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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菡萏餘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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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君那抹深邃的紫,如被夜色本身吞咽,悄然溶解於朱門之外的混沌。徐安孑然,凝固在霜氣彌漫的庭院中央,形單影隻,老棗樹枯槁的虯枝在刺骨朔風中不住戰栗,其聲喑啞如老朽臨終的喘息,又似某種無法言說的天問,叩擊著死寂的虛空,他仰首,目光穿透寒夜,落在那嶙峋似虯龍骨架的枝乾剪影上——昔時濃蔭蔽日,懸垂著甜膩果實與清脆童聲的華蓋,如今隻剩一具空茫的、向著無儘黑暗伸展的殘骸輪廓,沉默得如同命運攤開的、尚未滴落血淚的預言圖卷。

枯坐冰階,砭骨的霜華沿著樹皮的溝壑悄然滑落,無聲無息地浸潤青緞,暈開一片望不見底的蒼茫,視線凝滯在樹巔那唯一懸垂、焦黑如炭的乾癟棗實上,瞳孔驟散間,那枯焦的一點竟在記憶深處膨脹、鮮活——分明是雲兒踮起腳尖攀折嫩枝時,回頭衝他咧嘴嬉笑的燦然小臉,齒白如貝,眼底盛滿未經世故的星河。

“老爺,時辰到了,都候著呢”管家喑啞的低喚從廊柱濃重的暗翳裡滲出,鑿碎了徐安泥塑般的凝佇,他緩緩起身,粗糲指腹劃過石案上凝結的、形似異域符咒的霜紋,待身形立定,那商海中揮灑自如、遊刃有餘的“徐三爺”殼子,瞬息間被冷月殘酷剝去,原地僅餘一道被清輝削刻得銳利而單薄、浸透了無言酸澀的——父親的背影,在月下投下長長的、無聲的碑影。

徐安推開暖閣的門扉,一股凜冽的冬寒隨之湧入,燭影幢幢,將他的輪廓拉扯得頎長而扭曲,詭異地延展在冰涼青磚地上,恰似他心頭翻湧的、難以名狀的沉重渦流,孫若雲裹著杏子色錦緞披肩,端坐如塑像,唯有擱在膝上的雙手微微蜷緊,雲兒偎在暖榻邊緣,指尖漫無目的地撥弄著鎏金鏨花小手爐,其表麵躍動的火焰紋飾。窗畔,徐雲瀚沉默如初春新筍般挺立的青竹,側影鑲嵌在深沉的夜幕中,目光穿透窗紙,投向未知的虛茫。

“若雲……”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發出的聲音輕微、乾澀,幾乎被窗欞上凝結、纖細冰晶破裂的微響蓋過,“咱家……巢裡的鳳凰……終究是留不住了。”

“去吧。”孫若雲的聲音低得如同自深潭底部浮起的歎息,潮濕而沉重,她指尖掠過女兒柔軟的發頂,輕柔拈下一片依附其上的、邊緣焦枯蜷曲的棗樹皮屑,“明早便喚西街吳畫師來……給他們兄妹描影留形罷。”目光無意識投向窗外幽庭中那株輪廓模糊的老樹,“把今冬的棗樹也畫進去……待明年它又披上新綠時……興許仙人俯視雲端,還能認出這……孩子們曾攀爬過的舊枝……”

銅壺滴漏,聲聲如冰珠墜玉盤,直墜子時之淵。徐安書房內,一紙墨香未散的《千字文》靜靜鋪陳。那是雲瀚一筆一劃摹下的印痕。然而稚拙的字跡之上,數團濃稠如深淵般的墨漬肆意洇染開——正是前日小廝狂喜奔入稟告測靈結果時,徐安驟然失手掀翻硯台潑灑出的驚惶與命運潑墨般塗抹的印記。

陡然,一聲穿雲裂石般的清唳刺破沉寂夜幕!徐安猛地推開軒窗。但見厚重雲幕被無形的巨力撕開一道罅隙,清冷澄澈的月光如天河傾瀉,毫無偏差地澆注在老棗樹那獨冠群枝的最高梢頭!更令人屏息的是,在那最孤絕、最蒼勁、仿佛刺向天心的枯枝頂巔,竟赫然凝結著一簇玲瓏剔透、渾若天成的冰晶!那冰晶剔透玲瓏如能工巧匠精心雕琢的琉璃盞,恰恰承接著半泓溶溶月色,在無邊幽夜中靜謐地燃燒著純淨而清冽的光焰,無聲昭示著某種不可言喻的宇宙玄機。

