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精神病院坐落在城郊的山坡上，灰白色的建築群像一堆隨意丟棄的骨牌，在暮色中顯得格外陰森。薑嫵站在鐵門外，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口袋裡那張泛黃的照片——林月和林小曉的合影，兩個女孩笑得燦爛，絲毫看不出悲劇的預兆。
“準備好了嗎？“慕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比平日更加低沉。
薑嫵轉頭，發現他今天特意戴了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睛看不出情緒。“你確定要這樣進去？以讚助商的身份？“
慕衍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嘴角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微笑：“每年五百萬的捐款讓我有特權隨時探訪任何病人，包括被嚴格隔離的林小曉。“
他的語氣平靜，但薑嫵注意到他右手食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大腿側麵——這是他在極度緊張時才會有的小動作。係統突然在她腦海中彈出警告：
【警報！反派黑化值達到92！接近臨界點！宿主必須謹慎處理接下來的對話！】
薑嫵深吸一口氣：“慕衍，無論我們等下聽到什麼，記住我們的目的是阻止更多殺戮，不是複仇。“
慕衍的眼神驟然變冷：“薑小姐是在教我做事？“
“我是在提醒我的合作夥伴保持理智。“薑嫵直視他的眼睛，“憤怒會蒙蔽判斷力。“
兩人對視片刻，慕衍的表情微微鬆動：“有意思很少有人敢這麼跟我說話。“他伸手推開鐵門，“走吧，醫生在等了。“
穿過幾道安全門後，他們被帶到一間狹小的觀察室。單麵玻璃後是一個布置得像畫室一樣的病房，牆上貼滿了素描和水彩畫，色彩之鮮豔與精神病院的壓抑環境形成詭異對比。
“林小曉情況特殊。“帶路的醫生推了推眼鏡，“她有嚴重的被害妄想和幻覺，但藝術創作能力保存完好。慕氏基金的藝術治療項目對她幫助很大。“
薑嫵湊近玻璃，仔細觀察那些畫作。大部分是風景和靜物，但角落裡有一組人物素描格外引人注目——五個模糊的人影站在天台邊緣，下方是一個墜落的女孩。每張畫的視角都不同，像是作畫者在不斷變換位置觀察這一幕。
“她每天都在重畫這個場景。“醫生歎氣，“我們試過各種藥物和治療，都無法消除這個執念。“
慕衍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讓她停下來。“
“我們試過了，但每次阻止她畫畫，她就會“醫生的話被病房門的開啟打斷。
一個瘦小的女人緩步走了進來。林小曉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蒼白的麵容上嵌著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睛，手裡捧著一疊新完成的畫作。她穿著寬大的白色病號服，露出的手腕上布滿新舊不一的傷痕。
薑嫵屏住呼吸。林小曉的動作異常輕盈，像一縷遊魂般飄到畫架前，開始用炭筆勾勒新的草圖。
“可以和她說話嗎？“薑嫵問。
醫生搖頭：“除了主治醫師，她不與任何人交流。上次有人強行搭話，她咬斷了那人的手指。“
慕衍突然向前一步，手掌貼在玻璃上：“小曉“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令人驚訝的是，林小曉的動作頓了一下，緩緩轉頭看向鏡麵——就好像她能透過單麵玻璃看到外麵的人。她的嘴唇動了動，但沒有發出聲音。
“她說了什麼？“薑嫵急切地問。
慕衍的臉色變得慘白：“她說『林衍哥哥，你來得太晚了』。“
就在這時，林小曉突然拿起紅色顏料，在正在繪製的素描上瘋狂塗抹，直到整張紙變成一片血紅。然後她轉向鏡子，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用沾滿顏料的手指在玻璃上寫下兩個大字：
“婉清“
薑嫵和慕衍同時一震。醫生急忙按下警報按鈕：“探訪結束了，請你們立刻離開！“
被保安護送出門時，薑嫵注意到慕衍的手在微微發抖。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他的手腕：“慕衍，我們需要談談。“
慕衍甩開她的手，大步走向停車場。薑嫵緊跟其後，直到他猛地轉身，一拳砸在旁邊的樹乾上。
