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驍接住岑綰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手都在顫抖。
她就那樣倒在自己懷裡,小臉煞白,唇上沒有一絲血色,蒼白脆弱。
等他看清她此刻的模樣時,瞳孔猛地一顫,心臟就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絞痛窒息的感覺快要將他淹沒。
她額前和鬢角的頭發已經被汗浸濕,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原本白淨的小臉臟兮兮的,全是汗漬和泥汙,甚至還帶著絲絲血跡。
膝蓋和手肘的衣服全是泥,還沾著落葉和枯枝,當他視線落在那條被簡易包紮過的腿上時,心臟好像都抽了抽。
這一切都暗示著,她到底經曆過什麼。
沈屹驍伸出手,甚至不敢觸碰到她的臉。
他為什麼沒有早一點找到她?
腳下的搜救犬咬著岑綰的褲腳扯了扯,低吠出聲,身後的救援人員也跟了上來。
即使昏迷著,她也蹙著眉,身體不住的瑟縮著,不知道身上到底有多少傷。
沈屹驍打橫把她抱了起來,馬不停蹄地往醫院去。
醫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傳入鼻尖,頭頂冷熾的燈光亮得刺眼。
沈屹驍靠在牆上,身形僵硬得像是一座雕塑。
江沅手指緊攥著,焦急地在走廊上走過去走過來,不住地往裡看。
季遠辰被她轉得頭暈,但又不敢開口,走廊裡的氣氛低到了冰點。
醫生在給岑綰做全身的檢查,等了好久,她才被推了出來。
醫生拿著單子,摘下了口罩,這才說道:“病人腦部受到撞擊,有輕微的腦震蕩,需要住院觀察一周。身體有輕度失溫,幸好送來得及時,等她醒來後喂她吃些高熱量的東西。”
“脛腓骨骨折,建議保守治療,打完石膏固定後注意休息就行,其他方麵沒什麼大問題了。”
等醫生說完,江沅就迫不及待地問道:“那我現在可以進去看她了吧?”
“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江沅直奔病房去了。
岑綰已經醒了過來,躺在床上輸著水。
江沅看見她的那一刻就紅了眼,撲倒床前,聲音還帶著哭腔:“你嚇死我了!”
岑綰扯了扯唇角,笑著安慰她:“我這不是沒事嗎?”
江沅看著她,眼淚忍不住滾了出來。
“這還叫沒事嗎?你就不能抱著我哭一哭嗎?有時候我真希望你不要那麼要強。”
岑綰身上除了醫生說的那幾處,擦傷和撞傷也不少。受了那麼重的傷,她從頭到尾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甚至沒有喊過一聲疼。
江沅都要心疼死了。
病人沒哭,她沒忍住哭了好一會兒,還得岑綰反過來安慰她。
岑綰拉著她的手,打趣道:“彆哭了,拚命三娘也會掉金豆子呢?”
江沅擦了擦眼淚,看著她:“你都不知道,我看著那些血跡的時候,魂都快嚇沒了。”
岑綰抿了抿唇,手指攥著被角,臉色又白了一度,忐忑地問道:“吳安皓……還活著嗎?”
“死不了,在醫院呢。你怎麼會遇到他的?”
岑綰這才鬆了一口氣,雖然她是正當防衛,但是當時隻有他們兩個人在,真要追究起來,當時情況也不好鑒定。
“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在那裡,突然半路就出現了。”岑綰蹙著眉,總覺得有些過於巧合了。
可是她進山的舉動也是臨時決定的,除了江沅沒有其他人知道。
江沅喂她喝了一口溫水,猶豫了兩秒,這才問道:“你……沒事吧?”
岑綰見她難言的神色,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搖了搖頭。
“我直接把他砸了,沒占到我便宜。”
岑綰說的很輕描淡寫,但是回想起來還是一陣後怕。
接下來,吳安皓應該會找她的麻煩。或者,吳家會去找岑柏青要說法。
她垂下眼,想著估計又不得安寧了。
江沅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幸好沈總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根本調動不了那麼多的人手和力量去找她,要是晚一點找到她,就更危險了。
聽江沅提起沈屹驍,岑綰腦海裡浮現出昏迷前奔向自己的那個身影,她抬眸看了眼門口的方向。
門外,季遠辰不解地問道:“屹哥,你怎麼不進去呀?”
他從來沒見過沈屹驍這樣失控焦急的模樣,褲腳和鞋上全是山裡的泥,襯衣也皺巴巴的,都不像他了。他卻根本沒空理會,在醫院一直守著。
好不容易人沒事了,他卻不進去。
季遠辰搞不懂了。
沈屹驍沒看他,薄唇微啟:“跟江沅說一聲,把她轉回市區,我會讓陳喻聯係醫院。”
季遠辰點點頭:“好。”
“那個雜碎呢?”
沈屹驍黑眸冷沉,臉色猶如千年寒冰,滿是冷厲和戾氣。
季遠辰心下一顫,指著另一頭:“也在這家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