩飾的恐懼。

她連滾爬爬地起身,再不敢看何悠悠一眼,幾乎是手腳並用地退了出去,仿佛身後有惡鬼追趕。

殿內再次安靜下來。

何悠悠看著柳葉倉皇逃離的背影,緊繃的身體才緩緩鬆弛下來,靠回椅背,手心又是一層冷汗。剛才那一瞬間爆發的威壓,幾乎耗儘了這具身體昨夜殘留的所有力氣。

靠恐嚇一個女官,能成事嗎?

她不知道。但她彆無選擇。

這是唯一能接觸到物資、邁出積累力量第一步的機會!開粥棚,不僅能活人,更能聚攏人心!在這個亂世,名聲和人心,有時比刀劍更鋒利!

永巷庫的糧食是宮中的命脈之一,管理權極其複雜,牽扯各方勢力。她這“懿旨”,十有八九會被層層阻撓。至於變賣首飾……更是杯水車薪,且會引來無數非議和覬覦。

但,她必須攪動這潭死水!

必須讓那些人看到,她這個“妖後”,還沒死!還在動!還在試圖把手伸出宮牆!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一點點流逝。殿外的日光似乎亮了一些,卻依舊驅不散殿內那股沉沉的壓抑。

不知過了多久,殿門外傳來一陣刻意放輕、卻難掩急促的腳步聲。不是柳葉。

何悠悠的心瞬間提起。

一個穿著低級宦官服色、麵容陌生的年輕宦官,低著頭,腳步匆匆地走到殿門處,沒有進來,隻是對著裡麵躬身行禮,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啟稟太後,永巷令……永巷令張讓大人,在外求見。”

張讓?!

何悠悠的瞳孔驟然收縮!

十常侍之首!那個在靈帝朝權勢滔天、與何進勢同水火、最終被袁紹帶兵誅殺的宦官頭子!昨夜何進被殺,十常侍不是應該被袁紹等人清剿了嗎?!

張讓怎麼會還活著?還掌管著永巷庫?!

巨大的信息混亂瞬間衝擊著何悠悠的腦海!前世劇本設定和現實再次出現嚴重偏差!

“他……來做什麼?”何悠悠的聲音竭力保持平穩,指尖卻深深掐進了掌心。

“回太後,”那小宦官的聲音更低,“張大人說……聽聞太後體恤黎民,欲開倉賑濟,此乃大善。然永巷庫乾係重大,他身為永巷令,職責所在,特來向太後……稟明詳情。”

“稟明詳情”?說得冠冕堂皇!分明是興師問罪,是警告!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而且來的,是條意想不到的、本該是死人的毒蛇!

何悠悠深吸一口氣,冰冷刺骨的空氣灌入肺腑。

昨夜麵對董卓的刀鋒,她靠前世記憶硬撼。

今日麵對這條盤踞深宮多年的老毒蛇,她又該靠什麼?

她低頭,看向自己袖口象征前世記憶的褶皺。

【張讓,性陰鷙,多疑刻薄,尤重顏麵,貪生畏死……】

昨夜那詭秘小宦官——影流之主的話語再次浮現——“靠近最亮的那簇火”……是福?是禍?

“宣。”何悠悠緩緩吐出這個字,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決絕。

腳步聲由遠及近。

一個身影,出現在殿門口。

他沒有像尋常臣子那樣躬身趨步而入,而是背著手,踱著方步,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

身材不高,甚至有些佝僂,穿著一身洗得發白、式樣卻極其考究的深青色宦官袍服,頭上戴著同樣洗得發白的進賢冠。

麵容清臒,皺紋深刻,如同刀刻斧鑿。

一雙眼睛不大,卻異常銳利,如同淬了毒的針尖,閃爍著一種曆經無數風浪沉澱下來的、令人心悸的陰鷙和精明。下頜光潔無須,皮膚鬆弛,透著一股行將就木的腐朽氣息。

正是權傾兩朝、臭名昭著的十常侍之首——張讓!

他竟然真的還活著!而且,似乎……活得還不錯?

