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外的鳴冤鼓被蘇晚卿重重敲響,“咚——咚——”的聲響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驚得簷角的麻雀撲棱棱飛起。不多時,便有身著皂衣的衙役從側門快步走出,見她身後還跟著幾個村民,押著個五花大綁的漢子,當即扯著嗓子高喊:“升堂——”
公堂之上,蘇晚卿一身素衣立在堂下,將何三偷盜家中財物、還意圖縱火行凶的經過娓娓道來,條理清晰,句句懇切。陸大叔幾個村民也上前作證,呈上從何三身上搜出的贓物。那何三本就做賊心虛,見人證物證俱在,雙腿一軟便跪伏在地,連連磕頭認罪。縣令依著大慶律法,當即判了何三收監入獄,服刑一年。
走出縣衙時,日頭已爬到了半空。蘇晚卿長舒一口氣,壓在心頭多日的陰霾總算散去。回到家中,陸大叔帶著幾個同鄉早已摩拳擦掌,準備開工修繕房屋。蘇晚卿也沒閒著,搬了張竹凳坐在院中台階上,指尖無意識地劃著石縫裡的青苔,開始構思起自己的第一本小說。
她想,這小說得能讓後宅女子讀得入迷,也得讓天下學子瞧著動心。不如就寫個女子掙脫束縛、憑己身才智立足世間的故事,再在裡頭嵌些清麗的詩詞,既合了女兒家的心思,又能讓讀書人品出些滋味。越想思路越順,她索性回屋取了紙筆,坐在廊下奮筆疾書。
筆尖在草紙上劃過,留下簌簌的聲響。那些在腦海中盤旋許久的人物突然活了過來,她們的笑淚、掙紮與成長,順著筆尖流淌而出,仿佛有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讓她停不下來。直到日頭爬到頭頂,暖融融的陽光曬得人發困,她才甩了甩酸軟的手腕,這才驚覺已寫了三個多時辰。
廚房的水缸裡還盛著清晨挑來的井水,蘇晚卿舀了些洗手,便開始琢磨午飯。她從米缸裡抓出糙米、小米、紅豆,打算煮一鍋雜糧飯,又翻出前日買的五花肉,配上窖藏的土豆、蘿卜和青菜,打算燉一鍋香噴噴的肉菜。光是想著那肉香混著蔬菜的清甜,她的肚子就忍不住咕咕叫起來。
灶膛裡的火苗舔著鍋底,很快便有炊煙嫋嫋升起,順著煙囪飄向天空。肉燉蔬菜的香氣更是霸道,絲絲縷縷地往工人鼻子裡鑽。正在修繕屋頂的漢子們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計,抽著鼻子咂咂嘴,有人低聲笑道:“蘇姑娘這手藝,怕是禦廚來了都得誇兩句。”
午飯時,蘇晚卿將飯菜端到院中擺開的木桌上,招呼工人們一起吃。糙米飯顆顆分明,吸足了肉汁的土豆粉糯綿軟,蘿卜清甜爽口,肉片燉得入口即化。工人們捧著碗,頭也不抬地往嘴裡扒飯,平日裡乾活時的吆喝聲全沒了,隻剩碗筷碰撞的輕響。
這些工人大多是附近的窮苦人家,平日裡彆說吃肉,就是白米飯也難得吃上幾頓,隻有逢年過節才能勉強沾點葷腥。如今在蘇晚卿這兒乾活,不僅每日管飯,頓頓有葷有素,工錢也給得爽快,日子過得簡直像神仙一般。
這般一來,工人們乾活越發賣力,手裡的錘子掄得更響,砌牆的泥漿抹得更勻,心裡都憋著一股勁,非要把蘇姑娘的房子修繕得結結實實、亮亮堂堂不可。
不過兩天功夫,原本破舊的院落已初見模樣。漏雨的屋頂換上了新的瓦片,嚴絲合縫;四處漏風的窗戶也釘上了厚實的木板,糊上了窗紙;就連院子裡坑窪的地麵,也被填平夯實了。蘇晚卿站在院中打量,想著接下來幾日還要打些桌椅板凳,盤個暖炕,再把院牆加高些,心裡漸漸亮堂起來,隻覺得日子正一步步往好裡走。
下午的陽光透過窗紙灑進屋內,在桌上投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斑。蘇晚卿依舊坐在桌前,筆尖在紙上飛速遊走,墨香混著淡淡的陽光氣息,在空氣中彌漫。這一日下來,竟寫了將近一萬字,紙頁堆疊在一旁,已有了薄薄一遝。
夕陽西斜,金色的餘暉染紅了半邊天。陸大叔敲了敲房門,粗聲說道:“蘇姑娘,我們收工了,明天一早再來。”蘇晚卿放下筆,起身將他們送到大門外,看著他們扛著工具說說笑笑地離去,才回身關緊院門。
廚房裡,中午剩下的飯菜還溫在灶上,她簡單熱了熱,囫圇吃了幾口,便收拾好廚房。夜漸漸深了,四周靜得能聽見蟲鳴,蘇晚卿躺在床上,卻總有些不放心,還是起身抱了根粗壯的木棍在懷裡,這才稍稍安心,伴著窗外的月光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