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冰的焦慮和藥堂失竊的消息,讓牧九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合歡宗內部的爭鬥已經開始升級。而風暴的中心,無疑是那位身中奇毒的——蘇清璃。
他決定再去一次無欲峰。
前往無欲峰的路上,牧九明顯感覺到氣氛與往日不同。
山道上巡邏的弟子增加了,而且修為普遍比之前遇到的要高,眼神銳利,盤查也更加仔細。經過幾個關鍵隘口時,甚至能感受到隱藏在暗處的禁製波動。
“看來蘇妙音是真的緊張起來了。”牧九心中了然。女兒中毒加重,這位二長老顯然已經加強了無欲峰的警戒,防止再有任何意外發生。
他依舊是那副怯生生的“王雨晴”模樣,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應對著盤查。好在他如今是蘇清璃名義上的弟子,身份令牌沒有問題,一路還算順利地來到了無欲峰頂的平台。
峰頂平台比上次來時更加冷清,除了幾個守衛弟子,幾乎看不到其他人影。那塊巨大的寒冰依舊矗立在中央,散發著比上次更加刺骨的寒意,仿佛連空氣都要被凍結。
“這位師妹,你又來了?”上次見過的守峰弟子認出了他,語氣還算客氣,但眼神中多了幾分警惕,“有什麼事嗎?”
牧九連忙躬身行禮,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師兄好。弟子……弟子前些日子聽蘇師姐指點,回去修煉後遇到一些不解之處,想……想再來請教師姐。”他說話時聲音微微發顫,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個低階弟子的緊張和敬畏。
守峰弟子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搖了搖頭:“不巧,蘇師姐前幾日閉關療傷了,吩咐過任何人不得打擾。”
“閉關療傷?”牧九故作驚訝,隨即臉上露出擔憂之色,“蘇師姐她……她沒事吧?”
“師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守峰弟子語氣平淡,顯然不願多談,“你若無事,便請回吧。峰頂寒氣重,不宜久留。”
牧九心中微動。守峰弟子的話,再次印證了蘇清璃毒性加重的事實。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裝作有些失落的樣子,在平台邊緣徘徊了幾步。
“弟子明白了……那弟子就在這裡等一會兒吧,或許……或許師姐會提前出關呢?”他用一種近乎懇求的語氣說道,同時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四周,暗中運轉《化生訣》,仔細感知著無欲峰的靈氣。
守峰弟子皺了皺眉,似乎覺得他有些不知進退,但看他一副膽小可憐的樣子,終究沒再說什麼,隻是示意他不要靠近寒冰區域。
牧九道了聲謝,走到平台邊緣一塊相對平整的岩石旁,看似安靜地等待,實則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對周圍環境的感知中。
無欲峰的靈氣,確實與合歡宗其他地方截然不同。其他峰係的靈氣,或溫和,或駁雜,或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媚意,符合合歡宗功法的特質。
而無欲峰的靈氣,卻是一種極致的冰冷和純粹,仿佛經過了千百次的提煉,不含一絲雜質。這種靈氣吸入體內,如同冰泉洗滌經脈,讓人神清氣爽,但若修為不足,則會被其寒意凍傷。
“這種純度的冰靈氣……”牧九暗自思索,“僅僅是《冰心訣》造成的嗎?還是說,這無欲峰本身就有什麼特殊之處?”
他一邊感知靈氣,一邊緩緩移動腳步,看似漫無目的地在平台邊緣踱步。目光掃過遠處的雲海和下方的山巒,最終落在了平台側後方的一處斷崖上。
那處斷崖並不起眼,位置也相對偏僻,崖壁上布滿了風化的痕跡。但牧九的目光卻被崖壁上一些若隱若現的刻痕吸引了。
那些刻痕十分古老,線條簡單而詭異,似乎是某種符文。它們與崖壁的顏色幾乎融為一體,若不仔細觀察,極易忽略。
牧九心中一動,這些符文的風格,竟然和他晦明鏡背麵那些幾乎磨平的符文,以及上次在鏡中看到的洞穴石壁上的符文,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他不動聲色地朝著那處斷崖靠近,裝作欣賞風景的樣子。守峰弟子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通往下峰的路口和寒冰區域,並沒有過多關注他的小動作。
來到崖邊,牧九蹲下身,手指輕輕拂過那些冰冷的刻痕。符文的觸感粗糙而古老,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滄桑氣息。
他嘗試著調動一絲《化生訣》的靈力,小心翼翼地注入其中一個符文之中。
靈力如同泥牛入海,符文本身沒有任何反應,既沒有發光,也沒有產生任何能量波動。
然而,就在他準備收回靈力的時候,他身上的“繭衣”卻突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震顫!
那感覺非常微弱,就像是琴弦被輕輕撥動了一下,若非他此刻全神貫注,幾乎無法察覺。但這微弱的共鳴,卻讓牧九心頭劇震!
“果然有關聯!”
晦明鏡、繭衣、無欲峰的神秘符文,這三者之間,必然存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係!
這無欲峰,恐怕不僅僅是蘇清璃的修煉之地那麼簡單。它本身,或許就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很可能與晦明鏡連接的那個未知存在,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牧九壓下心中的激動和疑問,緩緩站起身。他知道,今天不能再繼續探查下去了,守峰弟子的耐心有限,而且蘇妙音加強了警戒,他必須更加謹慎。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些古老的符文,將它們的形狀牢牢記在心裡,然後轉身走向守峰弟子。
“師兄,打擾了。既然蘇師姐在閉關,弟子改日再來請教。”他恭敬地行了一禮。
守峰弟子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牧九轉身離開,腳步沉穩,但內心卻波濤洶湧。無欲峰的秘密,像一扇虛掩的大門,向他展露了一絲縫隙。他預感到,解開這個秘密的關鍵,或許就在那些古老的符文,以及與它們產生共鳴的“繭衣”之上。
下山的路上,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但無欲峰的寒意似乎依舊縈繞在他身邊。一個又一個新的謎團,讓他對這個看似平和的合歡宗,有了更深的忌憚和……一絲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