張讓走到殿中,距離鳳座高台尚有十餘步之遙,便停了下來。他微微抬起眼皮,那雙毒針般的眼睛,毫無敬畏地、直直地投向珠簾之後端坐的何悠悠。

沒有行禮。

沒有口稱“奴婢”。

他就那麼站著,像一截枯死的老樹樁,帶著一種無聲的、卻沉重無比的壓迫感。

“老奴張讓,”一個沙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枯骨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殿內的死寂,帶著一種奇異的、居高臨下的平靜,“見過太後。”

“聽聞太後,心係黎庶,欲開永巷庫,賑濟流民?”他慢條斯理地說著,聲音裡聽不出絲毫情緒,“太後仁慈,感天動地。隻是……”

他微微拖長了語調,那雙毒針般的眼睛,如同最精準的探針,刺穿珠簾,試圖捕捉何悠悠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

“永巷庫,乃宮中命脈,一粟一粒,皆關乎陛下與太後安危。豈能輕動?”他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且,開倉賑濟,需有司勘驗災情,戶部行文,陛下朱批,方合規製。太後僅憑一腔仁心,便下懿旨開倉,此舉……”

他向前微微踏出半步,枯瘦的身軀竟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陰寒氣勢!

“置朝廷法度於何地?又將陛下……置於何地?!”

最後一句,如同毒蛇吐信,帶著誅心的寒意,直刺何悠悠要害!

字字句句,扣著“法度”、“規製”、“陛下”的大帽子,將她置於僭越、擅權、甚至不敬天子的境地!

珠簾之後,何悠悠端坐不動,寬大的袍袖下,雙手卻已死死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來了!最凶狠的反撲!

這條老毒蛇,果然不是柳葉那種角色可比!

他根本不屑於虛與委蛇,一上來就扣上最致命的大帽子,直接掀桌子!

他要徹底掐滅她剛剛伸出的、試圖觸碰權力的手!

怎麼辦?

硬頂?她拿什麼頂?

她現在就是個空殼太後!昨夜“天譴”的餘威或許能震懾董卓一時,但對張讓這種在深宮血海沉浮了一輩子的老狐狸來說,恐怕效果有限!

服軟?那她積累力量的第一步計劃怎麼辦?那“鼠穴”裡的東西怎麼辦?她好不容易點燃的一點火苗,立刻就會被這深宮的寒潭徹底澆滅!

巨大的壓力如同無形的巨石,狠狠壓在何悠悠胸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張讓那陰鷙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得她臉頰生疼。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幾乎要將她吞噬的刹那——

“嗤”

一聲極輕、極冷、帶著濃濃嘲諷意味的嗤笑,毫無征兆地在大殿深處、一根蟠龍金柱的陰影裡響起!

那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如同毒蛇滑過枯葉,瞬間打破了張讓營造的恐怖威壓!

張讓那如同枯樹皮般的臉猛地一僵!

一直古井無波、充滿掌控感的陰鷙眼神,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

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和……深埋的、刻骨的恐懼,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驟然在他眼底炸開!

他猛地、極其僵硬地轉過頭,如同生鏽的機括,脖子發出“哢”的一聲輕響,那雙毒針般的眼睛死死釘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根粗壯的蟠龍金柱投下的、最濃重的陰影角落!

何悠悠的心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同樣循聲望去!

隻見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陰影裡,一個瘦小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幽靈,緩緩地、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依舊是那身灰褐色的粗使宦官袍服,洗得發白,空空蕩蕩地掛在單薄的身軀上。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能看到線條乾淨卻異常蒼白的下頜。

正是影流之主!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輕得像貓,沒有發出絲毫聲音。他就那麼徑直走到殿中,走到張讓身側不遠處,停了下來。

沒有看何悠悠,也沒有行禮。

他微微抬起了頭。

帽簷的陰影下,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如同最幽深的寒潭,毫無波瀾地迎上了張讓那雙充滿驚怒和難以置信的眼睛。

“張公公……”小宦官開口了,聲音依舊是刻意壓低的少年清亮,卻帶著一種與年齡、與身份都極不相符的、冰冷的、如同宣讀判決般的腔調。

“您方才說……法度?規製?”

