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第二十六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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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天。

昨天林予安剛剛完成了一件艱苦的作品,那把造型原始、布滿鍛打錘痕,但刃口卻閃爍著寒光的冰鑽,靜靜地靠在庇護所的牆角。

它不僅僅是一件工具,更是他用智慧、汗水和意誌,在這片荒野上點燃的第一縷工業文明的火光!

他站起身,他看了一眼爐膛,裡麵的木炭已經燃燒殆儘,隻剩下一點點紅色的餘燼。

就在這時,一陣與這片原始世界格格不入的,熟悉的機械轟鳴聲,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那聲音由遠及近,起初如同蚊子的嗡鳴,但很快就變得越來越響亮清晰。

林予安抬起頭,眯著眼睛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鉛灰色的低垂雲層之下,一個熟悉的黑色小點正在迅速放大。

它穿透了風聲、海浪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感,闖入了他這二十多天來已經習慣了的隻有自然之聲的世界。

是直升機。

他知道,這是節目組的常規巡視,按照比賽規則,每隔一段時間,節目組就會對所有選手進行一次強製性的醫療檢查。

並收取他們錄製的素材卡,提供新的電池和必要的醫療谘詢,這是為了確保選手的生命安全,也是為了讓這場生存競賽能順利地進行下去。

本來前幾天應該是約定好的時間,但是因為暴風雪導致節目組沒能如約前來。

他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激動,隻是平靜地看著那架黑色的貝爾212直升機,如同一個巨大的蜻蜓在空中盤旋,在他的庇護所上空繞行了一圈,似乎在評估著降落的場地。

最終,直升機選擇在庇護所前方那片相對開闊平坦的礫石灘上,卷起漫天的雪沫,穩穩地降落。

當引擎的轟鳴聲逐漸減弱,最終化為槳葉旋轉的“呼呼”聲時,機艙的側門被滑開。

四個人影,依次從機艙中跳下。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他有著一頭被寒風吹得有些淩亂的灰金色頭發,臉上帶著一副能抵禦極地強光的墨鏡。

但即便隔著墨鏡,林予安也能感覺到他那銳利而審視的目光,林予安一眼就認出了他,是馬克。

緊隨其後的是一名穿著橙紅色急救服的女性,她是隨隊的醫生安娜,她的臉上帶著職業性的溫和與關切,手中提著一個巨大的醫療急救箱。

第三個跳下的,是一名穿著深綠色連體飛行服的男人,他的身材同樣魁梧,但與馬克那種飽經風霜的氣質不同,他身上帶著一種屬於現役軍人的、極其乾練和沉穩的氣場。

他的飛行服臂章上,印著加拿大皇家空軍搜救部隊的徽章,一片紅色的楓葉,背景是代表著天空與海洋的藍白雙色。

他便是這次挑戰賽的安全主管,同時也是這架直升機的機長,代號“灰熊”的加拿大皇家空軍上尉,大衛·哈蒙德。

根據節目組與加拿大軍方達成的安全協議,每一次對選手的強製性醫療檢查,都必須由一名經驗最豐富的現役搜救飛行員陪同並提供技術支持。

他的任務,遠不止是駕駛飛機,他需要以最專業的眼光,評估每一個營地的選址安全,天氣變化帶來的潛在風險,並在任何緊急情況下,執行最高難度的救援撤離任務。

對於“灰熊”來說,這片廣袤而殘酷的拉布拉多海岸線,既是他的訓練場,也是他曾無數次執行過生死救援的戰場。

他的眼神冷靜掃視著林予安的營地,就像在執行一次例行的任務評估。

最後,是一名扛著專業級攝影機的攝像師,他的鏡頭從跳下飛機的那一刻起,就始終對準著林予安,記錄下這文明與荒野交彙的瞬間。

馬克摘下墨鏡,沒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原地,目光緩緩地掃過林予安的整個營地。

他的視線,從那個結構穩固的半地穴式庇護所,移動到旁邊那個作為鍛爐的石槽。

然後從石槽旁那台造型奇特,由土黃色塑料箱改造而成的巨大風箱,移動到不遠處那個被雪覆蓋的,隻露出一個蓋子的“雪井冰箱”。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庇護所門口,碼放整齊的樺木和浮木上,以及靠在牆角的那把剛剛誕生的,造型原始的冰鑽上。

