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一個完美的,現成的‘乾餾窯’!”
“它可以將木材與火焰隔絕開,進行缺氧加熱的金屬容器,它的容量剛好適合我進行小規模的生產。”
他將之前準備好的、乾燥的樺木塊,緊密地塞滿了整個小鐵桶,這個大約20升容量的鐵桶,裝滿了將近十公斤的乾樺木。
林予安心裡快速地盤算著,按照最原始的乾餾法,出炭率能達到兩成就算成功。這一桶,最多隻能產出不到兩公斤的木炭。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鍛造那根粗壯的鋼杆,是一個巨大的能量消耗過程,每一次加熱,都需要大量的木炭。”
“但是如果按照兩公斤,估計隻夠進行幾次關鍵的加熱和捶打。這意味著,我沒有犯錯的空間。”
“不過,好在……”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庇護所,從角落裡,拖出了用尼龍繩綁著的一捆木炭,將其倒在了地上。
“嘩啦啦——”
一堆大小不一,形狀不規則的黑色木炭塊滾落出來,大約有五六斤重。
他拿起一塊木炭,對著鏡頭解釋道:“從我建好這個壁爐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積攢這些東西。”
“壁爐裡的木柴在堆積燃燒時,中心的木頭會因為缺氧而無法完全燃燒,從而形成這種不完全碳化的木炭。”
他將一塊木炭用力掰斷,露出裡麵還殘留著些許木質纖維的斷麵:“看,它的碳化程度不如專業燒製的,熱值會稍低一些,燃燒時也可能會有一些煙。”
“但作為基礎燃料,或者與高質量木炭混合使用,完全足夠了。”
“這六斤多木炭,加上我再燒製一箱高質量的精炭,總共差不多能有五公斤的燃料。這樣一來,我的容錯空間就大大增加了。”
“我現在隻需要燒製一輪,補充高質量的精炭,到今天晚上,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將完成。明天,就是正式鍛造的日子!”
他找來一塊大小合適的皂石板,嚴嚴實實地蓋在鐵桶的開口上,然後用“土坯泥”將石板和箱體之間的所有縫隙都密封了起來。
隻留下一些用樹棍在土泥胚中插出的微小的排氣孔縫隙,用於排出木煤氣。
然後,他在鍛爐旁,快速地用幾塊石頭搭建了一個簡易的火塘,點燃了一堆旺盛的篝火。
將這個裝滿了木材的“乾餾罐”,穩穩地橫放在火塘之上。
火焰貪婪地向上升騰,鐵箱迅速升溫,這個自主運行的“炭化工程”,將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為他生產出最關鍵的“黑色黃金”。
而在等待燃料誕生的漫長時間裡,他正好可以專注於另一項同樣複雜的工作。
如果說木炭是即將到來的鍛造所需的“血液”,那麼風箱,就是驅動這股血液奔騰的“心臟”。
他將那個橙黃色的【漁業用浮箱】拖到庇護所的中心。
這是一個極其沉重的家夥,在雪地上劃出了兩道深深的溝壑。
他繞著箱子走了一圈,仔細地審視著它的每一個細節,一個大膽而精巧的設計藍圖,開始在他腦海中成型。
他決定采用一種臥式推拉風箱。
在箱體其中一個角的底部邊緣,那裡有一個破損的小孔,他打算將利用這個現成的孔洞,將其擴散,改造成主出風口。
他拿出那根【鋼製拉杆螺栓】,將其一端在壁爐裡燒得通紅,然後像一個烙鐵一樣,開始對那個小孔進行擴孔。
滾燙的鋼杆接觸到冰冷的hde塑料,發出了“滋滋”的聲響,並冒出刺鼻的白煙。
他耐心地、一點一點地將孔洞的邊緣燙軟、刮掉,直到它的大小剛好能容納那段他之前撿到的vc塑料管。
他將水管的一端伸進箱子內部,然後他將大量的從漁網上拆解下來的尼龍細線,塞入水管和箱壁之間的所有縫隙,然後才將融化的鬆脂澆灌上去。
鬆脂滲透進尼龍線的纖維中,冷卻後,形成了一種如同玻璃纖維般的複合密封材料。
接下來,是整個工程最核心的活塞與頂蓋。
他從儲備的浮木中,挑選出一個尺寸略小於箱體內部橫截麵的長方形木板,這將作為活塞頭。
