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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毒露迷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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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七,晴。鎮國公府後花園的粉玫瑰開得囂張,花瓣上的露珠反射著太陽的灼光,刺眼又奢靡。

柳如煙提著食盒,步履又輕又慢,粉裙掃過草葉,沙沙作響。路上遇見丫鬟婆子,她唇邊便綻開一抹恰到好處的柔笑,點頭致意,溫婉得無可挑剔。

沒人知道,食盒裡裝的不是玫瑰露,是索命的毒。

昨天聽說沈驚鴻暈了,她嚇得魂飛魄散,以為事敗。後來才知隻是撞了頭。機會又來了。她連夜弄到了“魅香”——這玩意下在酒露裡,無色無味,飲下後渾身燥熱如焚,神誌模糊任人擺布,專毀女子名節。等沈驚鴻喝下去,藥性發作時,就該“巧遇”太子慕容軒了……

想到沈驚鴻那高高在上的嫡女,到時候衣不蔽體、滿麵潮紅、失聲的模樣,柳如煙心口就像被毒蟲噬咬般又癢又快意。沈驚鴻,你的清高,你的尊貴,今兒個,我親手撕碎了它!

行至攬月閣門口,她深吸一口氣,瞬間換上那副楚楚可憐的殼,連嗓音都掐出幾分柔弱甜膩:“姐姐?妹妹來看你了。”

畫春的聲音響起:“是柳小姐啊,快請進,小姐剛醒呢。”

柳如煙提著食盒進去。陽光透過雕花窗欞,正好籠在窗邊看書的沈驚鴻身上。她隻穿了身月白素色襦裙,墨發鬆鬆挽著,周身鍍著一層暖金的光暈,靜謐得像尊玉觀音。

“姐姐,聽說你昨日受了驚嚇,妹妹特意做了玫瑰露給你壓壓驚,姐姐嘗嘗?”柳如煙笑得殷勤,將食盒放上桌案,掀開蓋。一隻精致的白玉小瓶躺在裡頭,濃鬱得發膩的玫瑰香瞬間彌漫開來。

沈驚鴻抬眸,目光先落在白玉瓶上,冰涼的,沒溫度。隨後才緩緩抬起眼,看向柳如煙。那眼神,像淬了寒冰的針,直直釘進柳如煙眼裡。

“有勞妹妹費心。”聲音平淡,聽不出是喜是怒。

柳如煙心裡咯噔一跳。不對!沈驚鴻往日見了她,總是一臉和煦春風,今日這眼神……怎麼這般瘮人?

一絲慌亂迅速壓下,她拿起瓶子,小心地倒出一小杯玫瑰色的露液,殷切地捧到沈驚鴻麵前:“姐姐快嘗嘗,妹妹守著小爐熬了小半夜呢。”

沈驚鴻沒接杯。目光落在柳如煙端著杯子的手上,嘴角慢慢彎起一個極淺的弧度,近乎無聲地刺出:“妹妹的手……今日怎地這般冰涼?”

柳如煙手腕一抖,下意識想縮回,卻被一隻冰涼徹骨的手鐵鉗般攥住了腕子!

那力道極大,骨頭被捏得生疼,根本不像養尊處優的閨秀所有!柳如煙疼得吸氣,委屈瞬間湧上眼底,蓄滿了淚:“姐姐……你……你弄疼我了……”

沈驚鴻恍若未聞。指腹緊緊壓著她腕間跳動的脈搏,一下,又一下,帶著隱秘的驚悸和恐慌,清晰地傳來。眼角餘光,飛快掠過柳如煙被自己攥得微卷起的袖口——那底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冷光一閃。

電光石火間,沈驚鴻拿著杯子的手腕似乎不堪重負,陡然一傾!

“呀!”柳如煙驚叫。冰涼黏膩的玫瑰露兜頭潑在她胸前,濕透了輕薄夏衫,粉嫩的布料瞬間變成深色,緊緊貼住肌膚輪廓。慌亂間她後退一步,砰!後背撞在幾案邊緣,案上茶杯摔落,碎裂聲刺耳。

沈驚鴻順勢鬆手,眼神冷漠地掃過柳如煙狼狽的胸口。深濕的衣料下,隱隱透出裡頭一抹不同尋常的繡樣……

“妹妹,真是對不住,失手了。”她語含歉意,眸底卻隻有一片凍湖。她彎下身,假意去拾地上碎片,指尖卻極其迅疾地在柳如煙打濕黏貼在腿側的裙擺上擦過。

指尖!一股難以言喻的滑膩感纏上來,伴隨的並非花香,是一種更濃烈、更甜腥、帶著幾分靡靡腐敗氣息的暖香——像盛夏裡悶死的花。

果然是魅香!

柳如煙手忙腳亂地揪起濕透的衣襟,試圖遮掩,嘴裡語無倫次:“沒事……沒事的姐姐,我…我回去換身衣服就好……”聲音裡的顫意怎麼也壓不住。

沈驚鴻緩緩起身。目光卻猛地定在那張撞歪的幾案下。方才那混亂一撞,一小節閃爍著寒芒的銀亮物件,從柳如煙袖口甩出,靜靜躺在陰影裡。

她不動聲色挪步,腳尖輕輕一勾,那物件便悄無聲息滾到她腳邊。她垂眸,看清了——寸許長的銀針,針尖凝著幾粒細不可查的暗紅色粉末,像乾涸的血痂。

心,瞬間沉入冰窖。銀針!暗紅粉末!魅香!柳如煙要的,怕不隻是敗她名節那麼簡單!那東西,恐怕要命!

