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豪強屈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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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恪手中的馬鞭,依舊抵在他的額頭。

那黑色的皮革,明明沒有多少分量,卻壓得王戎喘不過氣,壓得他雙膝發軟,骨頭裡的最後一絲傲氣,也“哢嚓”一聲,碎了。

“我……我……”

他想說“我捐”,可喉嚨裡像是被塞了一團滾燙的棉花,隻能發出嘶啞的、不成調的音節。

“噗通!”

王戎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額頭重重磕在高台的木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捐……王爺饒命……老朽捐……”

他語無倫次,涕淚橫流,哪裡還有半點幽州豪族之首的體麵。

“我等也捐!全捐!”

他身後的李、張兩位家主,早已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跪下,磕頭如搗蒜。

薑恪麵無表情地收回馬鞭,隨手在自己的衣袖上甩了甩,仿佛那鞭子碰了什麼臟東西。

他轉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廣場上數千百姓。

“都聽到了?”他的聲音不大,卻蓋過了風聲,“這些糧,本是你們的救命糧,如今,物歸原主。”

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壓抑了太久的哭聲,如同決堤的洪水,轟然爆發。

那不是喜悅的歡呼,而是劫後餘生的悲泣,是對過去所受苦難的宣泄。

薑恪沒有理會這些,他朝趙雲瀾偏了偏頭,聲音冷得掉渣。

“雲瀾。”

“末將在!”

“派人,去把這幾家的糧倉都給本王搬空。記住,一粒米,一撮麵,都不能少。”薑恪的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王戎,“再‘請’幾位家主回府,好生‘休養’。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踏出府門半步。”

他特意加重了“請”和“休養”兩個字,其中的森然意味,讓王戎抖得更加厲害。

“遵命!”

趙雲瀾一揮手,數十名虎豹騎甲士踏步而出,動作整齊劃一,直接將癱軟如泥的王戎幾人架了起來,拖下高台。

高台上那十幾口還在冒著熱氣的粥鍋,此刻顯得無比諷刺。

薑恪看都沒看一眼,徑直走下台去。

三日後。

幽州府庫的糧倉,前所未有地爆滿了。

一袋袋糧食堆積如山,幾乎頂到了房梁,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穀物香氣。這味道,比任何香料都更能讓人安心。

城防都尉張誠,手裡捧著一本厚厚的賬冊,跟在薑恪身後,激動得滿臉通紅。

“王爺!發了!咱們真的發了!”他聲音都在顫抖,“王、李、張三家,再加上其他幾個小豪族的存糧,全部清點入庫!足足有……有五萬三千石!足夠全城軍民,吃上整整一年!”

張誠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糧食。

他看著薑恪的背影,眼神裡除了敬畏,更多了一種狂熱。

這位雍王殿下,手段簡直是神鬼莫測!兵不血刃,就讓這些盤踞幽州百年的地頭蛇,把幾代人積攢的家底,全都吐了出來。

薑恪沒有回頭,他抓起一把飽滿的粟米,任由它們從指縫間滑落。

“光有糧食,有什麼用?”他淡淡開口,“本王要的,不是一群隻知道張嘴等飯吃的廢物。”

張誠一愣,沒明白薑恪的意思。

薑恪轉過身,看著他:“從今天起,城內所有粥棚,全部撤掉。”

“啊?”張誠大驚失色,“王爺,這……這可萬萬使不得啊!百姓們好不容易有口飯吃,您這一撤,他們……”

“本王自有安排。”薑恪打斷他,“傳令下去,在城門口張貼告示。本王要推行‘以工代賑’。”

“以工代賑?”張誠嘴巴微張,這是一個他從未聽過的詞。

“沒錯。”薑恪的眼中閃爍著一種張誠無法理解的光芒,“想吃飯,可以。乾活!”

“城北的城牆,年久失修,需要加固。城西的護城河,淤泥堵塞,需要疏通。城南城東,大片荒地,需要開墾。”

薑可伸出三根手指。

“活,有的是。本王定個價碼:凡我幽州子民,無論男女老少,隻要肯出力,做工一天,可領走三升粟米,兩斤雜麵。這個工錢,足夠一家三口,吃上兩頓飽飯!”

張誠的腦子嗡的一聲,徹底懵了。

這……這工錢也太高了!高得離譜!

要知道,朝廷征發徭役,彆說給錢給糧,不自帶乾糧都算是皇恩浩蕩了。

“王爺……這……府庫怕是……”

“本王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看見,跟著本王乾,不僅餓不死,還能吃飽飯,頓頓吃飽!”薑恪的語氣斬釘截鐵,“本王要的,是一個活過來的幽州!而不是一個半死不活的爛泥潭!”

他拍了拍張誠的肩膀。

“張都尉,修城牆的事,就交給你了。人手不夠,就從流民裡招。工具不夠,就拿本王的手令去武庫領。本王隻有一個要求,快!”

張誠看著薑恪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心底的熱血也被徹底點燃。

他不再猶豫,猛地一捶胸甲,大聲應道:“末將領命!定不負王爺所托!”

新政令一出,整個幽州城,活了。

起初,還有人懷疑,不相信天下有這等好事。可當第一批修城牆的民夫,在傍晚時分,真的從官吏手中領到了沉甸甸的糧袋時,全城都轟動了。

第二天,報名做工的隊伍,從城主府門口,一直排到了城南門。

曾經死氣沉沉的幽州城,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熱火朝天的巨大工地。

城北,數千民夫喊著號子,搬運土石,破損的城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修複、加高。

城西,人們卷起褲腿,站在冰冷的淤泥裡,清理著河道,乾得熱氣騰騰。

城外,更多的百姓拿著鋤頭、鐵鍬,將覆蓋著白雪的荒地,一寸寸地翻開,露出黑色的沃土。

哭喊聲、呻吟聲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鏗鏘的工具撞擊聲,是嘹亮的勞動號子,是人們領到糧食後發自內心的笑聲。

一種名為“希望”的東西,正在這座絕望的城市裡,瘋狂地生根發芽。

薑恪站在剛剛加固了一段的城牆上,俯瞰著下方的一切。

寒風吹動他的衣袍,他卻感覺不到絲毫寒意。

張誠快步跑上城頭,興奮地彙報:“王爺!神了!簡直是神了!這幫人,乾起活來不要命啊!照這個速度,不出半月,北城牆就能全線加固!”

薑恪點點頭,目光越過熱火朝天的工地,投向更遠的地方。

那些開墾出來的荒地,雖然廣闊,但在他眼中,依舊太少,太貧瘠。

“這點地,不夠。”他輕聲說道。

張誠一愣,沒聽清:“王爺,您說什麼?”

薑恪緩緩轉過頭,他的目光不再溫和,而是變得銳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侵略性。他看的不是城外的荒地,而是城內,那些高門大院所占據的、最肥沃的莊園田產。

“傳本王命令。”

他的聲音平靜,卻讓張誠心頭猛地一跳。

“從明日起,清丈田畝!”

張誠的呼吸停滯了。

薑恪看著他震驚的臉,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那句足以讓整個幽州天翻地覆的話。

“把地,從那些士紳的嘴裡,一寸一寸,給本王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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