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回到內院時,蕭允卿看到了淌在血泊中的薑柔。
她容色慘白,鮮紅的血順著她額角流下,那紙休書被她撕毀,大抵是想以死來掩蓋自己已被裴衍休掉的事實。
“休想——”
蕭允卿濃稠黑眸掠過陣寒意,很快將人抱回榻上,命臨風去將府上禦醫帶來。
後半夜,趙太醫將命懸一線的薑柔從鬼門關前搶救回來。
眼見薑柔脈象變得平穩,趙太醫暗暗鬆口氣。
蕭允卿就坐在離床榻不遠的地方,將內室動靜儘收眼底。
“裴夫人”
察覺到一記眼刀子朝自己剜來,趙太醫急忙改口:“薑小姐還會昏迷一段時日,待她體力恢複方能醒來。”
回完話,他慌裡慌張走出內室。
走到外麵,方覺自己後背竟已被汗水浸透。
幾日後,薑柔緩緩睜開了眼,見到的便是哭腫眼的霓裳。
“小姐——”
霓裳抹去淚珠,臉上終現喜色。
“我竟沒死?”
看到眼前熟悉的碧色銀絲紗帳,薑柔便知自己仍被困在瀝都府。
“定北侯喚府上的趙太醫前來救治,將小姐救了過來。”
霓裳未敢隱瞞。
薑柔眸色沉了沉,蔥白指尖緊緊攥住被角。
“小姐,姑爺他”
霓裳扯了扯唇角,未敢將話說完。
“阿衍他怎麼了?!”
提到裴衍,薑柔心猛地被揪起。
“姑爺已從幽州城外撤兵,明日便要啟程回玉都了。”
今早路過外院時,霓裳恰巧從幾個私下亂嚼舌根的小丫鬟們口中得知。
“他,他竟真要棄了我?”
薑柔淚眼朦朧,想不到幾個月前承諾會照拂她一生一世的裴衍會棄她而去。
“如今外邊的人都在傳姑爺為保全幽州城的百姓們休妻,將小姐您獻給了定北侯,人人都在頌揚姑爺,卻無人顧及小姐您尚身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雖知裴衍是被逼無奈,可將自己的新婚妻子獻給敵軍,還得到頌揚,霓裳隻覺無恥。
滾燙的淚奪眶而出,薑柔咬緊唇齒,命霓裳來到自己跟前,小聲在她耳畔叮囑。
暮色降臨,有個身披鴉青色鬥篷的丫鬟從內院離開,往後門而去。
她從袖中掏出錠銀子給街頭上的車夫,馬車往幽州城匆匆趕路。
一路上薑柔擔驚受怕,生怕有追兵從瀝都府追來。
好在兩個時辰後,馬車平安到達幽州城外。
薑柔用寬大的鬥篷遮住容貌,隻從車內伸出一隻白嫩的手,舉起之前裴衍給她的令牌。
守衛見到令牌,即刻放行。
隻可惜,馬車在汝陽王府外等候許久,始終不見有人外出相請。
眼看子時將近,薑柔心下一橫,打算隻身闖入王府。
倏忽間,隻見車轅往下重重一壓,方站起身的薑柔跌坐回座上,正當她困惑之時,車簾布已被人從外麵掀起,一道黑影闖入轎內,將她嬌小的身軀遮得嚴嚴實實。
“你?!”
“你怎會在這?”
薑柔呼吸窒在心口,轎內空間一下變得逼仄。
“傷沒好怎能到處亂跑呢?”
“夫人。”
一聲‘夫人’道出口,令薑柔神色猛然滯住。
“我乃裴衍發妻,你彆亂叫——”
馬車尚停在汝陽王府外,薑柔又急又惱。