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得很近,周圍鋪天蓋地的,都是華琰身上龍涎香的味道。
沒等薑晚檸開口,男人忽然放手,薑晚檸失去支點,跪倒在龍床上。
這床上還有剛才未散去的旖旎氣息,此刻她隻覺得惡心,讓人作嘔。
她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背後掃過,華琰每次的靠近都能讓她渾身不自在,好像隨時都能將她的平靜撕碎。
她努力掩飾著自己的情緒,但眼神中的反感和周身不安卻無法掩飾。
“怎麼?嫌朕惡心?”
竟然被他看了出來,薑晚檸心下一驚,手心裡沁出了汗。
男人俊美的臉龐上儘是鄙夷,周身又縈繞著天子逼人的貴氣,讓人不寒而栗。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腳下的薑晚檸,從他的視角望去,從衣襟處剛好能看到那美妙的曲線。
不過,隻能看到冰山一角,卻足夠讓人意猶未儘。
這張似曾相識的臉,讓他想起那個曾豔冠六宮的女人,薑晚檸。
當年,世人皆道,他娶薑家嫡女是為了攀附薑丞相,為了爭奪那至高無上的權力。
無人知曉他的真實意圖不過是為了報複,是薑晚檸,害死了他的摯愛。
薑相手中那點權力,他根本就不放在眼裡。
他給她所有的寵愛,讓她成為這三宮六院裡所有女人嫉恨的對象。
讓她成為這深宮中所有暗箭的活靶子。
果然,她死了。
等她真的消失了,他原以為自己能鬆口氣了。
卻不想,午夜夢回,他夢見的都是她笑靨如花的容顏。
算算日子,還有三日,便是薑晚檸的忌日了。
“真是有趣。”男人轉身下床,不再看她。
“彤史女官蘇念初禦前失職,罰俸三月,在門外跪滿三個時辰才可放行。”
薑晚檸聽到後,立即整理好衣物,全身哆嗦著,顫顫巍巍下了床,跪下謝恩。
華琰看著窗外漫天飛雪,他想起薑晚檸還活著的時候,也是很怕冷的,動不動就往他身上貼,常常睡著睡著就把他的被褥擠走了。
“嗬。”他負手冷笑,怎麼想起那些事情來了,還是關於那個女人的事。
“奴婢叩謝皇上。”薑晚檸低著頭,都是對天子的恭敬。
“去雪地裡跪著吧!”華琰對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奴婢領命。”
李公公看著這彆扭的場景,趕緊上前,說道。
“皇上,薑丞相來了,想見見您。”
這時辰,宮門已落鎖了,還進宮見皇上,怕是隻有他薑若輔能乾的出來。
男人冷臉,“是嗎?他最好是有要緊事。”
男人大步流星地,終於是走了。
小順子等華琰走後,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起來吧,念初姑姑,我師父說了,皇上這就是饒過您了。”
薑晚檸脖子上的紅痕還很明顯,頭發也亂了些,可少女肌膚冷白似雪,雙唇不點而赤,天可憐見的,是個男人都會動心。
小順子吞了吞口水,把自己的齷齪心思收了起來。
薑晚檸搖搖頭,“我還是跪滿三個時辰吧,免得落人口實。”
小順子尖著聲,“可這三個時辰跪下去,少說也是場傷風感冒。”
薑晚檸笑了笑,不再言語。
她還有半個月便能出宮,可不能再這節骨眼上犯錯,跪就跪吧,總比在這皇宮裡蹉跎一生的好。
一場傷寒而已,她還挺得住。
自己又不是前世的薑晚檸了,那時的她,一有個傷風感冒,就要華琰哄著她,就連那最苦的藥也要華琰一勺勺親自喂她喝。
現在,就算再苦,她也得自己咬牙熬過去了。
小順子見她堅持,也不再勸解,李公公去了上書房陪皇上議事,他正好在這裡守著她。
等時間到了,他扶薑晚檸站起來,這雙膝蓋怕是已經紅腫了。
薑晚檸一瘸一拐地,忍著劇痛,慢慢挪回了自己的值房。