又找來一根筆直的樺木,將其一端削尖作為活塞杆。
他沒有釘子,但他有更原始,更牢固的辦法。
他用弓鑽,在活塞頭的中心和活塞杆的末端,分彆鑽出了幾個對應的小孔。
隨後,他將活塞杆從孔中穿過,在底部用一個交叉的木楔死死地卡住。
然後,他拿出之前浸過水的尼龍繩,開始進行捆綁,繩子在乾燥後會急劇收縮,將活塞杆和活塞頭牢牢地鎖死在一起,其堅固程度甚至超過了普通的釘子。
然後是密封圈,林予安翻出了之前狩獵獲得的兩張完整的兔皮,它們柔軟、致密,皮板柔韌,是製作密封圈的完美材料。
他將這張完整的兔皮毛朝下,平鋪在一塊乾淨的石板上,然後,將那個長方形的木質活塞頭,倒扣在兔皮的中央。
他先用幾塊重石,壓住活塞頭,防止其移動。然後,用一段鋼絲絆線,以一種類似縫製皮靴的交叉縫合法,將兔皮的邊緣向上拉起,緊緊地包裹住活塞頭的側壁,並翻折到活塞頭的頂麵。
當所有的絆線都收緊後,整個活塞頭的側壁,已經被一層完整的兔皮所包裹。
而那些柔軟的毛茸茸兔毛,則自然地向外舒展開來,形成了一道完美的,能夠自動調節的密封“裙邊”。
一個帶著完美密封圈的活塞頭就做好了。
他來到漁業浮箱的另一側,用燒紅的鋼杆,小心翼翼地開出了一個剛好能容納活塞杆通過的開口。
然後,他將製作好的,帶著兔皮密封圈的活塞頭,從這個頂部放入箱體內部。
此刻,整個風箱的結構已經清晰可見。
一個即將密封的箱體,箱體的一端,是強勁的出風口,而另一端,則伸出了一根連接著內部活塞的拉杆。
(s:類似結構)
完成了活塞,他開始處理那個巨大的木質頂蓋。
他將頂蓋嚴絲合縫地蓋在箱體的開口上,並用更多的尼龍繩將其牢牢地捆綁固定,形成一個完全密封的箱體。
墨色下,兩堆火焰在林予安的庇護所內外不知疲倦地燃燒著。
一堆是為“乾餾罐”提供持續熱量的篝火,另一堆則是庇護所內帶來溫暖與光明的壁爐。
林予安還沒有睡下,在等待第一桶木炭冷卻。
燃料的極度短缺,讓他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他必須確保這一桶炭一次成型!
當第二天的太陽升到天頂,已經是中午時分。
木炭桶已經徹底冷卻完成,將皂石頂蓋移開,一股乾燥純粹的碳氣撲麵而來!
“黑色黃金!”
箱子裡,原本滿滿一箱的樺木塊,此刻已經變成了體積縮小,保留著木材質地但重量極輕的木炭,它們通體漆黑,敲擊時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仔細地清點了一下,兩箱加起來,最終的產量大約在兩公斤半左右。
“比預想的要好一點,但依然沒有犯錯的餘地。”
然後,他沒有再遲疑,鍛造,正式開始。
他將那塊被他選作“石砧”的、巨大而平整的花崗岩,搬到離鍛爐操作口隻有一步之遙的最佳位置。
又將那一大桶用來淬火的冰水,放在石砧的另一側。
鍛爐、石砧、水桶,三者形成了一個高效的工作三角,讓他在接下來的操作中,可以以最少的移動,完成最快的動作。
接著,是預熱爐膛,他沒有立刻放入珍貴的木炭。而是先在鍛爐內,用一些易燃的乾草和細柴,點燃了一堆小火。
然後,他開始緩慢有節奏地推拉風箱,用一股溫和的氣流,將爐膛的溫度慢慢地,均勻的提升上來。
“在正式開始之前,必須對整個爐膛進行一次完整的預熱。”
林予安的聲音在風箱有節奏的呼吸聲中響起,顯得異常冷靜:“這有兩個目的,一是徹底驅除皂石和黏土內部可能殘留的潮氣,防止它們在後續的急劇升溫中造成結構損傷。”
“二則是讓整個爐體儲存足夠的熱量,一個滾燙的爐膛,能大大減少後續添加木炭時的熱量損失,讓我們的每一塊燃料都發揮出最大的價值。”
皂石內襯和外層的石塊,在火焰的烘烤下,開始散發出陣陣熱氣,將內部殘留的潮氣完全驅除。
大約半個小時後,當整個鍛爐都變得滾燙,他才將燒剩下的木柴灰燼清理出來。
現在,才輪到主角登場——木炭。
他用木製的火鉗,將最大的木炭塊,緊密地堆迭在爐膛的底部和兩側,形成一個長條形的,能將熱量完美包裹起來的“u”形炭床。
然後,他再次握住了風箱的拉杆,這一次,他的動作不再是溫和的。
“呼——嘶!呼——嘶!”
