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三刻,城郊破廟籠罩在濃稠的夜色裡。葉杳握著陸淩川給的令牌,鏽刀緊貼腰側,踩著滿地碎瓦悄然入內。蛛網垂落的梁柱下,忽明忽暗的火把照亮陸淩川倚坐在供桌上的身影,他手中把玩著一枚青銅鑰匙,見她到來,嘴角勾起似嘲非嘲的笑。
"葉姑娘果然守信。"陸淩川拋來鑰匙,精準落在葉杳掌心,"這是蠻族在京城地下密道的入口,藏著他們與朝中內奸往來的密信。"
葉杳指尖摩挲著鑰匙上古怪的圖騰,抬眼冷笑:"陸公子何時成了大善人?先前在朝堂上與我針鋒相對,現在又遞來如此大禮,莫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陸淩川突然逼近,葉杳本能地拔刀,卻被他扣住手腕。溫熱的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耳尖,他低聲道:"你以為我為何退婚?又為何假意投敵?葉杳,有些真相,比你看到的更血腥。"他鬆開手時,葉杳注意到他袖口下露出的暗紅鞭痕,像是新傷。
就在這時,廟外傳來馬蹄聲。陸淩川神色驟冷,拉著葉杳躲進神像後。一隊黑衣騎兵包圍破廟,為首之人竟是葉柔的貼身侍衛。
"陸公子果然在這裡!"侍衛頭領舉著火把冷笑,"葉二小姐說了,今日要取葉杳的項上人頭。"
箭雨破空而來,陸淩川揮袖擋開幾支,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軟劍。他護著葉杳退到廟後,低聲道:"往城西跑,那裡有我的暗衛。"話音未落,一支淬毒的箭矢擦過葉杳肩頭,陸淩川猛地將她拽入懷中,自己後背卻被射中。
兩人跌跌撞撞衝出破廟,葉杳看著陸淩川染血的衣袍,咬牙道:"你為何救我?"
"因為"陸淩川咳出一口血,仍笑得肆意,"你還不能死,至少要活著看到我的局如何收尾。"他將一枚玉玨塞進她手中,上麵刻著陸家的族徽,"拿著這個去城西醉仙樓,找一個叫老七的人。"
葉杳還想追問,陸淩川卻一把將她推進巷口:"快走!"轉身提劍迎向追兵,月白長衫在夜色中翻飛,宛如浴血的白鶴。
城西醉仙樓內,齊夢深正焦急地等待。當他看到渾身是血的葉杳時,立刻上前扶住她:"發生何事?"
葉杳將玉玨和鑰匙遞給他,喘息道:"陸淩川他被追兵圍住了。這鑰匙能打開蠻族密道,裡麵或許有內奸名單。"
齊夢深眼神一凜,為她包紮傷口的手頓了頓:"你先在此處休息,我去帶人救援。"他轉身欲走,卻被葉杳拽住袖口。
"齊公子,"葉杳望著他溫潤的眼眸,"為何對我如此上心?"
齊夢深低頭淺笑,月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溫柔的陰影:"因為我見過你在書院為了借閱兵書,在藏書閣跪了整整一夜;見過你在北疆戰場上,為了救一個孩童,孤身衝入敵陣。"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葉杳,你值得被守護。"
與此同時,被追兵逼入絕境的陸淩川,後背已插滿箭矢。他倚著斷牆,看著葉柔騎著馬緩緩走來。
"陸郎,你何必如此執著?"葉柔摘下帷帽,眼中閃過嫉妒的火光,"隻要你殺了葉杳,我父親定會保你榮華富貴。"
陸淩川抹去嘴角血跡,突然大笑起來:"葉柔,你以為我真的看上你了?不過是利用你接近葉相,查出通敵之人。"他握緊手中的軟劍,"可惜,你到現在都不明白,真正的棋手,從來不會把心思放在後宅爭寵上。"
葉柔臉色驟變,揚手道:"給我殺了他!"
千鈞一發之際,齊夢深帶著暗衛趕到。箭矢如雨,陸淩川在混戰中看到葉杳站在齊夢深身後,目光堅定地望著自己。他握緊腰間的護國令,嘴角勾起一抹釋然的笑——這場賭局,無論勝負,他都賭對了最重要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