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廝殺的消息傳到了準備已久的壯珂耳中,壯珂站在城頭,左手握著彎刀,指節因緊握而泛白。看著門口最後部隊,五百多的精銳戰士個個身披藤甲,其餘的三千多人馬都是穿著獸皮甲的戰士。
他們臉上塗抹著黑紅色的戰紋,眼中燃燒著熊熊戰意,都抱定必死的決心。
四位長老被護在中央,他們蒼老的麵容布滿風霜,手中緊握著象征著南蠻部族傳承的骨杖。
壯珂鼓舞完士氣,下了城樓,城門在打開的時候,一位長老走到壯珂身邊低聲道:“壯珂,若我們死在這裡,南蠻的精神就斷了”
壯珂咬牙,聲音沙啞如鐵鏽摩擦:“那就殺出去!”
城門在刺耳的絞盤聲中緩緩開啟,東門外的永軍哨隊瞬間騷動起來,號角聲撕裂長空。
“衝!!!”
五百南蠻藤甲精銳如困獸出籠,咆哮著衝向敵陣,三千南蠻戰士緊隨其後。作為首領的壯珂一馬當先,手中鎏金彎刀蕩開迎麵刺來的短矛,再順勢一擊,敵兵頓時屍首兩分,鮮血飛濺。
他身後的蠻兵怒吼著衝鋒,戰斧劈砍,彎刀割喉,鮮血噴湧如泉。
敵軍的長槍陣如鐵壁般壓來,零星的箭矢貫穿了南蠻戰士的咽喉。
一名身穿獸皮甲的戰士死死地抱住永軍士兵,用牙齒撕咬著對方的喉嚨,直到被長槍陣亂矛刺穿,才飲恨當場。
壯珂見到長槍方陣襲來,轉頭看向自己的副手,“帶人繞側!”
而壯珂本人則是一把丟掉了鎏金彎刀,拿起了一柄鐵骨朵,鐵骨朵橫掃,砸碎三根刺來的長矛,木屑飛濺。一名永軍士兵持著丈五的長槍刺來,他側身閃避,槍尖擦著肋下劃過,順著四名士兵的空隙欺身壓上,鐵骨朵順勢上挑,重重砸在對方下巴上,顱骨碎裂的悶響混著血肉飛濺。
左側一名南蠻戰士被長槍貫穿腹部,卻狂笑著抓住槍杆,不顧疼痛的上前幾步,將手中的彎刀狠狠的劈進永軍士兵的麵門,刀刃被骨頭卡住拔不出來,二人一同栽倒在地,被後續的兩軍士兵踏成肉泥。
冷箭襲來,破空聲尖嘯如鬼哭,壯珂左臂中箭,箭杆在肌肉裡顫動。他把鐵骨朵往地上一杵,鐵骨朵穩穩立在地上。他空出手來折斷箭尾,鮮血順著臂甲滴落,腳步卻未停止。
長槍方陣被副官帶領的百多名將士一衝而散,壯珂不敢停留,繼續領軍突圍。
前方一個約莫千人組成的方陣正等待著他們,這一批兵馬身上還有未散的鮮血,不少人的腰間還彆著人頭,借著火光壯珂仔細看了過去,為首那將官腰間彆的正是阿古那。
還有的頭顱被插在長矛上,高高豎起,這些勇士血淋淋的眼眶怒視前方,但現在看向壯珂卻讓他有了不同的感受。
壯珂感覺他們仿佛在質問自己你們還能逃到哪裡?!
