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麻文文目光看去,樂東吞了口唾沫。
“不…不會吧…”樂東感覺自己心跳變的飛快,他使勁搖頭,試圖驅散腦子裡可怕的念頭,“你看他…有影子,能說話,還能動!會不會是你感覺錯了?再說咱們還有神像在啊!”
樂東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轉身走到麵包車尾部。
他必須親眼看到那尊神像,那能鎮壓一切邪祟的存在!
“嘩啦——!”
剛一開後備箱,一大股積水猛地從裡麵淌了出來,濺了他一褲腿!
樂東愣住了。
他抬頭觀察,發現這破車的後備箱密封條早就老化了,剛才在暴雨裡淋了那麼久,雨水肯定灌進去了!
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讓樂東心底發寒。
他哆嗦著,也顧不上臟了,伸手就去扒拉後備箱裡那堆濕漉漉的雜物,找到了固定在中間的鐘馗神像!
隻是,包裹神像的毛毯已經完全濕透了,沉甸甸的,摸上去冰冷粘膩。
樂東的心跳得像擂鼓,他深吸一口氣,顫抖的手指抓住濕透的毛毯邊緣,一層,又一層,小心翼翼地掀開……
當包裹物終於被剝開,露出裡麵那尊粗糙木雕神像的頭部時 ,樂東的瞳孔驟然收縮!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
神像那原本用炯炯有神,怒視邪魔的雙眼部位……
此刻,隻剩下兩團模糊,慘淡,毫無生氣的……
灰白!
這樣的異變,讓樂東險些叫出聲。
這是…
樂東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這個念頭——怪不得麻文文能感受到陰氣,會不會是神像失效了!?
樂東的心臟狂跳不止,冷汗無聲的浸透了後背,他扭過僵硬的脖子,看向車頭方向。
哪裡蔡坤正渾然不覺地湊在李剛身邊,指著引擎蓋裡說著什麼。
他不敢把這個消息喊出來,若是李剛真不是人,蔡坤就完了!
樂東強行壓下喉嚨口的驚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挪到麻文文身邊,壓低聲音,語速飛快:
“麻大師,神像!神像的眼睛……變成灰白了,是不是……是不是失效了?!”
此話一出,麻文文紗布下的臉明顯一僵,身體微微前傾,聲音也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疑:
“眼睛……灰白?這…怎麼會……”他顯然也懵了。
“還有什麼異常嗎?”麻文文急促地問,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布包。
樂東又飛快地瞥了一眼神像:“沒有,就眼睛,其他地方……好像還是那樣。”
“為什麼隻有眼睛……”麻文文喃喃自語,陷入了短暫的混亂思考。
眼睛……眼睛!
樂東腦中靈光一閃,他突然想起夜裡時分,範彪那詭異的舉動!
“布條!”樂東猛地抓住麻文文的胳膊,聲音因激動而更加顫抖,“晚上的時候,範大師從神像的眼睛上……扯下來一條布條,會不會……會不會是因為沒了那個?!”
麻文文聞言也是一震:“布條?眼睛上有布條?師傅……師傅從未提過啊!”
他的聲音充滿了困惑和不確定,但眼前神像的異變是鐵一般的事實。
“現在…也隻能這麼猜了,沒了布條保護,眼睛被雨水侵蝕…神像可能真失效了的,不然…”
麻文文說著,有‘望’向車頭的李剛,其意思不言而喻。
“你也彆太緊張,說不定神像沒失效,不過得先拿李剛驗證一下!”麻文文似乎聽出來樂東呼吸的急促,開口安慰。
說罷,他摸索著從布包裡掏出一張黃色符紙,塞到樂東手裡。
“用陽火符,我眼睛受損,不敢在貿然施法感應陰氣,怕打草驚蛇,你……你找機會,繞到他身後,把這符……貼到他後背上!如果他是邪祟,符紙會有反應!”
樂東看著手裡這張薄薄的符紙,感覺重若千鈞,手心全是冷汗。
讓他去貼一個可能是鬼的老頭?!這簡直是要他的命!但環顧四周,蔡坤懵然無知,林尋還在遠處觀察,麻文文又無法視物……似乎隻有他。
“我…”樂東喉嚨發乾,本能的想要拒絕,但看著麻文文紗布下緊繃的臉,又瞥見毫無防備的蔡坤,隻能把話咽了回去,艱難地點點頭,“好…我試試!”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隨後小步移過去。
“李師傅,您看這活塞環…”車頭,蔡坤正唾沫橫飛地描述著車況,再察覺樂東靠近後他招手呼喚:
“東子你也看看…李師傅非要說大修…”
樂東隨口應了一聲,裝作若無其事地往李剛身後繞去。
他屏住呼吸,腳步放得極輕,像一隻踩在薄冰上的貓,每一步都感覺是在邁向深淵。
他死死盯著李剛那件沾滿油汙的舊工裝後背,捏著符紙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
近了…更近了…
樂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臂肌肉繃緊,正準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符紙拍上去——
“李師傅,”一個清冷平靜的女聲突然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緊張氛圍。
樂東的動作猛地一滯,驚愕地扭頭看去。
隻見林尋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角落裡那張蒙塵的舊辦公桌旁。
她背對著眾人,正拿起桌麵上一個積滿灰塵的相框,用袖子隨意地擦了擦,低頭仔細端詳著,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寂靜的修車棚:
“您這修車廠……生意怎麼樣?”
李剛正低頭檢查著發動機,聞言動作似乎頓了一下,沙啞地應道:“…還行。”
林尋將相框放回桌麵,手指卻並未離開,反而在布滿油汙和灰塵的桌麵上緩慢地,帶著探究意味地劃過。
忽然,她的指尖在一處暗褐色的汙漬上停住,輕輕撚了撚。
“哦?”她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看這積灰的厚度…李師傅是今天剛回來,還是…一直住在這兒?”
李剛佝僂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他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看向林尋的方向,聲音低沉:“我…一直在這裡。”
“一直在這裡?”林尋的聲音陡然變冷,她緩緩轉過身,舉起剛才撚過桌麵的手指,指尖沾著一點明顯乾涸成深褐色的汙漬。
她碾了碾指腹,用一種近乎漠然的語氣問道:
“那李師傅最近…是受傷了嗎?”
她的目光銳利,掃過李剛,然後精準地指向辦公桌,又掃向旁邊幾個堆滿雜物的犄角旮旯:“這工作台上,還有那邊…那邊…怎麼這麼多乾涸的血漬?”
樂東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心臟驟然停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