風箱開始發出沉重而有力的咆哮!一股股強勁的氣流,通過塑料水管噴嘴,精準地注入到木炭堆的核心。
那些原本隻是暗黑色的木炭,在海量氧氣的催化下,瞬間激活!開始發出劈啪的爆裂聲,顏色迅速地由紅轉黃,光芒也變得越來越刺眼。
整個鍛爐,開始發出低沉的嗡鳴。
爐膛內的光芒,透過操作口的縫隙投射出來,將他麵前的雪地都染上一層跳動的橘黃色。
當整個炭床都達到穩定的耀眼亮黃色時,他才停下鼓風。
他沒有直接用手去接觸那根冰冷的鋼杆,他走到一旁,拿起了他為此專門準備的工具,一個簡易的長柄夾持器。
他找來兩根長約一米的樺木棍,用獵刀將一端削出凹槽,將鋼杆夾在其中。然後,他用退火鋼絲絆線,將三者極其牢固地纏繞、捆綁在一起。
此刻,這根冰冷的鋼杆,已經擁有了一個長達一米的,隔熱且堅固的木質長柄。
他雙手握住這個長柄的末端,平穩地將鋼杆最前端大約十厘米的部分,從操作口伸入,將其掩埋進熾熱的木炭堆中。
然後,他再次開始鼓風。
林予安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操作口的縫隙裡,他眯著眼睛,透過那道窄縫,死死地盯著被火光吞噬的、那一小段鋼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段鋼杆的顏色開始發生變化,從冰冷的灰黑,迅速被加熱成了暗紅色。隨著他持續地鼓風,那紅色變得越來越鮮豔。
“還不夠。”
他繼續穩定地操作著風箱,終於,那紅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明亮的櫻桃紅色。
“溫度接近了。”
他沒有停下,風箱的咆哮聲越來越響亮,爐膛內的光芒已經耀眼到無法直視。
終於,在某一刻,那根鋼杆被加熱的尖端,綻放出了一種如同正午太陽般的橘黃色光芒!
“就是現在!”
他毫不猶豫,扔下風箱的拉杆,雙手緊緊握住長柄的末端從操作口中抽出了那根滾燙的鋼杆!
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但他離得足夠遠,完全不受影響。
他沒有絲毫停頓,一個箭步衝到工坊的中心,那塊被他選作“石砧”的,巨大而平整的花崗岩前!
他將鋼杆燒紅的前端,穩穩地重重地壓實在冰冷的石砧表麵。
滾燙的金屬與冰冷的石頭接觸的瞬間,發出輕微的“嘶嘶”聲,一縷微弱的蒸汽升起。
他左手死死地壓住長柄,將那團發光的金屬牢牢地固定在石砧之上,精準地調整著它的角度。
右手則舉起了那把厚重的森林斧,用平坦的斧背,對著那團橘黃色的,仿佛還在流動的金屬,狠狠地砸了下去!
“當!”
一聲沉悶厚實,震耳欲聾的巨響,在寂靜的雪原上轟然回蕩!
這一聲,不再是之前那種略帶清脆的金屬撞擊聲,而是鋼鐵與石砧的共鳴,而引出的充滿力量感的轟鳴!
無數如同螢火蟲般的火星,從被斧背與石砧瘋狂擠壓的金屬中四散迸濺,有些甚至落在了周圍的雪地上,瞬間融化出一個個小小的黑洞。
石砧穩如泰山,紋絲不動,完美地吸收並反彈了每一次捶打的巨大力量。
他沒有絲毫停頓,手臂的肌肉隆起,以一種充滿了力量與節奏感的韻律,開始進行連續的捶打!
“當!當!當!當!”
每一次捶打,都精準地落在同一個點上,他左手不斷地微調著長柄,讓鋼杆在石砧上緩慢地滾動,確保每一次的打擊力,都能均勻地作用在整個圓周上。
圓形的鋼杆,在他那如同攻城錘般的重擊下,開始屈服,變形。
原本圓形的截麵,在石砧這個堅實平麵的支撐下,被一點點地打的扁平、向兩側延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