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
半晌之後,明氏幽幽地道。
雖然她自詡閱人無數,但是對紅袖,她看不透。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不能讓徐渡野和她走太近。
兩個身世淒涼的苦瓜,紮堆做什麼?
榨苦瓜汁嗎?
“不過既然她自己做了選擇,那就隨她去吧。說起來,騙了你那麼多眼淚,你不生氣?”明氏笑著問孟映棠。
孟映棠搖搖頭,“我就是一時之間,沒辦法接受她翻臉那麼快。”
在她心中,紅袖始終是那個美麗靈動,清醒獨立又不乏善良溫柔的大姐姐。
怎麼仿佛一夜之間,她就變得那般陌生呢?
“或許是我愚鈍,但是我覺得,紅袖姐姐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情來。”
明氏道:“不管你覺得她是什麼人,現在她確實就是做了這件事。以後再見,千萬不能心慈手軟,否則受傷的就是你自己。”
孟映棠點點頭。
風從窗戶裡吹進來,帶著數九寒冬的冷意。
孟映棠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祖母,我把窗戶關上?”
“關上吧。”明氏道,“你還是這麼怕冷。我走之後,藥有沒有按時吃?身體將養好了嗎?”
孟映棠探身,一邊關窗一邊道,“藥都按時吃,小日子現在都正常了。不是我怕冷,是您身體好……”
明氏冬天穿得也很少,但是手從來都是暖暖的。
這點,徐渡野大概是隨了她。
孟映棠的動作忽然頓住,笑意也僵在了臉上。
因為她看到,茶樓對麵的布莊門口,紅袖身穿白色狐裘,巴掌大的臉被毛領顯得更白皙美麗,氣質嫻靜,正微微仰頭對著她笑。
“死而複生”的人,就那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在麵前,笑意嫣然,仿佛詐死、背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兩人一如從前。
紅袖把一封信遞給身邊衣衫襤褸的孩子,又伸手指著孟映棠的方向。
小孩點點頭,拿著信往茶館跑了過來。
“映棠?”明氏道,“怎麼了?”
“祖母,我看到紅袖了,她在樓下,似乎有信要給我,讓一個小乞丐給我送信來了。”
“她在哪裡?”明氏急忙湊過來。
當她看到樓下的紅袖,毫不猶豫地起身往外走,“映棠,你就在這裡等我。”
“祖母!您要去哪裡?危險!”
“我沒事。”
孟映棠哪裡能讓她去,拉住她的胳膊,“祖母,她今日出現,未必不是誘我們上鉤。我們若是被抓了,徐大哥怎麼辦?”
她不要徐渡野再被人威脅了。
“不會。”明氏篤定地道,“她出現在這裡,也是偷偷摸摸的。你聽話,祖母有數,去去就來。茉莉,保護好你主子。”
“是。”
明氏掰開孟映棠的手,目光堅決,腳步沉穩地下樓。
孟映棠緊張地在窗戶上看著。
小乞丐先把信送上來,茉莉接了,遞給孟映棠。
孟映棠打開看了一眼。
上麵隻寫了一句話,“上元節,勿出門。”
孟映棠把信放進袖子裡,不敢眨眼地看著樓下。
片刻之後,她看到了明氏。
紅袖見到明氏,嘴角梨渦淺現,“久違了,老太太。”
“找映棠還是找我?”明氏問。
紅袖笑意更深,“找您。裡邊請——”
“搶完我的東西,又來我的地盤和我見麵,你當我是病貓?”
“老太太稍安勿躁,我們借一步說話。”
紅袖和明氏很快一起走進了布莊。
是的,這布莊,確實是徐家的產業。
孟映棠得了明氏叮囑,不許她離開,隻能在茶樓焦急等待。
她等了很久,久到她想下樓去對麵看看的時候,明氏終於重新出現在視線中。
紅袖卻不見蹤跡。
明氏麵色平靜,看不出任何痕跡。
她重新回到孟映棠對麵坐下,“她從後門走了。”
“祖母,她找您做什麼?您怎麼知道,她是來找您的?”
“她之前都不出現,在我回來第二日出現;如果隻是想給你送信,完全不必現身。”
還有一點明氏沒說,她心裡有一種強烈的直覺,紅袖有話要和她說。
“那她找您做什麼?”孟映棠又問了一句。
“也沒什麼,從前我對她有成見。她心高氣傲,想要向我證明是我誤會了她。”
明氏沒有說得很清楚。
孟映棠也不好再問。
人和人之間,無論多麼親近,尺度都要把握好。
明氏如果想說的話,那早就說清楚了。
顯然,她並不想多說。
“那祖母,您看她這是什麼意思?”孟映棠把那封信遞給明氏,“這話敢信嗎?”
孟映棠已經苦惱了好一會兒。
這封信,到底信還是不信?
是真心相勸,還是故弄玄虛?
“折中。”
“折中?”孟映棠一臉不解。
這怎麼折中?
“出門,但是不去湊燈會的熱鬨。十五一早,你就去找周先生,在王府待著,等十六再去接你。”
這樣外麵有什麼事情發生都能避過去。
而若是有人到徐家意圖不軌,也不能得逞。
相對而言,王府就安全多了。
“那我帶您一起去。”孟映棠道,“隻是祖母,您說這件事,我們還要告訴其他人嗎?”
“你覺得呢?”
“不了吧,也不知真假,不知目的。”孟映棠道,“我打算就告訴乾娘。”
李泉知道後,應該會提醒一下李隨。
上元節當日,魏王是要帶著常王妃等家眷登上城樓看滿城燈火的,李隨應該會隨行。
雖然不能因為這樣不知真假的消息就取消出行,但是多加注意總是好的。
“好。”
孟映棠一直好奇,但是沒想明白,紅袖和明氏說了什麼。
明氏回去之後,和徐渡野也沒有提,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
大概,這是個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