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頭臉色發青,卻沒有反抗,隻是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放……手……”
“我徒弟要是死了,你也彆想活。”金不換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恨意。
我衝上前,一把拉開金不換:“冷靜點,鬆手。”
金不換被我拽得踉蹌後退,眼中的瘋狂絲毫未減:“這老東西帶我們走這條路,分明是故意想害死我們。”
老劉頭揉著脖子,咳嗽幾聲,一陣苦笑:“這季節要趕在大雪封山前去黑瞎子溝,隻能抄近道。我老劉頭在山裡走了四十年,從沒害過一個好人。”
頓了頓,接著又道:“我真想弄死你們,根本不用費這麼大的勁。”
“我不管,二寶要是死在這,你也彆想活著出去。”金不換氣喘籲籲地坐到地上,聲音打顫。
老劉頭歎了口氣:“深山老林裡,沒藥沒醫,除非……”
“除非什麼?”金不換急切地問。
“除非他能堅持到出去,我認識能醫他的人。”老劉頭搖頭,“不過就他現在的情況,就算我們抬著他返回,也來不及了。”
我看著周二寶越來越弱的呼吸,突然想起了回元針術中的“清微九針”,能夠暫時壓住煞氣,穩固魂體。
如果再注入內氣,調動天地炁機,或許能為他爭取到一線生機。
“讓我試試。”我說。
拿出二爺給我的銀針時,老劉頭瞳孔猛地收縮:“你會針術?”
我沒有回答,跪在周二寶身旁,深吸一口氣,將第一枚銀針捏在指尖。
清微九針共取九處穴位,每處穴位下針的深度和力氣都不一樣。
人命關天,我必須精準的掌控每一針。
“天清地明,九針定魂。”
第一針風府穴。
針尖剛觸及周二寶後頸皮膚,便見一縷黑氣從他鼻竅中逸出。我手腕一抖,銀針悄無聲息地刺入一寸三分。
針尾輕顫,發出細微嗡鳴,竟與山風形成奇妙共鳴。
“風府通竅,開!”
周二寶渾身一顫,原本僵硬的脖頸突然鬆軟下來。
我注意到他眉心浮現一道青色紋路,正是清微禦氣術中所說的“靈台清明”之相。
出現這種麵相,說明第一針已經成了。
周二寶原本已經微不可察呼吸,慢慢變得平穩了一些。
金不換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第二針魂門穴。
我並指如劍,先在他第九根肋骨旁三寸處輕輕一按,注入幾縷內氣。
“魂歸本位,定!”
接著針入二寸,再緩緩撥出一分。
周二寶長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脈搏清晰可觸。
“這是……清微九針?”老劉頭張大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我更驚訝。
沒想到這個久居深山的獵人,不僅知道清微九針,還能一眼就看出來。
第三針誌室穴最為凶險。
入針三寸兩分,從第二腰椎旁緩緩撚針刺入。
針尖剛刺皮膚,周二寶當即雙眼翻白,嘴裡嘔出一團黑色穢物。
老劉頭不知何時已經跪坐在我身旁,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的動作。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三魂七魄,歸位!”
我催動內氣,沿著針尖流入周二寶的誌室穴,周二寶眼睛恢複正常,臉上有了些許血色。
接連下針和消耗內氣讓我人些虛脫,雙手竟微微發抖起來。
“要不要休息一會兒?”老劉頭自從發現我在用清微九針後,態度明顯轉變,說話的聲音都變得輕柔了許多。
我搖搖頭。
清微九針一旦施展,中途便不能隨意停下來,否則就會前功儘棄,又得重頭再來。
第四針是膻中穴。
這一針不需要內氣,卻最為關鍵。
我屏住呼吸,左手捏住針尾,在兩乳連線的中點下針。
入針兩寸四分後,回撥出一寸兩分,再又入兩寸一分,如此循環三次後停下來,不能有絲毫的偏差。
“真陽破煞,疾!”
話音剛落,周二寶的身體往上猛的一挺,吐出一口黑血,隨即嘴唇由烏青漸漸變成暗紅色。
接下來是第五針,巨闕穴。
我用“鳳凰三點頭”的手法入針,針尖在臍上六寸經點三次,每次都在皮膚上留下一個血點。
三點連成一道符印,鎮煞祛邪。
“三才祛煞,鎮!”
這一針下去沒多久,周二寶睜開了眼睛,但眼神空洞,沒有焦點。嘴唇輕輕蠕動著,發出幾個模糊的聲音,卻不成語句。
第六針,關元穴,臍下三寸。
針入一寸時,周二寶猛地弓起身體,又重重倒下。一股黑氣從他口中噴出,麵色及皮膚的顏色恢複了七八分。
“北鬥往死,南鬥往生!”
針入三寸三分時,周二寶蘇醒了,不過隻僅僅一瞬,又昏死過去。
第七針,氣海穴,臍下一寸半。
用“倒懸天河”手法,銀針逆著經脈走向刺入,再呈順時針撚轉三圈。
“氣海翻騰,淨!”
周二寶皮膚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每一顆都帶著淡淡的黑色。
第八針,湧泉穴,足底前三分之一凹陷處。
入針半寸,用斜刺的手法,緩慢刺入穴位。
“湧泉通幽,開!”
周二寶的腳一陣抽搐後,腳趾立刻舒展開來,腳底浮現出一層血色。
最後一針,勞宮穴,掌心中央。
我將銀針懸在周二寶掌心上方,沒有立即下針。而是閉上眼,默念清微九針的咒訣:天清地寧,陰陽和合,九針既出,百邪退散……“
針落。
周二寶的身體猛地一震,然後徹底鬆馳下來,呼吸變得平穩有力,臉色也基本恢複了正常。
“二寶?”金不換輕聲說道:“你咋樣了?”
周二寶眼皮顫動幾下,緩緩睜開。
眼神先是迷茫,爾後逐漸聚焦:“師,師父……”
金不換喜極而泣,一把抱住住:“好小子,你可嚇死老子了。”
老劉頭卻沒那麼樂觀,仔細檢查了周二寶的狀況,眉頭緊皺:“凶煞之氣入體太深,現在隻是暫時壓製住了而已……最多能維持三到四天。”
“三四天之後呢?”金不換急聲問道。
老劉頭沒有回答,而是看向我:“你這針法,跟誰學的?”
我收起銀針,避開他的目光:“家傳!”
“家傳?”老劉頭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清微派早在多年之前就絕跡了,最後一位傳人叫陳玄清,就死在……”
“我不認識什麼陳玄清。”我打斷他,“這針法是我爺爺教的。”
老劉頭盯著我看了許久,突然笑了:“有意思……看來這趟黑瞎子溝,是非去不可了。”
“那二寶怎麼辦?”金不換的聲音有些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