他的臉上,先是閃過一絲驚訝,然後被不可思議的複雜情緒所取代。

馬克原本以為,在經曆了那場堪稱災難的“炸彈氣旋”之後,他會看到一個掙紮求生、勉強維持的選手。

但他看到的,卻是一個正在這片荒野點科技樹的“工程師”!

“我的上帝……”馬克終於忍不住,低聲對自己說了一句。

然後,他才邁開大步,向著林予安走去,臉上帶著一種真誠的,難以掩飾的讚歎笑容。

“林!看來那場風暴,對你來說,更像是一場機遇!而不是災難。”

他平靜地回答:“我隻是運氣好,馬克。大海給了我一些彆人不要的垃圾,而我恰好知道怎麼用它們。”

“垃圾?”馬克失笑地搖了搖頭,他的目光在營地裡那些令人驚歎的造物上緩緩掃過。

“不,林,這不是運氣能解釋的。這是知識和能力的體現。”

他伸出手指,指向那個結構規整的臥式鍛爐:“這個,我能看懂,是一個鍛爐。”

接著,他又指向旁邊那個巨大的、土黃色的塑料箱:“而這個用漁業浮箱做的大家夥,毫無疑問,是用來給它供風的風箱。。”

馬克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那個由無數柳條精密編織而成的,可折迭的a字形物體上,他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好奇與困惑。

他問道:“但是,那個東西……那是什麼?看起來像某種屏風,或者是……陷阱?”

林予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那是我的移動庇護所,一個冰釣棚。我昨天花了整天的時間才把它做好。”

“冰釣棚……”馬克重複著這個詞,眼神中的驚歎更盛了。

他又注意到了不遠處雪地上那個隻露出一個藍色蓋子的奇怪裝置,好奇地問道:“還有那裡,那個埋在雪裡的塑料桶,又是什麼?”

林予安解釋道:“那是我在風暴後撿到的55加侖的大桶,現在主要是我的食物儲藏室,裡麵裝著我所有的食物。”

聽完這一切,馬克徹底沉默了。

鍛爐、風箱、可折迭的冰釣棚、雪井冰箱……這一切,這已經完全超出了馬克對一場“生存挑戰”的預期。

他最終開口,語氣中充滿了真誠的讚歎:“林,你不是在生存,你簡直是在這裡建立文明!”

醫生安娜也走了過來,她同樣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但職業的本能讓她更關注人的狀態。

“你好,林。我是安娜。”她主動伸出手。

林予安愣了一下,也伸出手與她輕輕一握。

她打開手中的醫療箱,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道:“馬克說得對,你這太不可思議了。不過按照規定,我得確保你的身體沒有過載。”

“不介意我為你做個簡單的檢查吧?血壓、心率、體溫,順便聊幾句天。”

“當然,麻煩你了。”林予安點點頭,很自然地在木墩上坐下,卷起了袖子。

他順從地讓安娜將血壓計的袖帶綁在他的手臂上。

“彆緊張,我們隻是聊聊。”

安娜一邊測量,一邊輕聲問道:“你最後一次進食是什麼時候?吃了什麼?”

“大概半個小時前,幾條油煎的毛鱗魚,還有一些熱水。”

“毛鱗魚?高蛋白高脂肪,非常棒的能量來源,看來你已經是個出色的漁夫了。”安娜讚許地點點頭,記下了血壓的數值,一切正常。

“隻是運氣好。”林予安的回答很謙虛。

安娜笑了笑,繼續問:“這二十多天,有沒有感覺到頭暈、惡心、或者視力模糊?”

“沒有。”

她換了個問題,語氣依然溫和,但眼神更加專注:“那我們來談談更重要的部分,精神狀態呢?在這樣完全與世隔絕的環境裡,孤獨感會像野獸一樣吞噬人的意誌。”

“你有沒有感覺到過度的焦慮、絕望,或者出現幻覺?”