當徐安低緩複述這月下異景時,暖閣內的銀絲炭猝然“劈啪”炸開幾星金紅的熾焰!雲兒眼底驟然亮起,那光芒跳躍靈動,仿佛將整座丹霞峰頂燃燒的朝霞都熔煉其中:“爹爹!我那拜師之禮,可是用儘了心眼兒呢!”少女指尖倏然劃過空中,帶出一道玄之又玄的軌跡,“師父袖袂翻飛時漫溢的丹香嗬……恰似……恰似……”她努力地回溯、捕捉那縹緲的氣息。

“恰似你滿月時,園子裡那樹垂絲海棠開得正盛的芬芳。”徐安不假思索地接口,話音卻已在女兒困惑茫然的眼神中凝固。原來那些被他疏忽、錯過的時光碎影,早已在歲月的罅隙裡無聲沉澱,窖藏成了記憶深處一壇陳醇濃鬱的、飽含父愛溫存的佳釀。

徐安凝視女兒瞳孔深處那兩簇跳動的、鮮活的燭焰,恍惚間仿佛瞥見浴火重生的鳳凰虛影在那金紅的光芒中舒展開華美絕倫的羽翼。他下意識探手欲觸那虛影,卻在半途生生凝滯:“丹爐旁淬煉的時光,是以年歲為薪……遠非閨中針線繡出的……刹那芳華……”

“可是爹爹!”雲兒目光流轉,手指輕巧地敲了敲案上那方溫潤的、質如凝脂的玉鎮紙,“您書房裡那幅《九霄鸞鳳圖》,您不也常說……真正的神鳥鳳凰,唯有在焚儘桎梏的腐朽舊羽之後,方能涅槃重生,振翅翱翔於無垠青冥嗎?”她的反問清澈而有力,帶著超越年歲的慧識與通透。

一旁的徐雲瀚,袖中的拳頭驟然握緊,骨節錚然作響!月光將他挺拔修長的身影投射在素白的窗紙之上,其輪廓竟與家中珍藏、父親當年離家修真前的英姿畫像詭異重疊!孫若雲心頭陡然被狠狠揪緊,失手打翻了手邊的描金纏枝蓮茶盞,“哐啷”碎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三叔,我……”少年開口,嗓音沉鬱滯重得仿佛背負著故鄉連綿的山脈,字字砸在凝固的空氣裡。

徐安寬厚的手掌沉穩地落在少年略顯單薄的肩頭,那衣袍下的嶙峋骨感清晰傳至掌心,激起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楚。記憶裡那個在泥水裡撒歡、逐著蛙鳴滿田埂跑的野孩子,何時悄然拔節,長成了眼前這株臨風而立、隱含風霜韌勁的青竹?他引導少年的視線,落回書案上的鎮紙——一塊棱角崢嶸、由隕落星辰碎片雕琢出的孤狼,在燭光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

“雲瀚啊,”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你要記住,最大的孝,不是蜷縮在父母膝前的一勺暖粥……而是站成一座遠隔重巒疊嶂、能讓爹娘僅憑眺望便能挺直腰杆的山峰……一座足以令他們為之驕傲終生、無懼塵埃侵染的……豐碑!”每個字都像燒紅的鐵釺,烙印在少年心頭。

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凜冽夜風驟然席卷書房,攪散了滿室沉靜的墨香餘韻。徐雲瀚驀然轉身,望向蒼穹深處,璀璨銀河如巨大無朋的光帶垂落,源頭遙指那千裡之外貧瘠卻溫暖的故園山脈。刹那間,靈魂仿佛被一道閃電貫穿:踏上這莫測仙途,或許將錯過故園的春耕秋獲、爹娘日漸佝僂的身影、爐灶裡跳躍的溫暖火光……但它終將贈予擎天巨力,足以托起父母彎曲的脊梁,挺立世間!

“三日後……破曉啟程。”徐安從黃花梨鑲螺鈿的精巧木盒中,極其珍重地取出一小包芽尖含雪的“明前雪芽”,“路途……帶著它……總該讓你爹娘……嘗嘗他們的兒子,靠自己的氣運掙來的……這份真正沾著仙氣的‘長生滋味’……”

燭淚無聲,一滴,再一滴……凝垂於古拙的青銅燭台,緩慢而執著地凝結成琥珀色的、永恒的印記,深深烙入冰冷的金屬肌理。如同這漫長而刻骨的夜晚,必將在時光長河中凝固為撬動命運巨輪的——那個宿命輪轉的支點。

月魄如霜,傾瀉無垠。徐安獨坐回廊暗影之中,木質台柱的冰冷滲入骨髓。老棗樹枯枝縱橫的殘影被清冷月華以濃墨重彩拓印在冰冷的青石地麵,那扭曲交錯的線條狂放猙獰,竟與祭祀古鼎上預言天機吉凶的灼龜裂紋跡有著詭異的神似——如同混沌虛空在此刻烙下的、昭示無常的天道密文。