他微微歪了歪頭,動作帶著一種天真又殘忍的疑惑。

“那昨夜……大將軍何進的頭顱,滾在這嘉德殿的金磚上時,”他的目光,極其自然地掃過昨夜血跡被擦拭得最用力的那片地麵,聲音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您口中所言的‘法度’、‘規製’……又在何處?”

張讓臉上的肌肉,如同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中,劇烈地抽搐起來!

那佝僂的身體,竟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他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卑微到塵埃裡的身影,嘴唇哆嗦著,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昨夜的血腥,何進的死,是他最大的痛腳和恐懼!

是他極力想要掩蓋、甚至催眠自己忘記的噩夢!此刻被這個“賤奴”如此輕描淡寫地、赤裸裸地揭開,如同在他心口上狠狠剜了一刀!

“還有……”小宦官的聲音沒有絲毫停頓,如同冰冷的刀鋒,繼續切割著張讓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他緩緩抬起一隻蒼白纖細的手,指向殿外,指向洛陽城的方向。

“中常侍段珪、畢嵐、郭勝……還有您那位義子張奉,”他每念出一個名字,張讓的身體就劇烈地顫抖一下,臉色就灰敗一分,“他們昨夜……可曾等到您口中的‘法度’和‘規製’去救命?”

他放下手,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如同最精準的探針,再次刺入張讓因極度恐懼而縮緊的瞳孔深處。

“張公公,”他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近乎耳語的、卻足以讓人血液凍結的寒意,“您說……在這宮裡,是您口中的‘法度’大……”

他微微頓了頓,帽簷陰影下的唇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勾了一下,一個轉瞬即逝、卻足以顛倒生死的弧度。

“還是……能活下來的命,更大?”

“轟——!”

張讓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驚雷狠狠劈中!

佝僂的身體猛地一晃,踉蹌著後退一步,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自己的胸口,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急促喘息!

一張老臉瞬間褪儘了所有血色,慘白如金紙,看向小宦官的眼神,充滿了無法言喻的、如同見到九幽惡鬼般的極致恐懼!

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昨夜十常侍的覆滅,那些慘死的名字,他義子的下場……這個看似卑微如塵的“賤奴”,如同一個無處不在的幽靈,洞悉著這深宮最黑暗、最血腥的一切!

能活下來的命……才是最大的法度!

小宦官的話,如同一把冰冷的鑰匙,狠狠捅開了張讓內心最深的恐懼之門!

昨夜僥幸逃生的驚惶,失去爪牙的無力,對董卓屠刀的恐懼,對自身朝不保夕命運的絕望……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他所有的強硬和偽裝!

他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威壓,在這個“賤奴”輕飄飄的幾句話麵前,土崩瓦解!

小宦官不再看搖搖欲墜、麵如死灰的張讓。他緩緩轉過身,麵向珠簾之後,姿態重新變得恭順卑微,深深躬下身:

“太後仁慈,體恤黎庶,乃社稷之福,萬民之幸。”

“永巷庫存糧,乃皇家之物,自當用於皇家子民。張公公身為永巷令,老成持重,想必亦是心係災民,隻是憂心規矩繁瑣,恐誤了太後賑濟的時機。”他的聲音平穩無波,仿佛剛才那番誅心之言從未說過。

“奴婢鬥膽,有一拙計,或可兩全。”

他微微抬起頭,帽簷陰影下,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穿過珠簾,精準地落在何悠悠臉上。那眼神依舊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太後隻需撥付些許銀錢,由奴婢代為采買米糧。西市商賈雲集,糧價雖有浮動,但百石之數,並非難事。既全了太後仁心,又不損宮中儲備,更……不違‘規製’。”

“至於張公公所慮……”他微微側頭,眼角的餘光掃過旁邊如同泥塑木雕、渾身顫抖的張讓,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奴婢想,張公公此刻……定是憂國憂民,急於回永巷庫清點賬目,確保庫中存糧,皆能用在‘刀刃’之上,以報太後……不殺之恩。”

“不殺之恩”四個字,被他念得極輕,卻像重錘,狠狠砸在張讓心上!