“二十年！“他的聲音嘶啞，“二十年來我以為林月是被那五個畜生逼死的，但現在如果蘇婉清也參與了“
薑嫵冷靜地打斷他：“等等，我們還不確定林小曉寫這個名字的含義。可能是警告，也可能是“
“是什麼？“慕衍冷笑，“巧合？“他從內袋掏出一個皮質筆記本，“過去五年我收集了所有欺淩者的資料。蘇婉清是林月的室友，也是第一個在畫作上塗鴉的人。“
薑嫵翻開筆記本，裡麵是詳儘的調查記錄——證言、照片、甚至當年學生的日記摘抄。證據確鑿地顯示蘇婉清曾是欺淩小團體的核心成員之一。
“這與我的任務簡報完全不符。“薑嫵喃喃自語。係統給她的信息是蘇婉清為無辜受害者，需要保護的對象。
【警告！宿主正在質疑任務基礎！蘇婉清是重要保護目標，不得受反派誤導！】
薑嫵在心中反駁：“但如果她真是欺淩者，保護她豈不是在幫助罪犯逃脫懲罰？“
係統罕見地停頓了幾秒：【任務目標優先級高於個人道德判斷。重複，確保蘇婉清存活至案件解決。】
慕衍觀察著薑嫵變幻的表情：“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對正義如此不信任了？這個世界從來都是惡人得勢，好人慘死。“
薑嫵合上筆記本還給他：“我需要更多證據。如果蘇婉清確實有罪，她會受到懲罰，但不是私刑。“
慕衍突然靠近一步，近得薑嫵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薑小姐，你這種天真的正義感在現實世界活不過三集。“他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下巴，“但奇怪的是我並不討厭它。“
薑嫵的心跳突然加速。係統在她腦中瘋狂閃爍：
【情感參數異常！立即終止近距離接觸！】
她後退一步，強行轉移話題：“蘇婉清今早收到了恐嚇信，我們必須確保她的安全——無論她是否有罪。“
慕衍的表情重新變得冷靜自持：“明智的決定。“他看了看手表，“今晚慕氏有個慈善晚宴，蘇婉清作為簽約畫家必須出席。你也來吧，順便觀察一下賓客中有無可疑人物。“
“我？參加慕氏的慈善晚宴？“薑嫵挑眉，“以什麼身份？“
慕衍已經轉身走向他的跑車，頭也不回地說：“我的女伴，當然。“
看著銀灰色跑車絕塵而去，薑嫵長歎一口氣。係統立刻彈出提示：
【宿主請注意！反派邀請極可能是陷阱！數據顯示92的概率他已知曉蘇婉清為你的保護對象！】
薑嫵望向精神病院高處的窗戶，隱約看到一個白色身影站在窗後，似乎在注視著她。“不，係統，你錯了。這不是陷阱這是考驗。“
她掏出手機，撥通了蘇婉清的電話：“蘇女士，關於今晚的晚宴，我需要你配合做一些安全措施“
夜幕降臨時，薑嫵站在酒店套房的全景鏡前，審視著自己的裝扮。深藍色絲絨晚禮服勾勒出纖細腰身，高開叉設計露出修長腿部線條，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脖子上那條鑽石項鏈——慕衍一小時前派人送來的，據說曾經屬於他母親。
【宿主著裝不符合低調調查原則！】係統不滿地提示。
薑嫵輕撫項鏈：“有時候高調才是最好的掩護。再說“她停頓了一下，“這條項鏈應該對慕衍有特殊意義，戴著它更容易獲得他的信任。“
敲門聲響起，薑嫵打開門，呼吸為之一窒。慕衍一身黑色燕尾服，領結一絲不苟，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間微微睜大。他的目光滑過她的全身，最後停留在那條項鏈上。
“它很適合你。“他的聲音比平時低沉，“我母親也會喜歡看你戴它。“
薑嫵敏銳地注意到他用了“看“而不是“見到“——慕衍顯然清楚母親已無法看到任何東西。這個細微的語言選擇暴露了他內心仍未愈合的傷口。
“謝謝你的邀請和禮物。“薑嫵小心回應，“我們該下去了？“
慕衍伸出手臂，薑嫵猶豫了一下還是挽了上去。電梯下行的幾十秒裡，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有彼此的呼吸聲在狹小空間內回蕩。
晚宴大廳金碧輝煌，數百位社會名流舉杯交談。薑嫵立刻注意到站在角落的蘇婉清——她穿著一身素白禮服，臉色蒼白，不時看向入口處，顯然在等什麼人。
“看來你的保護對象很緊張。“慕衍在她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
薑嫵強忍住顫栗：“我去和她聊聊。你去應付其他客人？“
慕衍卻收緊手臂：“不急，先陪我跳支舞。“
不等她回答，他已經帶她滑入舞池。樂隊適時地換上一曲探戈，激烈而充滿張力的旋律瞬間點燃全場。慕衍的舞步精準而富有侵略性，薑嫵不得不全神貫注才能跟上他的節奏。
“沒想到薑小姐跳得這麼好。“慕衍的手滑到她腰間，力道恰到好處地引導她完成一個高難度旋轉。
薑嫵在他耳邊輕笑：“私家偵探的技能樹比你想象的豐富得多。“