他凝望著廂房窗紙上暈開的、跳躍不息的、代表兩個年輕生命的溫暖橙黃光暈,萬籟俱寂之時,一聲細微如塵的“吱呀”——

廂房的厚門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輕輕推開,徐雲瀚僅著單薄中衣的身影悄然走出,冬夜的寒氣似乎還未能滌清他衣襟縫隙間殘留的藥草餘香。

“三叔。”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種撕磨過沙礫的喑啞,指腹無意識地、反複地摩挲著腰間那隻由雲兒巧手繡製的錦囊,其上針腳細密,紋樣卻帶著少女的稚拙天真,與他此刻低沉的嗓音形成了強烈反差。“方才……我……入夢了……”他抬頭望向徐安,月光在他清澈的眼眸中碎成一片粼粼的銀色湖麵,“夢見了……二叔。他在浩渺雲海之上禦劍而行……劍柄之上……掛著的……竟……竟是家中灶膛裡……未能燃儘的……半截麥草秸……”

話語驟然如斷弦般止住。徐安清晰地看見,少年眼眸深處那片因月光折射出的銀湖,瞬間碎裂了,隻餘下沉寂的、冰冷的、無儘的蒼茫——那蒼茫的光芒,恍然與二十年前那個風雪肆虐的破曉時分,二哥肩頭行囊未係緊、在灶火微光中飄搖的麥秸草繩頭遙相呼應!光陰何其倥傯……短短二十載塵緣交替,當初那個拖著鼻涕追在父兄身後討要麥芽糖粒的幼童,竟也在命運磨盤的轉動下,悄然褪儘懵懂,於繁華天雲城中撐起一方足以讓無數人家仰仗生計的廣廈……

無聲的角落,雲兒赤著玲瓏剔透、白玉凝脂般的雙足,悄然踏過凝結寒露的青石小徑而來。那雙金線繡花的精美小鞋,靜靜遺落在回廊最深最濃的暗影轉角。她屏息停駐,沐浴在月華最盛的輝光中,目光穿透清寒夜色,凝望著石階上兄長如古鬆石雕般靜坐的背影——那孤絕的身影被清冷月華賦予了某種聖潔的朦朧銀輝

少年,聞得細微足音,驀然回首——

刹那間,雲兒猝不及防地跌入兄長那雙平日總是蕩漾著溫煦和風、此刻卻深不見底的瞳孔之中!那裡不再有熟悉的暖光與笑意,唯有無邊無際的、恍若吞噬了整個寰宇星辰的空洞與寥廓,巨大的虛靜向她撲麵而來,窒息般的心悸。

“哥……”細若蚊蚋的聲音剛剛逸出唇瓣。

一股凜冽如刀的穿廊寒風驟然旋起!卷起地上如鹽似霰的碎雪寒霜!雲兒單薄的素色細棉中衣瞬間被寒意穿透,肌膚激起細密的戰栗!然而,一股更深邃的、源於骨髓的冰冷瞬間攫住了心臟,凍結了血液奔流。

沒有任何猶豫,徐雲瀚迅速解下自己身上略顯寬大的外袍,帶著不容置疑的嗬護與迅疾,將妹妹嬌小的身軀緊緊裹纏起來。那帶著體溫的粗糙布料隔絕了寒意的侵襲。就在他指尖無意掃過雲兒發鬢間那支紫色玉蘭絹花時,動作猛地凝滯!——他驟然記起,這瓣瓣精巧、顏色鮮妍的假花,正是深鎖在三嬸秘不示人的妝奩底部、浸染了她半生回憶的陪嫁舊物。

絹花那冰涼非生的觸感,如同最細的銀針,猝不及防刺入心尖最柔嫩的軟肉。酸楚與疼惜如洶湧潮水瞬間衝垮了眼眶的堤防,滾燙的液體幾欲奪眶而出。原來……離彆之殤的長篇敘事詩,早已在他們朝夕相處的每一個晨光熹微與暮色四合中埋下了伏筆,隻是直到這分離的前夜,才以震耳欲聾之勢,轟然奏響了序章!

“走,哥帶你上屋脊看星星,”徐雲瀚強抑喉間的哽咽和眼底的濕意,刻意讓語調顯得鬆快,甚至抬手指尖輕佻地想去撥弄她發鬢間垂落的細幼蝴蝶絲絛,“省得去了那座仙氣熏天的大山門,被那裡麵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們襯得……倒像個剛從土坷垃裡刨出來的傻丫頭……”

話音未落,一隻冰涼卻異常堅定的小手猛然攥住了他的手腕!

月色空明如洗,少女清澈剔透的眼眸深處,瞬間燃起兩簇極其明亮、仿佛能焚儘世間陰霾的熾熱火焰!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帶著少女未曾被世俗磨平的棱角與無比堅定的驕傲:“她們……算什麼?”纖秀的下頜微微揚起,眼中火焰跳躍燃燒,“我徐雲兒的哥哥……”最後的字眼驟然消融在喉間嗬出的一團溫熱白氣中,旋即被寒夜狂風無情撕碎吹散,隻餘下那未竟言語所裹挾的、滾燙灼心的力量,深深灼刻進徐雲瀚柔軟而疼痛的心房,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記!