張讓猛地一哆嗦,如同被毒蜂蜇中!

他渾濁的老眼裡最後一絲掙紮也徹底熄滅,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臣服。

他再不敢看那小宦官一眼,更不敢看珠簾後的何悠悠,猛地、極其狼狽地朝著珠簾方向深深一躬,喉嚨裡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

“老奴……老奴告退!謹遵……謹遵太後懿旨!”聲音嘶啞顫抖,帶著哭腔。

說完,他如同身後有厲鬼追趕,再不敢停留片刻,佝僂著身體,腳步踉蹌、近乎連滾爬爬地衝出了嘉德殿,消失在殿外的光影裡。

那倉惶逃竄的背影,哪裡還有半分方才興師問罪、陰鷙逼人的氣勢?

殿內,再次隻剩下何悠悠和影流之主。

死寂無聲。

溫暖的燭光跳躍著,將影流之主瘦小的身影在光潔的地麵上拉得很長。

他依舊保持著躬身行禮的姿態,帽簷低垂,仿佛剛才那番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十常侍之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驚悚一幕,從未發生。

何悠悠端坐在鳳椅之上,寬大的袍袖下,指尖冰涼,微微顫抖。

她看著台下那個低眉順眼的身影,一股寒意,比昨夜麵對董卓刀鋒時更甚,順著脊椎蛇一般蜿蜒而上。

這個“影流之主”……究竟是人是鬼?!

“你……”何悠悠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想要什麼?”

影流之主緩緩直起身,帽簷依舊壓得很低。他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用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平靜地迎向何悠悠審視的目光。

“太後,”他的聲音依舊刻意壓低,清亮中帶著一絲沙啞,“粥棚之事,迫在眉睫。流民聚集,易生變亂。董卓耳目遍布洛陽,遲則生變。”

他頓了頓,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奴婢所求,不過如昨夜所言。依附於光,苟延殘喘。太後若信,奴婢便是太後手中最利的暗刃。太後若疑……”

他沒有說下去,隻是微微垂下了眼瞼,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姿態重新變得恭順卑微。

“奴婢……隨時可化為塵埃。”

何悠悠的心,再次被狠狠撞了一下。

是威脅?還是表忠?

這深宮的水,太渾了。

但眼下,她沒有更好的選擇。粥棚,是她積累力量、撬動亂世的第一步!必須邁出去!

“好。”何悠悠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決斷,“本宮信你這一次。”

她緩緩抬手,指向妝台方向。

“妝奩之內,金銀首飾,任你取用。務必……在西市開設粥棚,越快越好!”

影流之主深深躬身:“奴婢……領旨。”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轉身,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走向妝台,動作麻利卻毫無貪婪之色地挑選了幾件看似價值不菲、實則易於變賣的金簪玉鐲,用一塊素布包好,揣入懷中。

整個過程,乾脆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太後靜候佳音。”他最後行了一禮,身影便如同融入陰影般,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嘉德殿。

偌大的宮殿,再次隻剩下何悠悠一人。

她緩緩靠回冰冷的鳳椅背,閉上眼睛,長長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

第一步,邁出去了。

利用張讓的恐懼,借助影流之主這把詭異莫測的“暗刃”。

西市粥棚,是她在這個亂世播下的第一顆種子。

隻是……

何悠悠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根蟠龍金柱投下的、最濃重的陰影角落。

影流之主……永巷庫·鼠穴·東三·卯時……

她攤開手掌,看著掌心被掐出的深深月牙印。

力量……她需要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不僅僅是先知,不僅僅是權謀,更是能在這刀尖上跳舞時,自保甚至反殺的力量!

這深宮,這亂世,她何悠悠,絕不做任人宰割的魚肉!

“張讓……影流之主……”她低聲呢喃,眼中寒光閃爍。

“你們藏著的‘好東西’……本宮,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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