一個下腰動作後，慕衍突然收緊了摟著她腰的手：“十點鐘方向，紅裙子那個女人。李娜，當年五人小團體之一，現在是社交名媛，專門組織地下藝術拍賣會。“
薑嫵借著旋轉的機會瞥了一眼——一個身材火辣的女人正和幾位商界大佬談笑風生，手腕上戴著一串醒目的紅寶石手鏈。
“我需要接近她。“薑嫵低語。
“跳完這支舞。“慕衍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我不喜歡被打斷。“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全場響起掌聲。慕衍優雅地鞠躬，卻在起身時迅速在薑嫵耳邊說：“李娜最近頻繁接觸蘇婉清，聲稱要幫她舉辦畫展。小心她右手上的戒指——內側有針孔，懷疑藏有毒藥。“
薑嫵點頭，正要離開，慕衍卻突然拉住她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輕吻她的手背。這個過於親密的舉動立刻引來周圍人的竊竊私語。
“你在乾什麼？“薑嫵抽回手，低聲質問。
慕衍嘴角微揚：“給你一個接近李娜的理由。現在全城都會好奇慕衍的新歡是誰，而李娜最熱衷的就是打探八卦。“
果然，當薑嫵走向自助餐區時，李娜立刻端著香檳湊了過來。
“那支探戈太精彩了！“李娜的紅唇彎成完美弧度，“我是李娜，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認識慕總的新女友？“
薑嫵裝作羞澀地低頭：“薑嫵，隻是普通朋友。“
“哦得了吧～“李娜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慕衍可從沒帶女伴參加過活動，更彆說跳探戈了。“她的目光落在薑嫵的項鏈上，“天哪！這不是林夫人的傳家寶嗎？他竟然給了你！“
薑嫵假裝驚訝：“你認識慕衍的母親？“
李娜的表情瞬間變得不自然：“呃隻是聽說過。那個你要不要嘗嘗這兒的魚子醬？“
正當薑嫵想進一步試探時，大廳燈光突然暗了下來。聚光燈打在中央舞台上，主持人宣布慈善拍賣即將開始。李娜如釋重負地鬆開薑嫵：“我得去準備我的拍品了，回頭聊！“
薑嫵目送她匆匆離去，注意到她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確實有個不尋常的凸起。係統突然在她腦海中發出警報：
【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會場西北角有危險物品！】
薑嫵立刻轉向西北角——那是蘇婉清站立的位置。她正和一個服務生交談，接過一杯香檳。薑嫵快步穿過人群，在蘇婉清即將喝下的瞬間“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對不起！“薑嫵假裝慌亂地擦拭蘇婉清被灑濕的禮服，同時悄悄將那杯香檳倒入袖口的采樣袋。
蘇婉清臉色蒼白：“沒、沒關係“
薑嫵趁機低語：“有人要殺你。等會兒無論發生什麼，跟緊我。“
拍賣會進行到一半時，薑嫵的微型檢測器發出震動——香檳中含有劇毒。她正要警告蘇婉清，大廳突然一片漆黑。
“電路故障，請大家保持冷靜！“主持人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薑嫵立刻抓住蘇婉清的手腕：“跟我走！“
她們剛移動幾步，一道黑影從側麵撲來。薑嫵本能地側身閃避，同時一個肘擊打向對方肋部。襲擊者悶哼一聲，但立刻反擊，鋒利的物體劃過薑嫵上臂，帶來一陣劇痛。
混亂中，蘇婉清的手被扯開。燈光重新亮起時，她已經不見了蹤影。
“薑嫵！“慕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一把抓住她流血的手臂，“怎麼回事？“
“蘇婉清被帶走了！李娜的戒指香檳有毒“薑嫵因失血而有些眩暈，“西北角有炸彈“
慕衍臉色大變，立刻掏出手機按下快捷撥號：“立刻疏散宴會廳！啟動緊急預案！“然後轉向薑嫵，“你能走嗎？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薑嫵搖頭：“蘇婉清任務“
慕衍不由分說將她打橫抱起：“任務取消！你的生命更重要！“
被慕衍抱著衝向安全出口時，薑嫵恍惚間看到他眼中閃爍的暗紅色光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係統在她意識邊緣瘋狂閃爍：
【警報！反派黑化值突破95！世界穩定性受到威脅！重複，世界穩定性——】
然後一切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