柳如煙終於用帕子胡亂按乾了胸口,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姐姐,我、我先告辭了。” 轉身就要逃。

“站住!” 沈驚鴻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釘住柳如煙的腳步。

柳如煙僵硬地轉過身。

沈驚鴻彎下腰,動作優雅地從地上拈起那枚細針。陽光順著銀針滑落,針尖那點暗紅觸目驚心。她舉到兩人之間,悠悠把玩,聲音輕飄飄落下:“妹妹,你掉了這個……是什麼好東西?怎得藏在袖子裡?”

針尖直指柳如煙的鼻尖!

柳如煙那張精心粉飾的臉,血色“唰”地褪儘,慘白如紙。眼裡的驚恐再也藏不住,毒蛇般竄出:“不……不是我的!姐姐看錯了!” 聲音尖利得劈了嗓。

“哦?” 沈驚鴻挑眉,往前逼近一步,那股寒氣幾乎噴在柳如煙臉上,聲音壓得極低,字字如冰錐紮心:“柳如煙,想好了再張嘴。這東西……可不是小娘子該有的玩意兒。” 她沒說完,但那未儘之意裹挾的殺機,讓柳如煙如墜冰窟,牙齒都開始打顫。

是她!是那個冷宮鏡子裡滿臉血汙怨恨至深的沈驚鴻回來了!那雙眼睛,是吃人的深淵!

沈驚鴻看著這張此刻寫滿恐懼的臉,前世蝕骨的劇痛和血海深仇轟然衝垮理智!就是這個看似純善的毒婦,害得她骨肉成灰!害得她家破人亡!恨意像毒藤絞緊心臟,幾乎要破胸而出,將這賤人當場撕碎!

就在這時——

“小姐,藥來了。” 畫春端著藥碗掀簾進來,撞見屋裡劍拔弩張的詭異氣氛,愣住了。

柳如煙如同抓到最後一根浮木,帶著哭腔尖叫:“我、我走!”猛地一把推開擋路的沈驚鴻,踉蹌著奪門而逃,狼狽得像身後有惡鬼索命。

沈驚鴻站在原地,指間那枚銀針被死死攥進掌心,銳利的針尖刺入皮肉,幾乎嵌入骨縫,滲出血絲她也毫無所覺。

“小姐?” 畫春看著跑掉的柳如煙和神色異樣的主子,擔憂道:“這…柳小姐她……”

沈驚鴻閉了閉眼,強行壓下翻湧的暴戾殺意,攤開血肉模糊的掌心,任由畫春驚呼著去拿乾淨的帕子。她將那枚染了自己血的銀針收好,聲線恢複淡漠:“無事,嚇著她了。畫春,把這瓶玫瑰露拿出去,倒得越遠越好,野狗野貓都不許沾!”

畫春雖不明所以,但毫不遲疑地點頭,捧起那瓶白玉露轉身出去。

沈驚鴻走到窗邊,目光死死咬住柳如煙消失在月洞門後那道粉色的身影,幽深的眼底,翻湧著的是地獄幽焰。

柳如煙,這才……隻是開始!前世你飲我血肉,今生我要你千倍萬倍,血債血償!

她攤開染血的左手,掌心刺痛,上麵還粘膩著柳如煙裙擺上魅香的氣息和方才潑灑玫瑰露的滑膩。一陣令人作嘔的汙穢感從掌心直衝腦髓。

惡心!

她抓起案上乾淨的白帕,發狠般擦著手,一下,又一下,皮膚火辣辣地痛,仿佛要蹭掉一層皮,連同那深入骨髓的惡心記憶也擦掉!

就在她擦拭得近乎瘋狂時,窗外的石板道上,突兀地傳來轔轔車轍聲。聲音沉緩威嚴,由遠及近。

沈驚鴻擦手的動作猛地頓住。

一輛通體烏沉、氣勢迫人的四駕馬車,在一隊黑色甲胄護衛的簇擁下,緩緩碾過路上的落葉。脆硬的葉片在沉重的車輪下發出刺耳的碎裂聲。一陣夏末微燥的風恰好吹過,深色的車窗簾微微掀起一角——

裡麵,一截用金線暗繡著繁複蟒紋的玄色衣擺,在沉鬱的車廂內,晃過刺眼的華光。

沈驚鴻的心跳,驟然停了半拍!

玄色蟒紋……

是冷宮鏡中,那個曾掠過她彌留眼眸的身影!

瑞王……蕭璟淵?

記憶中那個深居簡出、纏綿病榻的病秧子王爺……此刻竟聲勢赫赫地出現在鎮國公府後街?

指尖殘留的汙穢感與那驚鴻一瞥的玄色蟒紋交織在一起。沈驚鴻攥緊帶血的帕子,唇邊慢慢凝出一抹冰涼莫測的笑意。看來重生這盤棋局,對手比前世……還要有趣得多。

也好。

這潭水越渾,攪起來,才越有滋味。

她轉身走到妝台前,拿起那麵曾映照過她前世冰冷屍骸的銅鏡。

鏡麵映出一張少女的臉龐。唇在笑,但那眼底的鋒銳冷光,幾乎要刺破鏡麵而出,看得人脊背生寒。

遊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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