小順子拿出早就備下的藥膏,給了薑晚檸,讓她好生休息。
“姑姑明日不用上值,我師父已經交代過了,好好休息吧。”小順子眼裡都是心疼。
同為宮中奴役,個中苦楚,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多謝公公了。”薑晚檸已經累極了,藥瓶上傳來的溫度卻也在告訴著她,人心暖意在這冰冷的皇宮之中還是存在的。
次日一早,薑晚檸早早起來收拾妥帖,便去上值了。
雖說李公公讓她今日不用去皇上跟前,可其他的事務她還是要辦了。
彤史女官除了負責皇上內闈秘事之外,紀錄後宮嬪妃的言行以及月事等細節也是其職責。
是以,薑晚檸每天一早都要去闔宮各處,以及禦膳房,浣衣局核對各項事宜。
從不敢懈怠。
待到核對完畢,已是晌午時分。
玉香和另一個小宮女意歡跟著她忙活了大半天,都累著了,薑晚檸便讓她們去了自己的值房歇息。
順帶著嘗嘗她托小順子在宮外采買的民間點心。
玉香年齡要小些,吃著糕點便開心極了,“姑姑,你這點心宮裡都沒有呢,民間的味道是要不一樣些。”
薑晚檸笑了笑,“都是些粗糙的點心,入不了貴人的口,你吃著喜歡就好。”
意歡人要沉穩些,回頭看著薑晚檸,“我看姑姑快要出宮了,以後這樣的糕點那還不是天天都能吃到,最重要的是,出宮後郎情妾意,天高任鳥飛,豈不自在?。”
兩個小丫頭對視了一眼,笑地咯咯的,都在打趣她。
薑晚檸笑了笑,她沒想過什麼郎情妾意,那點子自由倒是挺令她心動的。
華琰剛下朝堂,回乾清宮的路上經過薑晚檸的值房,便聽到這番話。
天高任鳥飛?她想飛去哪兒?
是這深宮大院她呆膩了?還是這紅牆綠瓦的天還是不夠高。
華琰心裡莫名有些窩火,卻又不知火從何處來,心中煩悶。
餘光看到了窗外明黃色的衣角,薑晚檸心下一驚,趕緊跪下行禮。
華琰心裡焦躁,並未理會薑晚檸,徑直進了寢殿。
華琰一身戾氣,讓整個寢殿充滿了壓迫感,李公公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不知道又是哪裡惹這位祖宗不快了。
到了傍晚時分,李公公照例遞上了嬪妃們的綠頭牌。
華琰對於男女之事並不熱衷,後宮幾個月都不進一回,上次好不容易召了瑜妃,可半途就被攪擾了,這皇嗣的事,看來一時半會兒又是沒消息了。
華琰斜了眼李公公,“蘇念初人呢?”
李公公眼珠子轉了轉,“是,皇上,奴才這就叫蘇念初來。”
薑晚檸被叫來的時候,頭還昏沉沉的,昨日到底是受了風寒。
本想今日不用到皇上跟前去,早早便睡下了,誰知又被李公公給叫了來。
“做事機靈點,彆又惹怒皇上。”李公公苦口婆心地在薑晚檸耳旁低語。
“是,多謝李公公提醒。”薑晚檸行了禮便進了乾清宮。
她怎會惹怒他,向來都隻有她受著的份兒。
華琰正懶洋洋靠在龍椅上,殿內燭火忽明忽暗,藏匿在幽暗光線下的雙眸,映襯著那張英氣逼人的臉,那雙眸子裡,好似潛伏著一隻猛獸,隨時會以雷霆萬鈞之勢破籠而出。
薑晚檸跪下行禮,不曾抬頭。
“你要出宮了?”低沉帶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又夾雜著旁人難以察覺的冰冷。
“回皇上話,是。”
耳邊響起男人的腳步聲,忽地,眼前一片光明。
華琰強迫她抬起了頭,下巴吃痛,華琰又把玩起薑晚檸的下巴,精巧又滑膩的手感讓他愛不釋手。
“你們宮女,是不是都盼著這一天?”
話音未落,薑晚檸身形一僵。
感受到了她的僵硬,華琰嗤笑一聲,轉而繼續說道:“若朕追封婉貴妃為賢淑皇後,在你眼裡,她薑晚檸配的上這個封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