林予安想了想,然後看了一眼庇護所角落裡那個暗綠色的箱子,緩緩地搖了搖頭。

“絕望是一種奢侈品,在這裡我消費不起。但確實偶爾會覺得有些孤獨,尤其是在夜裡,風聲大的時候,會覺得整個世界隻剩下我一個人。但好在,天亮之後總能找到事情做。”

安娜靜靜地聽著,眼神中流露出敬佩的眼神。

她收起血壓計,又用額溫槍測了一下他的體溫,同樣在正常範圍內。

“從生理指標和精神狀態來看,你的狀態非常出色,看來你適應得很好。”

在進行醫療檢查的同時,攝像師仔細地更換著林予安庇護所內外所有攝像機的電池和素材卡。

“灰熊”則已經完成了對外圍的安全巡視,此刻正像一座沉默的山,站在直升機旁警戒。

檢查結束後,馬克走了過來,正準備詢問一些關於他營地建設的細節。

但還沒等他開口,林予安卻主動說道:“馬克,我有一個發現。一件可能很重要的東西。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馬克的臉上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哦?是什麼?”

林予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身走進庇護所,片刻之後,他抱著那個暗綠色的專業安全箱,走了出來。

馬克、安娜,甚至連遠處的攝像師和“灰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充滿現代工業文明氣息的箱子吸引了。

“這是……”馬克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他一眼就認出這不是普通的箱子。

“一個派力肯箱?或者類似的軍用級裝備?你在哪裡找到的?”

林予安言簡意賅地回答:“南邊,大概兩公裡外的一處冰壓力脊後麵,它被卡在一根浮木和幾塊浮冰之間。”

他指了指箱子中央那個已經被他打開的密碼鎖:“它之前是鎖著的,我花了一些時間才把它打開。”

馬克的驚訝又加深了一層:“你打開了它?裡麵有什麼?裡麵有槍嗎?食物?工具?”

“都不是。”林予安搖了搖頭,蹲下身,解開了四個鎖扣,緩緩地掀開了箱蓋。

“是一些更重要的東西。”

當箱內的物品展現在眾人麵前時,所有人都沉默了,一迭迭密封完好的科研資料,一台堅固的特種筆記本電腦,以及那本深藍色的日誌。

馬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日誌,當他看到封麵上“伍茲霍爾海洋研究所”的字樣,以及翻開扉頁後,他立刻明白了這一切的重量。

“我的上帝……林,你知道你找到了什麼嗎,林?這可能是一個科考隊整個季度的研究成果。”

“我知道。”林予安的聲音很平靜。

“我檢查過裡麵的東西,除了那本日誌,其他的資料都密封得很好,我也沒有打開查看。”

“這些東西,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用處,但對它的主人來說,可能就是一切。我希望你們能把它帶走,找到她,或者她的家人同事。”

馬克抬起頭,鄭重地看著林予安:“我們會的。這已經超出了比賽的範疇。我們會動用一切資源,聯係伍茲霍爾,找到失主。我向你保證。”

馬克看著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他笑了笑說道:“你知道嗎,林。當這個箱子最終回到它的主人手中時,她一定非常想知道,是誰,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找到了它,並保護了它。”

他看著林予安,眼神中帶著一絲鼓勵:“你應該給她留下一封信,告訴她,發現它的經曆。”

林予安愣了一下,他之前並沒有想過這麼多,他隻是本能地覺得應該把這個東西交還回去。

但馬克的話,卻讓他意識到,這個箱子的交還,不僅僅是一個物歸原主的過程,更是一種奇妙的,跨越時空的連接。

他明白了過來,對著馬克,鄭重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馬克,我應該這麼做。”

馬克立刻從自己派克大衣內側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防水的硬殼筆記本和一支黑色的記號筆,遞給了他。

“用這個吧,它能防水。”

林予安接過那支筆,以那個土黃色的風箱為桌,開始在紙上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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