那方他親手雕琢、靜靜安放於案幾一隅的沉香燭台,此時在幽黯中散發著溫潤而內斂的光暈,粗獷的木紋在光影下如血脈般流淌。徐雲瀚的指尖帶著無儘的虔誠與不易察覺的顫抖,緩緩撫過燭台側壁那略顯稚拙卻飽含深意的龜甲紋路——無數個無眠之夜的辛勤打磨,化作塵埃般細密的鬆木碎屑,頑固地藏匿在他整齊指甲的縫隙之中,此刻在微光映照下閃爍著細碎如金砂般的光芒,無聲地訴說著那鐫刻在光陰裡的、深沉無聲的守護之意。

“哥哥?”雲兒輕軟如夢囈般的聲音倏然自錦繡帷幔垂落的深處飄蕩而出,帶著惺忪睡意和全然的依賴。她披散著如瀑長發,坐在錦繡床帷邊緣,清泠的月光如最高明畫師的筆觸,自軒窗流瀉而入,精準地將她柔美的側影裁切成一幅充滿留白意境的水墨孤品,纖濃合度,動人心魄。

徐雲瀚凝視著妹妹在月色中朦朧的剪影,心尖如同被最輕柔的羽毛拂過,連呼吸都為之凝滯。七日後的破曉,天雲宗那宣告乾坤輪轉的洪鐘必將撼動整座巍峨山門……然而此刻,雲兒眼底那片最純淨、如初生星辰般的微光,將是他未來漫漫仙途上,無論麵對如何寂寥蒼茫的虛空、翻越怎樣險峻的群山溝壑,都須深深烙印於心頭最溫軟之地的那一點不滅心燈,足以慰藉千古長夜。

他終於將那份凝聚了無數夜晚心血的重托捧至雲兒麵前。指腹不自覺地反複摩挲著燭台底部那為掩蓋刀工笨拙而特意雕琢的、象征堅韌與長久的龜甲紋絡。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與不易察覺的羞赧,卻又被眼中磅礴的柔情托起:“雲兒,這是哥……笨手拙刀,用了好些心神刻出來的粗物……”喉頭微哽,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卻執著而灼熱地鎖住妹妹,“盼這沉香凝成的菡萏燭台,能在我不在你身邊的悠長歲月裡……替你照亮些許孤寂的夜晚,做個伴兒。往後……若是想念了……便點燃它……那案前搖曳的一點心火……便是我……在億萬裡外亦為你燃起的不滅心燈……縱隔關山千重、塵寰萬載……亦為你長明不熄……”

雲兒屏氣凝神,用雙手極其莊重地承接過燭台。她低垂著如畫的眉眼,小小的指尖帶著虔誠的眷戀,一遍遍、無比仔細地撫過每一道或深或淺的刀痕,每一處粗糙或光潤的棱角。皎潔月光勾勒出她專注而聖潔的側影輪廓。良久,她緩緩抬起臉,唇角彎起一個極清甜、極絢爛、足以融化寒冰的笑容,眼底仿佛有星光溢出:“雲兒……好歡喜!它獨一無二……隻要是哥哥親手做的,便是世上最好,雲兒都歡喜到心坎兒裡去!”驀地,她眼中又劃過一絲驚慌,小嘴懊惱地微微噘起,“可是……可是雲兒……都忘了……也……也要給哥哥準備……”

徐雲瀚聞言,眸光瞬間溫柔得要滴出水來,仿佛春水初融。他抬起帶著薄繭的大手,帶著能包容世間一切的寵溺,極輕柔地揉了揉妹妹那光滑如雲錦的頭頂發絲。

“傻丫頭,”他的嗓音溫和如春風拂柳,笑意深入眼底,“你已經給了我……這世間最珍貴的禮物啊……”他頓了頓,望著妹妹清亮無瑕的瞳仁,聲音低沉而充滿無堅不摧的力量,“隻要你……此生康健、歲歲平安、長樂無憂……縱使我遠在星河彼岸、踏破九天無覓處……哥哥的心……也終因你的安穩恬淡……永駐一片晴空暖陽,再無陰霾淒冷……”

搖曳的燭光仿佛也領會了這沉甸如山的誓言與祈願。光影明滅間,眼尖的雲兒分明瞥見在那沉香燭台渾厚堅實的底座內壁,被人用帶著刻骨銘心情感的刻刀,一筆、一劃,傾注了全部生命重量般,鏤刻下十個既娟秀又隱含著某種天地道蘊的、永恒的小字:

“菡萏重開日,心燈永照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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