短暫的心驚之後便是無窮的怒火,被憤怒所淹沒的壯珂親自帶隊衝擊這支永軍方陣。
永軍發起反衝鋒,第一線的三名永軍士兵舉著大盾壓向壯珂,壯珂暴喝一聲,鐵骨朵全力砸下,“砰!”最前的盾牌兵被擊退倒地,壯珂得勢不饒人,手中重武橫掃擊碎第二人的膝蓋,在對方倒地的瞬間補上一記重擊,皮甲頭盔連著頭顱一起變形了。
第一名被擊倒的永軍士卒被後續的南蠻軍淹沒,壯珂抓住第三人短矛突刺的時刻,閃身避開,一把抓住矛杆,將敵兵拽到跟前,額頭狠狠撞向對方麵門,鼻梁骨碎裂的脆響中,那永兵迎麵倒地。
此時此刻,身上卻傳來瀕死的哀嚎,一名長老被流矢射中了大腿,踉蹌倒地。三名蠻族戰士立刻用身體組成了人牆,箭矢穿透他們的胸膛,血花飛濺到長老臉上,壯珂衝了回去,蕩開飛來的箭矢,抓起長老扛在肩上。“走!”他嘶吼著,聲音混著血沫。
好不容易暫時擺脫了這批永軍,壯珂喚人清點了一下兵馬,還剩兩千出頭,就殺出城外永軍封鎖線就折了一千五百戰士,好消息是藤甲兵還有四百七十多人。
正在他們打算暫時休息時,前方突然亮起火光永軍的弓箭手和其他部隊趕到前方列陣。
壯珂瞳孔驟然緊縮,“散開!”火箭如流星般墜落,好幾名之前在那邊警戒的南蠻戰士被當場射中,火焰瞬間吞噬他們的秘製獸皮甲,他們嚎叫著撲向敵陣,但剛到陣前就被幾名盾兵頂倒在地,被短矛穿胸而亡。
慘烈的焦臭味彌漫開來,壯珂的左腿被火箭擦過,灼痛鑽心。他咬著牙齒領軍繼續衝鋒,殘存的兵馬緊隨其後,他們撞進敵陣。戰斧劈開永軍輕卒的皮甲,彎刀砍斷腳筋,用斷矛,用一切能使用的武器廝殺。
終於,他們撕開了一道缺口,揚長而去。
清晨時分,壯珂領著七八百人成功突圍出去,他們在一處渺無人煙的地方暫時休整。
衝出重圍的七八百人早已不成建製。
火把零星的亮著,照出一張紙麻木的臉。有人扛著斷腿的戰友;有人跪在小溪邊狂飲,喝進去的水混著嘴角溢出的血又流回河裡;更多的人隻是沉默的走著,眼神空洞,仿佛魂魄早已死在那個燃燒的孤城裡。
壯珂獸皮大鼇隻剩半截,露出下麵被血黏在傷口上的鏈甲。他走在前列,鐵骨朵成了拐杖,每一步都紮進潮濕的泥土裡。
四位長老被攙扶著,四人中最年長的岩須長老臉上沾滿了血跡。
“阿古那死了,你到底都乾了些什麼!”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戰士突然攔住去路。他身上站著十多個同樣傷痕累累的漢子,手指按在刀柄上。
壯珂停下腳步,大量藤甲兵戰士靠了過來,站在壯珂身後,其餘人圍住了這十多人。
鐵骨朵緩緩離開地麵,溪水聲突然變得很響。
岩須長老看見這一幕,咳嗽著打破沉默:“烈安現在不是”
“現在正是時候!”刀疤臉戰士烈安猛地抽出彎刀,“憑什麼聽他的?!阿古那的佯攻葬送了兩千兄弟!誰知道他是不是”
鐵骨朵砸進他腳前的地麵,震起三寸深的泥浪。
壯珂的聲音比夜風更冷:“想當首領?可以,現在轉身,殺回去,活下來的人跟你。”
火把劈啪作響。烈安的刀尖在顫抖。
密林深處傳來壓抑的哭聲。幾個戰士圍著一具屍體那是一個不到十六歲的少年,突圍時腸子流了出來,自己用腰帶紮著走了十裡路。
“祭祀說過戰死者會化作山鷹”有人喃喃自語道。
“放屁!”滿臉血痂的戰士走來,一腳踢飛石塊,“阿古那的頭還插在敵軍寨門上!哪兒來的山鷹?!哪兒來的祖靈庇佑?!”
岩須長老杵著骨杖走來,“隻要到達昧山,我們就能再起!”
清晨,壯珂在岩縫裡找到獨自包紮的蘆葉她是阿古那的妹妹,也是軍中最年輕的百人長。她用牙齒撕開染血的繃帶,肩胛骨上露著半截斷箭。
“長老們商定了。”壯珂扔過去一袋酒,“通過昧山腳下暗河後,翻過瘴氣穀,去找黑岩部族。”
蘆葉用酒淋傷口時沒吭聲,直到烈酒滴完才開口道:“七八百殘兵?四個快死的老頭這就是南蠻的未來?”
壯珂望向遠處:幾個戰士在教傷員用樹皮編鞋;烈安的人正在分發最後的口糧;更年輕的戰士抱著搶來的盾牌還在沉睡,那些盾牌上還沾著雙方的血。
“火塘快熄的時候,”他擦掉鐵骨朵上的腦漿,“才最該小心護著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